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手攥著那一紙書信,愣了片刻。她摩挲著那信紙,感受著上麵的毛糙還有淡淡的墨水香氣,心裏雜亂的想要把這紙揉成一團砸在地上。但是手上剛想要用力,卻還是猶豫著停下了動作,仔細的折疊起來,放迴那信封之中。


    她坐在床沿邊上,頭輕輕的倚在床柱之上,本來想著好好的睡上一覺,結果現在隻能膽戰心驚的睡一會兒了。端月瀟灑的將頭上的發飾都取了下來,免得傷著自己。她撲到床上裹上被子就瀟灑的睡過去了,就連外衣都沒脫。


    等到敬煙再打開門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了。她估摸著端月應該要起來了,結果一開門卻發現屋內一片漆黑,蠟燭都沒被點燃過。聽到黑暗之中傳來細微的唿吸聲,敬煙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都已經什麽時辰了端月竟然還在睡。


    “郡主,郡主。”敬煙微微的搖了搖端月的肩膀。“該起了!”


    “幾時了?”端月疲憊的揉了揉眼睛,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把全身都舒展開來,舒服的她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敬煙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衝著端月恭敬的迴答道。“酉時了。郡主午膳都沒吃,晚膳多多少少都要吃一些。”


    一聽到敬煙說著時間,端月慌忙的從床上彈了起來。她驚訝的看向窗外,果然是一片漆黑,一輪弦月高高的掛在天際,好似一張笑臉。


    端月惱怒的以手扶額,本想著小息一會兒,卻沒想到竟然就過去了那麽多個時辰。她歎了口氣,連忙就從床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了梳妝台前,麻利的拿起了眉筆就要畫眉。敬煙看著她一副要梳妝的模樣,覺得很是奇怪。


    “郡主不用麻煩了,就是自家人吃個飯,用的著梳妝打扮嘛。”說著敬煙抿著嘴一笑,覺得端月太過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端月聚精會神的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根本無暇顧及到敬煙,隻是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句。“你幫我去和嫂子說一聲,晚上不在府裏吃了,我和別人有約,要出去一趟。”


    “啊?!郡主晚膳也不吃了?那夫人得傷心了呢!”敬煙蹙著眉毛,叉著腰竟然敢數落起端月來,這讓端月不禁心裏奇怪,這丫頭究竟是站在誰那一邊的。


    她從椅子上轉過身來,雙手合十的哀求著敬煙道。“拜托了,我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約,實在難以推辭。你就幫我和嫂子好好的說一說吧!”


    “郡主每一次都這樣。”敬煙噘著嘴小聲嘟囔了一會兒,但是最終還是妥協了。“好吧好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啊!”說罷,她就心不甘情不願的轉身出去了,應該是去稟報陸清漪了。


    端月探出身子來,見著敬煙跨出院子,於是臉上立馬就綻出笑容來。她歡快的拉開首飾盒,心裏糾結著該選哪一個發簪戴著,突然眼睛就瞄到了一支銀簪,莫名的愣住了。這是嚴星迴以前贈與端月的。她拿起那銀簪,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就毫不猶豫的戴到了頭上。


    她手上提這個燈籠,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蹤跡,於是就鬼鬼祟祟的從後門走了出去。已經是酉時過半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除卻去酒肆花樓尋樂子的人,早就迴家了。


    端月一人走在桃花河畔,手中那微弱的暖光很是紮眼。她左右來迴的轉動著頭,終於在前頭一棵大桃樹下看到一挺拔站立的人影,心裏一緊立馬就快步走了過去。


    “久等了吧?”端月的臉在橘黃色的暖光照應下,顯得很是溫柔。她抬起眸子來略顯膽怯的看著嚴星迴那冷峻的臉龐,心兒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跳的很是厲害。


    嚴星迴聽到她的聲響,下意識的就轉過頭來,對著她微微點頭示意了一番。“還好沒有多等。”說罷他看著端月長歎一口氣。


    “今日皇上的聖旨下來了,想必你也收到了。隻是我還是那個意思,想讓你收迴賜婚的話。如果是你去同皇上說,他一定會仔細斟酌的。”


    端月其實也早就料想到嚴星迴是會這樣說,雖然心裏想著“萬一呢”但還是要接受現實。她悲愴的低下頭來,看著地上的石子。端月實在不明白為何嚴星迴再三的不願接受這親事,論出身他能娶到自己明明應該偷笑才對。


    “為什麽?”端月咬著下唇,聲音都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總不能讓我請了皇命現在又無緣無故的要皇上收迴吧?那豈不是把皇上當個猴耍了。”


    “我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我並不喜歡你。”嚴星迴想了想,覺得自己話說的有一些太絕了,於是連忙補充解釋了起來。“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對你並沒有那種男女之情,隻是普通的朋友間的感情而已。”


    夜晚蟲鳴聲還在此起彼伏的響起,而且二人站在河畔,那水中的魚兒快活的遊著激起水浪一圈一圈的漣漪。端月踢著腳尖前的石子,低聲嘟囔了一句。


    “這算什麽理由?你爹娘成親之時也並非相愛,但他們還是成親了。”端月抬起她的臉龐來,看著嚴星迴不知怎麽的露出一個笑容來,笑的連眉毛都彎了。這彎彎的眉眼,好似天上的月亮,隻不過更加的光潔。


    “隻要我喜歡你就好了!”


    嚴星迴聽著端月口中說的胡話,更加是氣憤,覺著端月很是不可理喻。他不能理解為何端月要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即便都這樣說狠話了,但是端月卻還是宛若一狗皮膏藥似的,撕不下來也踹不走。


    他一臉嚴肅的看向端月,聲音頓時沉了幾分。“端月,我說的從來就不是戲言。你若是同我是不會開心幸福的,我就攤開來直說吧。你跟了我,下半輩子隻會守活寡!”


    “我說了,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私心,更何況我這個凡人。我嫂子嫁與我哥的時候,她也不過是一廂情願,這才求了盛安公主幫忙。現在二人不也是琴瑟和鳴,幸福美滿嗎?”


    端月放下手中的燈籠,快步上前來拉住了嚴星迴的衣角,滿眼都是懇求之色。“我承認,這一份私心確實是我的錯,但是……如果你不試試,怎麽會知道我不適合你呢?”


    聽著她這一番歪理,嚴星迴氣的大手一揮將端月搭上來的手給揮去,還後退了幾步,宛若那尖刺深深的紮入了端月的心頭。


    “你實在是不可理喻,我本來不想傷害到你。我早有心儀之人了,本該到談婚論嫁的程度,結果你突然的出現。”嚴星迴說著歎了一口氣。“端月,本來以你我之間的交情,我不想鬧得這樣的僵。既然你鐵了心要嫁給我,那也實在沒有辦法。隻盼你好自為之了!”


    話音都還沒有落下,嚴星迴就轉過身去,毫不留情的走了。翩翩而動的衣袂,將端月的心也撩撥走了。


    她孤身一人站在桃樹的陰影之中,略顯孤寂的摸了摸自己發間的那根銀簪。他始終沒有注意到今日她戴了這根曾親手相贈的簪子,就好似他從沒注意到端月那一番無始無終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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