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爹家裏,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又圍坐在一起,但這一次屋子裏卻不如往日那樣熱鬧,一個個的有事沒事的都要不時的往屋外看看,即使天色已黑,什麽都看不到,仍然是一臉的急切。當上午張氏和葉氏帶著從春娘那裏打聽的消息迴來後,5兩銀子的賞錢仍然是讓上房無比震撼。張老爹還好,不管怎麽說,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好總歸是高興的,當然如果能讓自己家的老四老五也沾上光,那不更好了,一會老三來了,讓他把方子交出來,自己也捉摸捉摸能不能用這跟人換點錢。


    相較於張老爹簡單心思,白氏就有些複雜了。她本想著,把張福一家分出去後,以後不年不節的最好不要在有任何的交集,各過各的,不管他們家過的好是不好,自己都當做不知道,把他們當成透明的。可是當今天聽人說,張福給葉府獻了一個菜方子,竟然得了十幾兩銀子的賞錢後,她才發現自己完全不能把這當做聽陌生人家的事情處理。自己竟然生氣了,不,說是嫉妒更貼切一些。此時她才明白,自己不是不能把張福一家人當陌生人相處,前提是要他一家人過的不好,過得不如自己的幾個孩子,自己才可以無視他們的存在。可當張福的日子過得比自己家要好時,這是自己萬萬不能接受的,憑什麽,憑什麽他的日子能過好?他應該過隻能吃得上飯的日子,過著羨慕自己家的日子才行,讓躺在南坡的那個女人看看,自己過的是怎麽樣的好,自己的孩子過的是怎麽樣的好。而他的兒子,他的女兒,是怎麽樣的落魄,讓她後悔當初那樣的侮辱自己,折損自己,讓她覺得這就是報應。


    越想越氣的白氏,握緊了放在雙腿上的手,那白皙的雙手上青筋迸起,竟也顯得十分猙獰。“娘,娘,你想什麽呢?”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氏才聽到張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有些恍惚的抬眼看著自己這嬌寵的女兒,伸手握住了張鳳的手,定了定心神,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裏想著:“沒事,才5兩銀子,一生還長著呢,這5兩銀子什麽都不是。以後慢慢走著看吧。”


    張鳳看自己娘神色不對,有些著急的搖了一下白氏的手:“娘,你怎麽了?”


    白氏用手捋了一下張鳳耳邊的碎發,笑著說:“沒事,娘剛剛在想事兒呢。你三哥三嫂還沒來?”


    張鳳這才放下心來,搖搖頭說:“還沒,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話音剛落,屋子外麵就有了聲音,張福帶著春娘走了進來。張氏忙起身相迎,把張福他們讓到了凳子上,還轉身給張福夫妻倒了水,葉氏坐在一邊先看了一眼白氏,望向張氏的眼裏露出嘲諷的笑意。白氏見到自己家大兒媳的這番做派,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麽不喜的神色,反而還笑咪咪的問:“外麵冷不冷?都怪你們爹,非要你們今天過來。早知道白天你們不在家,明兒個來啊。怎麽就這麽實誠啊!”


    張福沒有作聲,春娘則笑著迴道:“看娘說的,爹叫我們我們當然不敢拖著了。隻是白天三郎去幫守成哥家辦點事,不在家。”


    張老爹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張福,又給自己的煙袋鍋裏添了點煙葉,對著張福開口說:“我聽說,你們在葉府裏賺到錢了?咋迴事,跟我說說。”


    因為心裏早有了準備,所以張福也打了一路的腹稿,聽到張老爹這樣問,就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話說了出來。張老爹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說:“這麽說,是葉管家親自到的你家裏?還讓娃們去葉家的學堂讀書了?”


    “是這樣的,我打算讓秋林和秋至都去。”張福想著讀書也是個大事,也應該告訴張老爹一聲。


    “你哪來的錢?”白氏突然大聲的問出來,她完全沒有想到,張福竟然入了葉管家的眼,竟介紹他的孩子去葉家的族學裏讀書。要知道,去葉家族學雖然費用高,但一定是要有人介紹的,當初自己的老四老五想去葉家族學,就是苦於沒介紹,才去了另一家秀才辦的私塾,這種好事怎麽就能被他遇上,真是太不公平了。


    張福聽到葉氏的發問,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盯著張老爹說:“葉家賞了我5兩銀子,我又找守成哥借了10兩加上分家時給的那些錢,我勉強買了地,供孩子上了學手裏也就沒有什麽了,再就隻能等著秋收了。”


    張老爹似乎沒有聽到張福說自己借了錢的事,也對張福買地的事情毫不關心,問都沒有問一句,反而問:“那菜的事情是怎麽迴事?怎麽從來沒聽你媳婦說起過?”


