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在腦內仔細的迴響他說的一字一句,沒想到這胡言酒樓的掌櫃是個高人啊。若是哪日方便,可真要認識認識。


    翠果坐在端月的側邊,她麵帶懼色的四下打量,店裏坐著的都是身著異域服飾的男人女人,反倒二人坐在其間顯得很是另類。看著別人這樣直勾勾的打量自己,翠果慌張的扯了扯端月的衣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


    “郡主,這些個人怎麽都看著我們,讓我心裏慌的發怵。”


    端月打量四周,確實邊上的人都在看著二人,隻不過沒有翠果說的那麽嚇人,別人隻是好奇的打量而已。確實兩個漢族姑娘在迴鶻的酒樓之中是十分奇怪的。


    她無視那些個人的目光,自顧自的夾起剛送上來的一碟烤羊肉,十分怡然自得的放入口中。烤的酥脆香氣四溢的羊皮,一口咬下去滿嘴又是肥膘的軟糯,端月滿足的吃的搖頭晃腦。這一個味道是這些年來日夜想念的,別說這一碟了,就算是是一整隻烤羊肉,現在的她也能吃的下。


    可是翠果咬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看著那剩下的大半塊羊肉不知所措。她強顏歡笑的嚼了兩口就咽了下去。端月偏過頭來,一眼就看見她這麽糾結的小表情。


    “不合你的口味?”她直率的問出聲來。


    翠果麵容尷尬,隻是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幹幹的笑容來。“味道是很好吃,隻不過……這迴鶻人的吃食就是和我們不一樣,我是實在受不了這些個香料的氣味。那麽好的羊肉若是放鍋裏燉或者紅燒一定比這個更好吃。”


    她的聲音說的有一些的響,周圍幾個臨近座位的客人都無好意的掃過二人,嚇的翠果連忙把那剩下的羊肉囫圇的放到口裏,連嚼都來不及嚼就咽入口中。“奇怪了!第一口吃下去覺得無奇,可是這第二口卻是越嚼越香了!我剛剛說的是什麽傻話啊!”說罷自己笑了兩聲,臉漲的通紅。


    端月不管她的虛情假意,專心致誌的品嚐著麵前的一眾佳肴,看著這些多年未見的“友人”們,她是食指大動,全無身為一個女子的端莊,風卷殘雲的吃相看的翠果羞臊了臉。


    “哎呀!又是這個人!”歌舞不停的大廳之中,從門口傳來了一聲不悅的聲音。端月的位子正好對著大門,她下意識的瞥去,見著原來是那迎著二人進來的小二。


    他雙手抱拳,臉上烏雲密布,又怒又無奈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一個人。若不是那東西動了一動,端月還真看不出是個人來,隻會當做是一堆壘起來的黑色灰色褐色的破麻布。小二的語氣似乎對這個人早就是十分熟識了。


    那倒在地上的人,艱難的伸出一隻手來握住小二的腿,嚇得他立馬大力的把他踢開,唯恐避之不及的往後退了幾步。他麵帶嫌棄的撣了撣那被他觸碰過的褲腳,生怕那人的手弄髒了自己。


    翠果隨著端月的目光看去,見那倒地男子,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不知道是何處來的乞丐,還是趕緊趕走算了。”


    端月斜眼掃了一眼麵露嫌棄的翠果,目光迴到那個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聽著他發出無意識的呻吟聲,呢喃不清的響聲之中,還夾雜了幾句迴鶻族的語言。端月挑了挑眉,下意識的豎起耳朵來聽那人說的話語。


    依聲可辨是一個男子,但是嗓音沙啞,聽不出是青年還是老年。可是斷斷續續的話語之中一直在重複著“食物”二字,見著他這麽一副落魄可憐的樣子,想必是餓了。


    那小二無情的讓人把他架了出去,聽著那時有時無的聲音一點一點的飄遠,可見是被人拖走了。端月對著轉身要離開的小二,輕輕的揮了揮手,將他招來。


    “姑娘有什麽需要的?”他笑臉相迎,快步走到了桌前。


    端月指了指門,對著小二問道。“那個倒在門口的人是什麽人?聽你說的話似乎經常來呀。”


    小二若無其事的“哦”了一聲。“那就是個流浪漢罷了,想來討口吃的而已,姑娘不必在意的。”


    “不過,我聽他說的話語是迴鶻族人啊?這胡言酒樓不就是為迴鶻族人所開的嗎?”


