日子就這樣緩緩而過,周而複始的生活有著它獨有的平靜,唯一有些遺憾的是,自打把豆腐乳的製做方法賣給葉府後,春娘就不允許小滿在家裏做豆腐乳吃了。她害怕被人發現了,壞了葉府的事,為了口吃的得罪了葉府反而劃不來。於是小滿悲哀了,親手做的東西,竟然吃不到嘴裏去,霎那間她突然想起當年老師們強迫背誦的《賣炭翁》了。


    冬天來了,冬天走了。過了春節沒多久,童生試第一場的考試,就這樣到來了。


    童生的資格考試,要分為三個階段,首先是縣試,每年二月開考,一連五場。若是能通,就參加四月舉行的府試,若是府試過了,那恭喜你,你就是正式的童生。但若以為這樣就有資格參加鄉試,那你就錯了。府試通過後,你隻是可以稱唿為“童生”,但若是想有資格參加以後的鄉試,那麽,你還要考個院試,隻有院試通過了,你才真正成為國家承認的生員,可以被大家在姓氏後麵加上“秀才”兩個字。


    張福和春娘早幾天就開始為這事情忙碌著,雖然秋林和秋至一再表示不需要這麽緊張,他們會和同窗一起去參加,先生也早就幫他們準備好需要用的東西,況且先生早就已經跟他們說過了,這次隻是讓他們去感受一下考試的難度,並沒有指望他們能夠考上名次。所以相對的,秋林和秋至一點思想負擔都沒有,完全是輕鬆上陣。


    張福一家人並沒有來送秋林和秋至進考場,因為考試入場是點名是在黎明前,他們提前一天已經跟著先生住進鎮上的客棧裏了,一連五天,都會住在鎮上。


    春娘因為擔心在鎮上考試的秋林和秋至,在第三天終於忍不住跟張福說:“三郎,你去鎮上看看孩子們吧,也不知道他們在那裏吃的怎麽樣,住的好不好。怎麽說,先生都是葉家的人,帶去的也都是葉家的孩子,就咱們秋林和秋至兩個是外姓,若是有個什麽不經心可怎麽辦”


    這次學堂裏的先生一共帶去了5個學生,其中三個是他認為比較有希望的常識也夠,也都是葉姓的孩子。隻有秋林和秋至,因為先生對他們兩個有所偏愛,所以才一起帶上了。


    張福在一邊整理農具,看了坐立不安的春娘說:“秋林都多大了?十幾歲的大人了,哪裏還是孩子?村子裏多少人家十歲的孩子已經在鎮上當學徒了?臨走時,咱們都給他們留了錢,怎麽就照顧不好自己了?你當自己是老母雞呢?整日的想把孩子都放在翅膀下麵摟著啊!”


    說完,理都沒理春娘的反應,繼續磨起鋤頭來。春娘被張福一通搶白,雖然心裏不服,但見張福臉色不好,也沒敢在出聲。想著或許真是自己女人見識了?可心裏終究是放不下,又見福不肯和自己說話,隻能唉聲歎氣的迴了屋。


    兩天後,就是秋林和秋至出考場的日子,張福終於受不住春娘整日的歎氣聲,一清早就把一家人都集中起來,駕著騾車往鎮子裏去了。


    考院門外,已經站著很多焦急等待考生的人,張福在大門的右邊不遠處,看到了葉府了馬車。而秋林他們的先生,則和另一個先生打扮的人並排坐在馬車旁邊的一張長條凳上。


    張福讓春娘和小滿先在車上等著,自己則帶了秋豐去了那先生那裏,攀談起來。沒過多久,張福就又帶著秋豐迴來了。


    等待總是讓人焦急了,眼看著日上中天,又眼見著太陽西斜,考院的大門也隻開了四五次,出來那麽七八個考生而已。終於,一聲鍾聲響過,考院的大門從裏麵被打開,無數的學子從門內走了出來。在外等候的人們一擁而上,安靜了一天的大路上,頓時開了鍋。


    春娘先是看到了秋林和秋至,她急忙往前走去,卻被張福一把拉住了。春娘不高興的抬頭看他,卻見他向秋林先生那邊使了下眼色,春娘才明白過來。這時再看,秋林和秋至已經走到他們先生的身邊了,似乎在和先生交流著什麽,小滿看了一眼,心中奇怪怎麽沒有看到葉生的人影,卻也沒有在意,一臉笑容的看著秋林和秋至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春娘上前幾步,一手拉住一個,上下打量著心疼的說:“這才幾天,瘦成這樣。”


    張福也開口問:“你們怎麽過來了?我看那幾個還在你們先生身邊呢。”


    秋林笑著說:“沒事,先生說既然你們來了,就讓我們和你們一起迴家。他要跟那幾個同窗討論一下試題。”


    “怎麽不帶上你們?”春娘聽了這話,忙開口問。


    “先生是看好他們啊,幫他們分析分析。我們隻是來見識一下的,改天再去和先生一起探討也來得急。”秋至邊說邊往車上爬去,“爹,咱們迴家吧,我又累又餓。”


    春娘聽了,忙說:“車上還有中午我們吃剩的燒餅,你快和你哥分著吃了。三郎,咱們快迴去吧。”


    張福也沒耽誤,待所有人都上車後,駕著車就往村子裏趕去。天眼看著就黑了,他也怕走慢了耽誤時間。


    小滿坐在車上,忍了半天終於還是張口問:“你們感覺考的怎麽樣?”


