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裏站著三人,一位麵生的中年男子,估摸著就是從未謀麵的於大人,還有兩位原來是前段時間見過的嚴太傅和嚴星迴。於夫人衝著他們打了個招唿,嚴太傅眼尖瞥到了站在那兒發呆的端月,連忙請安,於大人也是反應迅速。


    “我帶郡主來府上看看。”於夫人溫和道。她對著二人微微點了點頭告辭,帶著端月往後麵住所走去。


    端月不禁迴過頭來瞧著靜靜站在一邊的嚴星迴,她不禁心裏產生疑惑。都說嚴太傅不待見自己這小兒子,無論是茶館那次還是在於府,太傅怎麽總是帶著他呢?


    嚴星迴無聊的站在兩人之家,聽著他們商量著無聊繁瑣的事情,他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目光一直在圍繞著自己。他憑著感覺尋去,隻見到於夫人牽著一個傻笑的女孩,他識得她,不就是在茶館裏剽悍的少女嗎。


    兩人四目相對,端月看著他平靜的眸子一愣,還未來得及移開,就見他衝著自己做了一個頑皮的鬼臉,逗得端月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用空閑著的另一隻手迴報以一個鬼臉。


    於夫人聽到她的聲響,狐疑的低下頭來。“怎麽了?”


    端月立馬收起自己淘氣的鬼臉,還是遮不住嘴角微微的上揚。她衝著於夫人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麽。可是忍不住的往後看去,剛好對上了嚴星迴一個新的鬼臉,逗得端月隻能掩麵,低頭咯咯咯的淺笑。


    鴛鴛沒有料到端月會來,隻是簡單的梳著兩條辮子。打開方麵見著端月笑意盈盈的撲過來,隻覺得自己儀容不適,羞紅了臉頰。端月不在意這些細節,她玩心大發的雙手握住鴛鴛的辮子,忍不住的誇耀到。


    “哇!鴛鴛的頭發可真長!”她捋了捋自己兩鬢邊垂著的小辮,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小時候趁爹爹娘親沒注意,我把自己的頭發給絞了,後來挨了好一頓罵!那段時間沒辦法,爹爹想了個辦法,給我穿上男孩子的衣服,這才顯的不是很怪異。”


    她比劃了一下鴛鴛齊臀的長發,和自己及肩的頭發,透出羨慕之色。


    下人已經將熱騰騰的菜肴端了上來,將圓桌放的滿滿當當的,都不知道飯碗該放到何處了。鴛鴛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她逼迫自己從飯菜上移開目光,柔聲對於夫人問道。“爹爹不與我們一起吃嗎?”


    “你爹他和嚴太傅有事要商量,咱們就不等他了。”說罷,從丫鬟那兒接過米飯遞給二人。“可要多吃一些,好長身體呢。”


    端月愉快的點點頭,她笑臉相對鴛鴛,毫不修飾的誇獎起來。“於夫人家的飯菜,可比慕容府的好吃呢!”


    於夫人身後的丫鬟笑吟吟的連連掩麵。“郡主說的是什麽話呢。奴婢有親戚在慕容將軍府習事,我可聽說一盤炒茄子卻要十來隻老母雞相配才可製成,我們於府的菜是小巫見大巫了!”


    於夫人責備的看了她一眼,丫鬟連忙噤聲不敢多言。“多嘴了!”她夾了一筷子的紅燒茄子,想要遞與端月,但又想到丫鬟剛剛說的,兜兜轉轉隻好放迴自己碗裏。“慕容府自然和我們不一樣。”她仔細尋得一個春卷,放到了端月的碗中,又夾了一個放到鴛鴛碗裏。


    “是不一樣呢。我在慕容府的時候一個人吃一大桌子的菜,倒是在於府裏自在,能和一桌人一起吃。”她張開嘴,咬了一口那春卷,含糊不清的繼續說道。“在府裏也沒人會給我夾菜呢!”


