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轉眼間便出了正月。眼看著天氣一天天暖了起來,閑不住的張福就開始準備起農具了,春娘也正犯愁今年的種子是去鎮上買還是去村裏常賣種的人家買,當把這個煩惱跟張福說了後,張福拍了一下額頭,有些自責的說道“你說說我,這些天光忙著擺弄這些東西,忘了去找裏正談買地的事兒了。”


    買地的事情,小滿也是知道的,前兩天吃晚飯時,張福和春娘在一起商量著,他們並沒有避開小滿姐弟。在張福看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小滿也們也要早些知道過日子究竟是怎麽迴事。張福在開荒和買好地之間有些猶豫不決,這個時候,開荒地種,費用低而且第一年是不用交稅的,若是要買好田,那麽稅自然也要高。


    說到這裏,就要提下大齊對稅收,商戶怎麽收稅,小滿不知道,但是農戶的稅收小滿卻是有問過張福。大齊對種田的農民有兩種稅,一種是在夏季時收的戶稅和秋收後的田畝稅。戶稅類似於中國古代的人頭稅和房產稅的總和,田畝稅就是按每畝地征收一定量的糧食或折成銀錢上交,還有就是每年年滿15歲的男子都要參加國家不定期的徭役,最短也要一個月。這些隻是固定要上繳國家的,若是哪年運氣不好,碰到個貪官,那麽其他各種名目的雜稅就舉不勝舉了。


    聽了張福的話,小滿在心裏粗略的算下來,按現在的糧食收成,年景好的時候,每年除了稅大概剩下的也就夠一年的口糧了。若是趕上不好的年頭,吃飯肯定就成問題了,若是再遇上個貪官,那……,小滿想不下去了,怪不得在這個土地比人多的年月,還有那麽多的佃戶,窮成那個樣子,哪有有錢買地呢?


    春娘見張福這樣說,也才恍然大悟道“別說你忘了,我也忘了,嗬嗬,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都想些什麽了。行了,你別忙活這些了,快去裏正家裏問問吧,到時咱也好決定啊!”


    張福放下手時的活,跟春娘點了下頭,就出了院門。


    可還沒過多久,連一盞茶的功夫都沒到,張福又走了迴來。春娘看著張福身邊出現的兩個人,一時有些吃驚的站在那裏,張福衝她喊到“想什麽呢,快過來啊,裏正和葉管家來了。”


    說完,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對另外兩個人說“我家這口子,就是沒經過大事,家裏簡陋,您二位見笑了。”


    裏正對張福家的情況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並沒有在意。葉管家看著這個破敗的院子還有那舊的不像樣子的泥房子,也沒有做出什麽嫌棄的表情,在張福的恭敬下進了屋。


    這一進屋,葉管家立刻對張福和春娘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雖然房子破敗,家裏也沒什麽像樣的家具,但是好在幹淨整潔,每樣東西都規矩的擺放著,一點都不像村裏有些人家那樣邋遢淩亂。


    其實這一切都是小滿的功勞,原本的春娘也是不在意家裏的這些事情的,總覺得鄉下人家,一家人都是泥腿子,屋子裏亂一些又能怎麽樣,大家都是這樣的誰又能幹淨到哪裏去?可是小滿卻有些受不了,即使她並不是有潔僻,可是在前世那樣的環境下,還是習慣自己住的地方幹淨整潔,就因為如此,春娘對小滿在冬天還是不停的洗衣服還有了小小的不滿,覺得她太過於浪費熱水。當然,對於小滿來說,春娘的不滿她是完全無視的。


    張福讓葉管家和裏正上了炕,春娘把家裏唯一的一套漂亮的藍花小碗找了出來,這還是春娘的嫁妝,春娘平時連看都不讓小滿他們看一眼,生怕不小心摔碎了。葉管家走了這一路,早就已經有些渴了,原本想忍著辦完事後迴去再喝,他其實也是嫌棄這鄉下人家不幹淨,曾經有一次去自家佃戶家裏說事情,那家人端上來的碗,油膩的讓他見了就想吐。可當春娘和小滿把這碗端上來後,葉管家就覺得自己更渴了,試探著摸了一下碗邊,很幹淨,才放心的喝了一大口。


    張福陪在一邊,也沒開口尋問裏正和葉管家來找自己是什麽事情,隻靜靜著等著他們兩人先開口。葉管家喝了幾口熱水後,又坐在熱乎乎的炕頭上,才感覺自己暖和了一些,張口問“你剛剛這是要去哪啊,我們來找你沒耽擱你的事吧?”


    “沒,沒有,我其實也是想去找裏正的。”張福恭敬的迴答。


    裏正在一邊聽了,放下手中的碗,先看了一眼葉管家,才出聲問“找我?什麽事情啊?”