    “是小滿看我們醃菜,坐在旁無聊瞎捅咕出來的。”春娘解釋道。


    “嗬嗬,那小滿可真是聰明啊,分了家後人到是變得伶俐多了。”張鳳聽春娘說是小滿的功勞,心裏氣頓時就上來了,她一直也沒忘記殺豬時小滿對著自己指桑罵槐的事情。


    “伶俐什麽啊,就是瞎鼓搗的,不過要我說啊,這菜不論是誰這麽弄,都好吃。”春娘一臉不在意的說。


    見春娘眼瞅著就要說出做這菜的方法了,卻突然停了口,葉氏有些忍不住的往前傾了身子問:“嫂子,你那菜是怎麽做的,也教教我們啊,迴頭我們做給爹吃吃?”


    坐在炕邊的張老爹聽了葉氏的話,臉上當時就帶了笑,果然還是在自己身邊的孩子才孝順,分了家的就是不行。這樣想著 ,張老爹對坐在地上的張福夫妻又有了不滿。


    已經有著十足抵抗力的張福根本就沒在意,春娘更是不在乎,假裝沒看到屋子裏其他人的表情,春娘笑著把做辣白菜的方法說了出來。待全部交待清楚後,春娘壞心的悄悄的拿眼看著屋子裏的幾個女人,隻見白氏有些吃驚,張氏則是一臉的心疼,葉氏好些不過是眼神裏多了些失望。春娘心裏發笑,舍不得了吧,就知道你們聽了要放這麽多東西就會舍不得,光是放糖和鹽,就心疼死你們,叫你們眼饞。


    春娘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小心思表露在臉上,正在心裏暗自偷笑就聽到張氏的問話:“春娘啊,這真用這麽多東西才能做好啊,太費了些吧。”


    春娘起身給自己和張福又添了杯水,才不緊不慢的說:“就是這麽多,反正我和小滿當時弄的時候,就是按自己的口味來的,想著加這個也好吃加那個也好吃,要是有蘋果什麽的,我可能還會加些那個呢,估計能有水果味道。”這一刻,小滿不在身邊所以沒有聽到,若是聽到了春娘這話,她一定會說“娘,你真相了,確實放些蘋果更好。”


    “確實挺複雜的,老四啊,你拿筆把你嫂子說的步驟寫下來,省得到時給忘了,托你三哥三嫂的福,咱們也能吃到味道不一樣的白菜了。”白氏怕記錯了,對坐在一邊的張誌遠說,張誌高早已經迴自己的屋子看書去了。


    張福靜坐著等春娘與他們再次交待一遍,突然腦筋一轉問:“爹,今天這事已經在村子裏傳遍了,我想問你們要這方子是怎麽想的?自己吃還賣?”


    張老爹磕了磕煙袋鍋,小心的收起來問:“你怎麽個意思?不想給咱們,後悔了?”


    屋裏的人此時也都停了手下的動作,齊齊的看著張福,張福連忙解釋說:“不是,爹,我就是想說,村裏人都知道了,我怕明天就有人上門打聽了,我是告訴還是不告訴啊?


    “不能說。”張氏和葉氏同時開口大聲說道,見屋裏的人又都望著自己,她們兩人臉上一紅,低頭不再說話了。


    “是不能說”,白氏見狀,隻能給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圓起場來,“咱們先做做看,如果能成的話,味道又好,咱就試著拿到鎮上去賣賣看,老四媳婦的娘家哥哥不是在鎮上的酒樓做事嗎?這也是個來錢的路子啊。”


    見張老爹似乎要張口反對,白氏忙又說到:“孩子爹,後個張媒婆就要來家裏了,今年不是要給小五說親嗎,再說明年小四和小五就要下場了,咱也得提前存點,這哪裏不需要錢啊。咱也不是沒有門路,就試試吧。”


    張老爹聽完白氏的話,下意識的把已經沒了煙葉的煙袋鍋往嘴裏放,吸了一口後才發覺,又慢慢的放了下來,半響才說道:“那成吧,聽你的,不過可不能強求啊,我始終覺得啥事也沒有種田踏實。”