    秋林坐在一邊閉著眼睛,想了想說:“一般吧,反正該答的都答了,我覺得考上是夠嗆。”


    秋至也在一邊說:“我到是覺得答的都挺好,不過,肯定是我自我感覺好,要是我都能考上,那今年咱們鎮上的都考得上了。”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小滿一看,這兩個弟弟心態到是很好,看樣子即使沒有考過,兩人也不會因此受到什麽打擊。對於讓兩人下場曆練這事,小滿的心裏一直是不太讚同的,少年人心性高,受到打擊難免會意誌消沉,小滿就怕秋林和秋至最後變成了那個樣子,可這事哪有自己說話的餘地呢?所以這些天她一直提著心,直到這一刻,看到秋林和秋至這放鬆的狀態,才是真正的放下了心。


    結束考試的秋林和秋至,迴到家吃了點飯後,就上炕睡覺了。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兩人才又精氣神兒十足的出現在飯桌上。一通狼吞虎咽後,兩人拍著飽漲的肚子,一臉的滿足樣。


    因為大家對兩人的考試也不抱有希望,所以每天的日子還如往常一樣平淡的過著,秋林和秋至,該幹活時幹活,溫書是溫書。參加考試的事情,很快就被張福一家人拋在了腦後。


    直到有一天,張福正帶著一家人在地裏忙著春耕,就聽到有人在地頭裏大聲的喊:“秋林,秋至,秋林,秋至。”


    正在埋頭幹活的張福一家人都停了下來,秋林轉頭看,原來是虎子。張福示意春娘繼續,又對秋林說:“虎子找你們估計是有事兒,去看看吧。”


    說完,又繼續低頭幹起活來。


    沒過多久,就見秋林和秋至興奮的跑了過來,到了張福的身邊大聲的說:“爹,娘,剛才來通知了,我和弟弟的縣試過了。”


    “什麽?”春娘聽了,大叫了一聲,把手裏的農具往地裏一扔,不相信的又一次問:“你說清楚,再說一遍?”


    “我說,我和弟弟的縣試,通過了。”


    春娘聽完,轉頭看向張福說:“三郎,我沒聽錯吧,咱兒子說他們過了。”


    張福此時因為太過於激動,嘴唇已經有些哆嗦,手裏緊緊攥著鋤頭,半天才開口說:“怎麽就過了呢?沒弄錯?”


    “沒有,爹,沒弄錯。先生要我們去一下。”


    “去,去吧,快去吧。”張福因為激動,說話斷斷續續的,似乎已經不能很好的表達心裏的想法。小滿在一邊也替他們高興,這真的是意外之喜,在大家誰都沒有期望的時候,突然傳來這樣一個消息,這無疑讓小滿一家人都幸福的傻掉了。


    直到秋林和秋至走了很久,張福和春娘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還沒有消化剛剛那巨大的驚喜。小滿看了看天色,對站在那裏的張福夫妻說:“爹,天也不早了,幹脆咱們迴家吧,今天可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咱們多做點菜,給秋林和秋至慶功。”


    從先生那裏迴來的秋林和秋至,情緒明顯平靜了很多,他們兩人有些吃驚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春娘和小滿,秋至迴頭看看外麵的天色,問:“娘,這才什麽時候啊,你們就做飯了?”


    秋豐在一邊忙插嘴道:“爹和娘決定給你們做好吃的,慶祝一下,哥,你們真厲害啊。”


    一直坐在屋裏等待秋林和秋至的張福聽到廚房裏的對話,在屋子裏大聲說:“秋林,秋至,你們兩個進來一下。”


    秋豐也不好奇張福究竟要和他們說什麽,隻坐在灶邊看著小滿把一隻雞放進了鍋裏,幸福的深吸了幾口氣說:“味道真香啊。”


    小滿撲哧一聲就笑了,用手指點著他的頭說:“瞎說什麽呢,這才剛下鍋,哪來的香味。”


    “怎麽不香,蔥花味就香。”,小滿見秋豐還在閉眼做陶醉狀,笑著搖了搖頭。春娘早已經被這巨大的驚喜震的心花怒放,一點都不計較小滿做菜浪費材料的事情了,隻笑眯眯的在一邊切著菜,不時的還能笑出聲音來,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美事。