    “就是想問問咱家村裏土地的事情,我家的情況您老也知道,家裏孩子多地少,想在添些地。”張福把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才說了出來。


    “哦,這事啊,不急,你先聽葉管家的事,完了在來找我談買地的事。”說完,對坐在一邊的葉管家拱手說道“那葉管家,沒我的事我就先迴了,改天我定親自登門拜訪。”


    裏正也不是傻的,明知道葉管家找張福有事談,還沒眼色的賴在這不走,跟進屋裏主要也是為了看看葉管家對張家老三的態度,見是這副和言悅色的,自己心裏也算是有個數。


    裏正一邊走一邊心裏還嘀咕著,這張家老三也不知道走了什麽好運氣,能攀上葉管家這個高枝,以後有什麽事情,自己還真得掂量掂量了。


    屋裏張福送走了裏正,才又迴來坐在了葉管家的下手,認真的聽葉管家說話。原來,葉管家這次來是想跟張福買一些上次送給他的辣白菜,說是府上有人喜歡吃。具體是誰喜歡吃,葉管家就沒有說明,隻是問張福家裏還有多少最好能都賣給他,價錢好說。


    張福聽了,連忙叫在西屋的春娘進來,當著葉管家的麵問她家裏還有多少辣白菜。春娘一聽,當時神色就有些緊張,小聲的說“已經都快吃完了,就剩下兩棵”。葉管家聽了,有些失望,他原本還以為這次能多買些迴去。原本剛得到那辣白菜的時候,自己試吃了一次,感覺味道還可以,就拿給夫人品嚐,可夫人嫌那東西味道太大,吃了後嘴裏會有味道,所以說不需要,自己就留了下來。哪知道有一次老爺尋到自己的住處,見自己在吃嚐了一口後,竟然讚不絕口,把剩下的全都拿走了。年前,老爺說那辣白菜沒剩多少,讓自己年後有空在來尋一些,自己因為事情多一拖再拖,今天找上門來,竟然得到這個答案,這可怎麽是好。老爺和老太爺都已經喜歡上吃這一口。


    張福再葉管家臉色不好,還以為惹葉管家生氣了,連忙告訴春娘,讓她把家裏剩下的都撈出來讓葉管家帶上。葉管家想了一會兒,開口問張福“這東西你還能再做些不?”


    “迴葉管家,做這辣白菜是需要時間的,我們也是試著弄出來的,光是醃製就用了近一月有餘。”張福小心的組織的語言,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好惹禍上身。


    “那這樣吧,你把家裏剩下的給我帶走,迴頭你們再醃上一些,等做好了,去葉府通知我來買。”葉管家聽完張福的話,用手指輕敲著桌麵說到。


    張福先是一喜,後又有些神色不安,葉管家見了,有些不高興的說“怎麽?怕我不付錢嗎?怎麽這付表情?”


    張福見葉管家表情不善,連忙起身解釋道“不,不,您誤會了。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物,哪能要府上的錢。其實是這樣,做這辣白菜需要的調料挺多的。說實話,當初我家女兒和婆娘做這個東西的時候,我不是很同意,對我們這小百姓來說,這麽費調料的菜其實是太精貴了些,做這東西對我們來說,負擔也挺大的。如今這吃食能入了府上貴人的眼,也是它的造化,可您說讓我們繼續醃這東西賣給府上,那真是太抬舉我們了。我是想著,您看看,能不能讓我家婆娘去您府上,把這做菜的方法教給府上的廚娘?若不然,等到了夏天,我們這家裏也存不住白菜了,就是想做給府上也不成,可您府上不一樣,夏天也是能吃到白菜的,到時府上就能隨時做隨時吃。”


    說完這話,葉管家有些不太相信的正眼看了看張福,他實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村夫,竟然能 放棄眼前對他來說這麽大的利益,要知道自己府上來采買這可都是錢啊,就這麽放棄了?


    春娘也偷偷拿眼看了看張福,心裏卻是有些著急,自己這三郎今天是怎麽了?怎麽把這麽好的事情往外推啊,這人是不是最近給他肉吃多了,腦子裏全裝了油了?可是不管她心裏怎麽不高興,臉上卻還是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依舊低頭站在門口。


    小滿和秋林秋至一直站在東屋的門外,葉管家和張福的話他們也都聽在耳朵裏。秋林和秋至雖然聽不懂張福話裏的意思,但是在他們的心裏自己爹什麽都懂,是無所不能的,他的任何決定也都是正確的。有時候,小滿都覺得這是一種多麽盲目的崇拜啊,可就是這種崇拜,在每個人的孩童時期都是存在的。


    小滿卻是能體會張福的苦心,若是自己家做菜賣到葉府上,到時能在村裏產生怎麽樣的後果,是誰都不能預料的。不論多保密,都不可能做到無人知道,村裏的人,都是親戚連親戚,若是有人看著眼紅上門來討要方子,你給是不給?若是有人暗中眼紅自家能給葉府供菜,偷偷在背後使壞下絆子,希望取而代之,自己家又能躲得開嗎?張福的這個決定,不能說是百分百正確,但卻是能讓自己家省了不少麻煩。


