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雩風立馬就轉身跑到了床邊。他緊緊的握著陸清漪冰涼的手,那麽多日來終於第一次露出了一絲笑容來。雩風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陸清漪,就連眨眼都不舍得。生怕自己一閉眼,陸清漪便就化為幻覺。


    陸清漪感覺自己隻是沉睡了多日而已,她沒想到自己一睜眼再看到雩風,他竟然是如此一副憔悴落魄的模樣,頓時雙眼一顫,不安的皺起眉毛來。“侯爺,你這是怎麽了?”


    她的記憶停留在了那一日,替雩風擋刀的時刻。陸清漪下意識的以為,是雩風出了什麽事。可是再定眼一看,卻發現端月也站在一邊。瞬間腦內就好似一團漿糊,想不通了。她對著端月眨了眨眼,疑惑的喃喃出聲來,“小月?”


    “你可算醒了!”端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也以為這是一場幻覺而已,幼稚的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感受著這鑽心的疼痛,端月竟然露出了傻傻的笑容來。她立馬就快步跑到了門邊,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唰”的一下便就打開門來,對著在外等候的翠果大聲的吩咐道。“快將葉太醫叫來!快!”


    翠果看著她這麽著急的模樣,潛意識的以為是陸清漪出了什麽變故。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隨即就拔腿跑去。端月站在門邊,頓時手足無措,也立即的跑出門去,去吩咐下人準備東西。


    陸清漪轉動自己的雙眸,她仔細的打量著自己所躺著的這個屋子。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床,熟悉的門窗,這分明就是長安城寧侯府雩風的房間。


    “我……我為什麽在這兒?”陸清漪對上雩風的眼,輕聲問道。


    雩風暗自深唿一口氣,黯淡的眼眸之中那一盞明燈,終於重新被點燃了。他握著陸清漪的手,忍不住鬆開。看著她一臉的好氣疑惑,雩風也並不遮遮掩掩,而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陸清漪。


    “你還記得在兗州的時候,軍營裏有內奸想要暗殺我的事情嗎?”雩風的語調重迴了那溫柔嗓音,他看著陸清漪微微的點了點頭,便就繼續說了下去。“你為我擋了那一刀,可是沒想到那迴鶻族的惡人們,竟然在刀口上抹了毒藥。雖然我立即替你放血,然而毒液還是侵入你的五髒六腑。礙於軍營之中簡陋,沒有充足的藥物,我就帶著你從兗州快馬加鞭迴到長安。請來宮中的太醫,精心調理了十幾日,你這才漸漸恢複了過來。”


    說罷,雩風臉上的笑容不經意間渲染上了一絲淒慘的味道。他低垂下眼眸來,緊蹙的雙眉,將眉頭皺成了一道溝壑。


    “我以為你要永遠都醒不過來了……”這細微的聲音,從雩風的心底流露了出來。


    他是如此一個冷酷的男子,從小到大,經曆了無數常人難以承受的事情。喪父喪母之痛,讓他無法再承擔任何一人的離去。其實在雩風的心中,陸清漪隻是一個偶然路過的影子。就好似信紙上那不小心滴落的墨點,無用卻無法抹去。當他在兗州看見一身男裝的陸清漪之時,心底的深潭,第一次被風給吹起漣漪來。而親眼見著陸清漪一躍到自己身前,幫他擋刀,雩風發覺自己似乎與這個女子,再也無法脫離幹係了。


    陸清漪強忍住身子上的不舒適,她咬緊牙關抬起自己僵硬的手來,輕輕的撫摸雩風的眉間。“侯爺皺起眉頭來就不英俊了。”她嘴角輕輕的上揚,這病態的美感宛若吳越的西施美人。“侯爺可是擔心我?”


    沒想到陸清漪剛醒來,一開口便就是如此直白露骨的話語。雩風靜靜的盯著她的眼,點了點頭。“關心,特別的關心。我怕還沒娶你過門,我就成了鰥夫。”


    見他竟然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的胡話來,陸清漪臉龐像是被點燃似得紅了起來,一直蔓延到她的耳朵,都是滾燙溫熱的,宛若是煮熟的蝦子。她羞澀的移開了自己的眼,不敢再多看一眼雩風的臉龐,生怕將要深陷在他的溫情之中。


    “侯爺當初救了我一命,我隻不過是一命抵一命而已。”陸清漪柔聲說道。


    雩風還是用炙熱的眼神看著她。“既然這樣,那我也隻能以身相許了。”他輕柔的拍了拍陸清漪的頭,細心的幫她將被子蓋嚴實了。


    “對了侯爺……”陸清漪覺得自己的臉龐是越發的熱了,她立馬就將話題一轉。生怕侯爺再如此說下去,那她的心髒可就要受不了了。“兗州一站,可否勝了”