    見張老爹已經妥協,白氏也就不在乎後麵他說些什麽了,示意張誌遠繼續往下記,一時間,整個屋子裏就隻能聽到春娘的聲音。張福見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小心的看了眼張老爹的臉色說:“爹,那到時有人來問,我就說是咱家祖上傳下來的方子,要保密,你看成不?”其實張福之所以這麽追著問這事,也是突然想到的。自己輩分小,又是剛分家,在村裏叫出一個上年紀的都比自己輩份大,如果是他們來打聽,自己不說肯定要得罪人。裏正那裏,自己曾經表示要教他家裏做,但是被明確拒絕了,可是村裏人多數應該都會眼紅著來套話,自己不如一推三不知的推到自己爹這裏,畢竟如果是自己爹,說是祖上傳下來的,誰又敢對別人家祖傳秘方動心思呢?見張老爹點同意,屋裏的其他人也沒有表示出不滿,張福在心裏忍不住誇讚起自己來,這也是一舉兩得啊,別說,自己還真是有點聰明勁。


    張誌遠已經把春娘說的都記下了,張福就帶著春娘起身道別,張老爹也沒有做挽留,由著張福和春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張誌遠把單子交到張老爹的手裏,張老爹又轉手給了白氏,然後對著屋子裏的子女說道:“行了,都晚了,去睡吧,有什麽事明兒個再說。”


    說完,背著手進了裏屋,白氏也衝幾個孩子擺擺手,示意聽張老爹的,隨後也進了屋。


    迴到自己屋子的張氏,激動的半天也沒有睡覺,實在忍不住她捅了捅已經睡著了的王貴,生氣的說:“這麽大的事,你還能睡得著,你也不想想明兒個咱們做好了賣,能賺多少錢啊。。”


    “想那些幹啥,你忘了我姓啥了?不該咱想的東西別想,快睡吧。王貴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嘴,又轉身睡去了。


    聽了王貴的話,張氏的心頓時涼了下來,這叫什麽事啊?這麽些年了,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幹活也在一起,平時想不起來自己是外姓,這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到計較起自己是外姓的事兒了。不行,但凡今天這事有一點好處,都別想撇開自己這房,這好處,自己是要定了。複又想到前些日子王貴同自己說想分出去單過的事情,看來自己還得勸勸他,再堅持一段日子,怎麽著也得把這件事情弄清楚了才能離了這個家。


    另一邊,葉氏和誌遠躺在炕上,有些猶豫的說:“你說,三哥三嫂說的真的嗎?得用這麽多調料,該不是故意的吧?”


    張誌遠翻了個身,摟住葉氏說:“別亂猜了,張福這人是有點小聰明,不過你讓他騙咱爹,他是沒那個膽子的。”


    葉氏聽了,半支起身子好奇的問:“我怎麽看爹娘和三哥之間相處的時候怪怪的,似乎不是太親近總是隔著啥,你知道原因不?”


    張誌遠聽了,半天沒有出聲,葉氏一想就明白他是知道,就撒嬌的推著張誌遠的肩膀說:“你告訴我嘛,告訴我嘛,省得哪天我不小心說錯了話,把他們得罪了。”


    張誌遠握住葉氏的手不停的摩挲著,想了想說:“那行,我告訴你,你可得把它爛在肚子裏,這是咱家的禁忌,可不能說漏了。”


    “你快說。”聽張誌遠這樣說,葉氏更是來了興趣,索性披著被子坐了起來。張誌遠看了,一把把她攬進自己的被窩,笑著說:“看你這樣,一說這些沒用的你就來精神,也不怕凍著。”“你快說嘛”,葉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催促道。


    張誌遠下意識的低了低嗓子說:“其實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隱約的小時候聽別人說過一句,說咱爹和咱娘,把爹前頭那個老婆生的姑娘,就是張福的同胞姐姐給賣了。”


    “啥?”聽了這話,葉氏忍不住大聲的叫了起來。


    “噓,你嚷什麽,再被爹娘聽到。”張誌遠連忙瞪了葉氏一眼說道。


    葉氏縮了縮頭,還是有些驚嚇的說道:“真沒看出來啊,咱爹娘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我沒嫁過來的時候可聽說,咱家的條件一直都是好的,雖然不是大富貴可是也缺少吃穿的,那賣哪去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應該中間是有什麽事吧。反正那個被賣了的女人,是這個家的禁忌。我估計不能賣到什麽不好的地方,咱爹娘也不是那麽狠心的人。小妹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我可跟你說,你平時小心著些,別說漏了,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葉氏點點頭,不再言語,張誌遠也漸漸睡了過去,隻留下葉氏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慢慢消化著自己聽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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