    屋裏的葉管家此時已經大笑出聲,他似想明白了什麽伸手拍了拍張福的肩膀說“你不錯,算是個有見識的,行吧,就按你說的辦。這樣吧,明天你一早,我派人在我們府的角門候著你們夫妻,你們到的時候說一聲就行。”


    說完,起身下地,笑嗬嗬的在張福的陪伴下出了門。張福並沒有客氣的挽留葉管家吃午飯,他自知自家的飯菜是入不了貴人的眼的,說了反而顯得虛偽。葉管家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小滿姐弟,腳下沒停的出了門。


    此時,春娘已經把最後兩顆辣白菜撈了出來,裝在自家的小壇子裏交給張福。張福小聲交待她自己順路去裏正家,春娘點頭應了,目送著他們兩人離開。


    小滿見春娘送走張福後,臉上還是不太高興,就知道她的心思。雖然自己明白張福的意思,但是一個8歲大的孩子,懂得太多也有些不現實,還是等張福迴來給她解釋吧,自己還是和秋林一樣的表現才最安全。


    響午,秋娘她們並沒有等迴張福,隻能自己先吃了飯。因為張福沒有迴來,春娘顯得有點心神不寧,總是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眼看著太陽就要落下了,春娘忍不住要出去裏正家裏找找看,張福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自家的院門外。此時的春娘已經顧不上生氣了,連忙小跑幾步迎了上去,待看到張福神色放鬆,臉上還掛著笑的時候,總算是吐出了一口濁氣,放鬆了下來。


    張福笑嗬嗬的不顧小滿他們還站在院子裏,拉起春娘的手激動的說“春娘,咱們是走了大運了。”


    不明所以的春娘臉上一紅,迴頭看了一眼站在身後的幾個孩子,抽出手白了張福一眼,小聲說“孩子們都在呢。”


    張福這才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對春娘和小滿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大家都進屋去。小滿先給張福倒了一杯水後坐在張福的身邊,聽他講話。


    張福見大家都這樣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話沒出口竟然又先笑了出來,被春娘輕拍了一下胳膊,才正色的看著春娘說“我送走了葉管家,剛進裏正家的門,裏正就出來迎我了。”說完,一臉得意表情。


    春娘也一副不可思義的表情,裏正是什麽人,村子裏的人誰不知道?他家裏有個親戚在府衙裏做事,平時雖不是耀武揚威,但也是從不拿正眼看這些人,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為啥啊?他怎麽突然對咱這麽有禮了?”春娘急急的問。


    “這不是因為葉管家嘛!”張福喝了口水說:“他見咱們跟葉管家有了聯係,不知道內情,所以對我才這樣有禮的。我也知道他的意思,也沒隱瞞先把自己想打聽地的事情說了,再就是把葉管家來找咱們的事情跟他說了。我本以為他知道咱家和葉管家根本沒什麽交情,會變個樣子,但沒想到他不但還是很客氣,硬是留我吃了飯。”


    “那他就沒跟你提啥要求?”春娘還是有些懷疑的問。


    “沒啊,我也以為他是有什麽目的呢,可想了想,你說,咱家一窮二白的,有啥是裏正想要的?根本沒有啊,所以我也就放開了,咱也不求他啥,大大方方的得了。”說到這裏,張福頓了一下“春娘,我已經和裏正說好了,把咱們那地邊上那些地都買下來,一共有十四畝,水田我隻要了兩畝。”


    “咱們地旁邊的?那得多少錢啊,那可都是開出來的好地啊”春娘一聽,就有些急了。


    “不多,你聽我說,裏正把那些地按荒地的價錢賣給咱們了,一畝才500文。我都想了,那裏雖然好多年都沒人種,但卻都是好田,開春燒荒就行。”


    春娘在心裏算了算,又問“那水田多少錢?”


    “是好田,按中等田給咱們,一兩銀子。”張福剛說完,春娘就下了地,把小滿他們姐弟趕了出去,自己去了藏錢的地方。


    張福也沒出聲,看著春娘把錢罐拿了出來,自己在那裏細細的數著,“三郎,咱們手裏一共有15兩銀子,銅錢還有700文。買地就要用去9兩,再去了買種子的錢,今年日子又得緊巴過了。”


    “就這一年,秋天收了糧就行了。我還沒跟你說,裏正說了,咱們可以把那塊坡地大點開,到時還按半畝算,這是多大的便宜啊,以後估計不能遇到這好事了,所以我才一下子買了這麽多。”張福見春娘有些低沉,又解釋了幾句。


    小滿在屋外偷聽著他們夫妻的談話,聽到春娘的話,心裏有些歎息,自己這個娘哪裏都好,為人也不錯,就是太短視了,幸好家裏有張福。轉念又一想,還不是沒錢給鬧的,若是有錢,她也不會這麽心疼錢了。


    春娘雖然還是有些心疼錢,但因為家裏的事情都是張福作主,還是痛快的把錢數了出來交給張福。張福拿了錢,想了一下怕事情拖久了有變化,幹脆今天就送去裏正那裏,先把契簽了,得了空再跟裏正去衙門時備上案,自己這心也就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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