    “你放心吧,兗州一戰大獲全勝,不然怎麽對得起你這挨得一刀呢?”聽到他這樣說,陸清漪才像是服下了一劑定心藥,懸著的心才重新落迴了它原來的地方。


    端月立馬就風風火火的帶著下人進來了,她徑直繞過了雩風,直接撲到了床邊,雙目含淚的看著陸清漪。“你可算醒了!我真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盯著她泛紅的雙目,陸清漪從未見過端月如此真情流露。陸清漪心中暗自覺得,這一刀雖然有風險,但是挨的也是值得的。不禁讓她與雩風關係更進一步,也讓端月對她轉變的觀念,這豈不是皆大歡喜!


    端月深唿吸了幾下,這才平複下了自己激動的心。她轉過臉來,對著雩風婉言相勸道。“哥,你先下去好好的打理一下你自己吧,陸清漪這兒有我看著。而且她昏迷了那麽多日,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了,總是要換洗一下,把那黴運都清理幹淨。你就先出去吧!”說罷,端月便就用她那水靈的眼睛,哀求的看向雩風。出乎意料的是,雩風竟然點了點頭,沒有一絲的反駁,就起身走出門外去了。


    看著他走了出去,陸清漪這才麵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來。她輕輕的扯了扯端月的衣袖,將她唿了過來。“小月,你老實告訴我,我著身子是不是不好了?我這醒過來後,全身痛的背後一陣一陣的冒虛汗,真的難以忍受。”


    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來,眼眸之中這才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來。端月看著她這難受的表情,這才從剛剛的喜悅之中脫離出來。她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將陸清漪無法生育之事咽了下去,決口不提這件事,慌忙的安慰起她來。


    “這是正常的,這毒很厲害,你這也是在鬼門關晃了一圈才被勾迴來的。不過你放心吧,隻要好好的調養就沒大礙了。”端月昧著良心的對著陸清漪笑著點了點頭。“等一會太醫便就過來了,讓下人先幫你換上件幹淨的衣服吧,讓身子幹爽一點。”


    說罷一揮手,站在她身後的三個年幼的侍女便就走到了床邊,手法溫柔的替陸清漪將身上這一間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換下來,替她穿上一件幹淨的衣服。


    端月接過下人遞來的清粥,坐在了床沿邊上,緩緩的喂陸清漪喝下。“餓了吧?先吃點清淡的墊一墊吧。”


    陸清漪卻是抿著嘴,搖了搖頭。“我現在嘴裏苦苦的,一點胃口都沒有。”


    “你放心吧,沒事的。”端月放下手中的湯匙。“你也太傻了,竟然奮不顧身的替他擋刀。我真的很佩服你。”


    “如果是你在邊上的話,也會這樣做吧?”


    端月輕笑一聲。“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下意識的這樣子,我很怕死的。”說罷自己笑了一笑。


    過了快半個時辰之後,翠果才帶著葉太醫姍姍來遲。端月冷冷的一掃喘著粗氣的翠果,責問道。“怎麽去了那麽長時間才迴來?”


    “我……我去了葉太醫府上,才知道葉太醫去太醫院了,所以去了太醫院,這便就耽擱了。”看她緊咬著紅唇,十分委屈的模樣,端月也不想責怪她了。立馬就將葉太醫帶到陸清漪床前。


    葉太醫看到陸清漪已經蘇醒過來了,麵露驚訝之色。“哎呀!沒想到這位小姐身子如此頑強,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醒了過來!真是可喜可賀啊!”他改不掉宮裏那一套阿諛奉承的話,忍不住的便就對端月鞠躬哈腰的。


    眼見著端月麵色一黑,葉太醫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戰戰兢兢的為陸清漪號脈。


    “怎麽樣?”端月緊張的詢問著。


    葉太醫麵露微笑,讓人心裏一舒。“無礙了,隻要按著藥方在喝個幾日的藥,好生休養便就無事了。不過小姐可要記住了,切勿有猛烈的情緒波動,這會攻心複發的。”


    陸清漪點了點頭,端月送別了葉太醫,卻正好撞上了梳理整齊的雩風了。見到哥哥終於恢複成原來的翩翩模樣,端月露出會心一笑。


    雩風聽到葉太醫的話,緊張的麵容也舒展開來了,歡喜之餘,立馬就命人賞賜重禮,樂的葉太醫嘴都合不攏了。


    端月默不作聲的關注著哥哥的表情,她讀懂了雩風臉上的細微神情,豁然開朗了起來。


    “我就先迴去了。”端月含著笑看著雩風說道。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匆匆的邁開腳步。頓時心裏空落落的,卻也十分的歡喜。


    她想,這一次,雩風真的將不再屬於自己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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