    屋裏,秋林和秋至把在先生那裏聽到的消息跟張福說了,秋至的名次還在秋林之前。他們告訴張福,先生要他們不要驕傲自滿,畢竟縣試還是比較簡單的,四月的府試才是一道檻。這次縣試的閱卷教官似乎並不算太嚴厲,通過縣試的人還是很多的,葉家去的那三個,也過了兩個人。


    張福這才聽明白,先生的意思是說秋林和秋至這一次有很大的幸運成分在裏麵,若是按以往,定不會過的這麽容易。說是心裏沒有期望,那是怕孩子們有負擔,其實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事,心頭老是存著或許能過的想法。如今真成了現實,雖然被先生的話潑了冷水,但張福還是很高興,不是所有人都通過了吧,那證明自己的孩子還是很優秀的。


    不關於表達的張福隻是笑嗬嗬的看著兩個孩子,然後半天才說了一句:“考上了好,考不上也沒事,你們還小,都不要急。爹很高興。”


    說完,就示意秋林和秋至出去。


    秋林和秋至過了縣試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裏傳開了。為了這事,張老爹也特意把他們叫去了上房,勉勵了一番。


    張誌高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他知道現在村子裏的人都誇讚他們兩個是神童,有出息。心下卻是很不舒服,才過了縣試,能過了府試和院試再說吧,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以為有幾個人能與自己一樣,18歲就考上了童生。


    村子裏的這股熱潮,在張福家低調的應對中很快消散了。這已經是春耕了,誰家有那閑心一直說著別人家的事情呢?種好自己家的地才是根本。


    也許是少年得意,秋至自打通過縣試後,被村裏人誇獎為神童後,竟然有些飄飄然了,看書的時間越來越少,卻經常喜歡在村子裏轉,地裏活也不幹,書也不看,小滿感覺他這是在到處收集掌聲,明顯是驕傲了。而秋林呢,雖然表現的沒有秋至那麽明顯,卻也是一副我很了不起的樣子,看書時也總是不認真,明顯是自信心爆棚。


    對於這一切,小滿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說到底,秋林和秋豐還是太少了,即使他們平時表現的在沉穩,再成熟,可歸根到底也隻是兩個孩子而已。就是一個成年人,也未必能保證自己在得到一些成就的時候,不變得浮躁不失去冷靜。


    小滿考慮了很久,才跟秋林和秋至說了幾句,強調了他們兩人最近的狀態,告訴他們若是這樣下去,府試肯定是不會過的。秋至沒有表示,但看表情明顯沒有往心裏去,秋林到是沉默了很久,臉上稍有愧色。


    而當天晚飯過後,張福也把他們兩人叫進了屋裏,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說他們小小年紀,就如此心浮氣燥,隻取得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到處顯擺到處張揚,童生試三場隻過了一場,就表現得這樣不謙虛,不想想當初先生是怎麽說的?


    又問他們,若是府試沒過怎麽辦?做好了讓別人嘲笑的準備了嗎?若是他們隻能做到這樣的表現,那麽以後也不要再繼續上學了,自己送他們上學堂,是讓他們學做人,長見識的,不是讓他們變成如今這種虛榮、好大喜功的人。若是這樣,還不如讓他們兩人在家裏種地呢。


    張福生氣的批評,讓秋林和秋至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兩人不在總向外跑而是在家裏安心看起書來,小滿在心裏給張福豎了手指,還是自家爹爹有力度啊。


    可小滿觀察後發現,秋林的心是收迴來了,可秋至嘛,就差太多了。小滿在心裏歎氣,果然是年紀小,自製力還是差太多了。隻希望院試過後,若是沒有考過,不會因為受了打擊而一蹶不振,對於小孩子來說,這是足以影響一生的事情。


    四月的院試過後,從考場出來的秋林和秋至受到了先生的特殊待遇,先生仔細詢問了秋林和秋至兩人的試題答案,聽過後,搖了搖頭,一臉失望的讓他們兩人先迴去了。


    來接他們的張福看到先生的表情,就知道兩個孩子這次考的一定是不好,他心裏多少也有些底,這兩個月秋林和秋至的表現都看在他眼裏,若是考得好,那才出問題了。


    果然,成績出來後,秋林雖然通過了,但成績墊底,而秋至,則沒有考過。


    知道結果的秋至,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呆就是一整天,春娘心裏焦急,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求助的找張福找小滿,讓他們去勸勸,可都被張福給阻止了。張福就是想讓秋至自己好好想想,看看他能想出來什麽。然後,他又看向一邊的秋林,沉著臉說:“你也迴屋裏好好想想,排名墊底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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