    小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似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姑娘這話說的確實沒錯,不過我們這畢竟是開酒樓的,這利益當頭,總不能像善堂一樣給人施粥吧。”


    “說的也是啊,這滿城的流浪漢不用放在心上的。”翠果聽罷點了點頭,表示十分讚同小二的說法。


    聽著那小二的說法,端月隻覺得十分的諷刺。說著是想給那些個身在異鄉的人一點寬慰,其實也就是打著個頭號的商販罷了。端月搖了搖頭,繼續吃著碗裏的飯菜,可是嚼了幾下卻覺得索然無味,沒了第一口吃下的驚豔感。


    “吃飽了,咱們迴去吧!”話一出,翠果的雙眼是亮起了光芒,似乎是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她連忙積極的叫來小二結賬。端月雖然看著一桌還剩下的菜肴,覺得有些可惜,但還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離去了。


    二人走出胡言酒樓,陽光晃了端月一眼,她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來遮了一下陽光。正巧了,餘光瞥見了角落裏一個披著草席的人影,似乎就是那在胡言酒樓裏的那個流男子。端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可是翠果卻急促的催她快一些離去。


    顯然她也看到了那個男子。“郡主,快些走吧,那些個異族人很是兇狠的。”翠果說這話的時候,怕是忘記了端月也有一半迴鶻族的血液。


    她猶豫了一下,從腰間裏取出了指甲蓋大小的銀錠遞給翠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個流浪漢。“你把這個遞給他吧,也算是給我行善積德了。這幾日事情發生太多了,我自己也是心神不寧的,必要的時候還是要迷信一下。”


    “這……這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吧?”翠果感受著手掌心的重量,麵容有些舒展不開來。這麽一小錠銀子雖然對於富貴人家來說不算是些什麽,但是對一般的人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了,至少能夠大魚大肉好吃好喝的過一周,如果省一些的話一個月也能挨過。


    她攥著這銀子,覺得不舍。可是礙於端月的命令不敢違抗,隻好一步一挪十分不情願的走到那男子的麵前,將那銀子丟到他麵前。


    “這是我家郡主看你可憐給你的,快點收下吧!”


    男子十分艱難的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番,髒兮兮的麵孔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麵容。他看了看地上的銀子,又望了一眼翠果,居然很是骨氣的撇過頭去不接受,這就把翠果氣的指的那流浪漢怒聲念到。“好心給你,你還擺出這麽一副樣子來,有本事這幅樣子擺給閻王爺看去!”


    “翠果!”端月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動靜,終於忍不住的出聲製止道。“你也不看看你這麽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如果是我,那我也寧願餓死也不要你這嗟來之食。”她快步走到二人麵前,蹲下身子來將地上的銀子撿起遞給那男子。


    那男子還是撇過頭去,不願搭理端月。端月見他如此一副堅定的樣子,心裏暗自稱奇,不過看著他餓的都略有痙攣的樣子,還是把銀子往他這兒遞了遞,用迴鶻語耐心的說道。“拿著吧,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男子沒有料到端月會說迴鶻語,愣了一下。他驚訝的看了一眼端月,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銀子之上,雙眼的渴望與猶豫瘋狂的交織在一起,宛若多日未碰甘露之人,喉頭早是發癢的上下滾動。


    端月恰是時候的又用迴鶻語勸了一句。“請給我機會做個好人怎麽樣?”


    這下男子就沒有猶豫了,他立馬接過端月手中的銀錠,力氣之大的端月還以為要把自己的手給抓去了,哪像是多日沒吃飯的人。


    見他終於收下了這份恩惠,端月也算是了卻了一件事,於是站直了身子要離去。男子慌忙的半跪起身子來,一手撐著地,還有一手抓住她的裙擺,差一點把端月絆倒。


    “哎呀!你這個人,郡主都憐憫你了,怎麽還這樣拉拉扯扯的不放手。難道是嫌給的不夠多嗎!”翠果嘟起嘴來看著那男子,可是隻敢束手站在邊上,生怕男子還有什麽更多的舉動。


    那男子拚命的搖了搖頭,張開自己幹的裂開的嘴唇,十分急迫的看著端月。“我……我叫阿克翰……”他一口流利的漢語,端月驚的慌忙轉過頭來看著阿克翰。原來你會說漢語啊?還說的那麽流利?那早幹什麽去呢。


    仿佛是被欺騙了一樣,端月連忙扯著自己的裙擺,把它從阿克翰的手掌中扯了出來,宛若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推了幾步。“翠果!不是還有事嗎,快些走吧!”說罷就連忙扯這翠果快步跑走了,獨留下了攥著銀子宛若是一座雕像一樣,看著端月離去背影的阿克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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