    於夫人心疼孩子總是孤寂一人,到今日她共去慕容府裏教習端月四日了,期間確實除了翠果就未見他人來訪,怕是要把孩子憋壞。


    憐憫的短歎一聲,又夾了好些菜給她。這可就引起鴛鴛的不樂了。


    “娘親真是偏愛小月,第一筷子必是夾給她的!”小丫頭把嘴撅的高高,若是誰有油瓶都能掛上去,保證不會掉下。


    “都有都有。”於夫人麵容尷尬了一會兒,立馬把鴛鴛的那份也補上。


    酒酣飯飽之後,於夫人幫著鴛鴛梳起發髻來。端月湊在一邊,看的很是目不轉睛。因為娘親是迴鶻族的原因,她不會梳漢人的頭發,而端月又是因為頑劣,很長一段時間都等待著把頭發養長,因此她從沒享受過被娘親束發的經曆。


    見著她如此好奇模樣,鴛鴛又羞的嗔怪道。“你總這樣看著我,難不成怕我會跑啊?”


    “鴛鴛這臉,我怎麽看都看不厭。”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油腔滑調的,惹的鴛鴛雙頰殷紅,嬌滴滴的罵一句“小登徒子!”


    可愛嬌羞的雙環髻,掛著淺藍色的穗兒,顯的鴛鴛嬌俏可愛。於夫人虛推二人一把。“鴛鴛,你帶著郡主去府裏轉轉吧,可別怠慢了客人!”


    這兩個小丫頭早就盼著能夠出去玩耍了,也不知道於夫人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創造機會。鴛鴛牽著端月就往外跑去。


    “剛吃過飯!跑慢一些啊!”兩個姑娘在一起就和發了瘋一樣!於夫人自歎一聲搖了搖頭作罷。讓她們去吧。


    到了自己的地盤之後,鴛鴛就開朗了許多。一路上就聽見她嘰嘰喳喳的不停,先是說著這樹是何年何月何人栽下的,又再是說著亭子的對聯是出自誰人之手有何意義,然後說著那湖為何叫做此名。端月豎著耳朵聽著都覺的累,可是鴛鴛卻精力隻增不減。


    “咱們去湖邊走走吧,你也不嫌累。”端月指了指湖邊有一石桌配了兩石凳,剛好在一棵柳樹之下。雖然柳枝兒在這個季節光禿禿的,隻能折下枝條打人,但是立在湖邊卻有“,枯柳纜瓊艘,浪厭百花橋”的感覺。


    鴛鴛沒什麽異議,她在前宛如向導,指引著端月。


    “鴛鴛,我可要問問你了,那四個人還有沒有再來騷擾過你?”端月好心問道。


    鴛鴛搖了搖腦袋,莞爾一笑。“都有你立威了,哪還有人敢來欺負我。”她挽起端月的胳膊,語氣歡快好似翩飛的喜鵲兒。“她們也就是些細軟怕硬的人,若是有大人在,總是表現出和我一副親昵的樣子,現在有你那樣警告過了,我想她們不敢來了。”


    猶記那一段時候,是鴛鴛最黑暗的時候。好友一夜之間就變作了陌生人,不斷的進行身體上還有精神上的欺淩,然而鴛鴛又無法告訴娘親。她害怕娘親會擔心,又怕娘親也因此戳中痛處。


    自從遇到端月之後的生活,鴛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樂。端月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份,欺壓她,毫無郡主高高在上的樣子。茶館一事之後,她因為自卑於自己的身份,不敢與端月相處,可她非但不在意,還將秘密告訴自己。如此真心相交,鴛鴛又怎麽敢辜負呢。


    她挽著端月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一絲力道,生怕端月離去。


    嚴星迴獨自溜達了一圈,從小道裏一個轉彎,剛好與二人撞了個照麵。鴛鴛見著他,略有遲疑,而端月早是款款大方的問好。


    “嚴三公子!”


    嚴星迴慌忙的對著端月低聲行禮。“見過世安郡主。”他這麽官方的稱唿,引得端月自己嫣然笑了起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嚴星迴,今日近距離一見,才發現嚴星迴的容貌柔柔弱弱的,與其說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其實更像是書生。也不知道那天是哪來的氣勢,把那幾個丫頭給嚇走的。


    端月清了清嗓子,不端架子親切的對他道了一聲感謝。“那一日多虧嚴三公子的出手相救,害的你差點被冤枉。”


    嚴星迴被端月的感謝弄的很是無措,他也聽人說起過,這世安郡主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臉色看。今日見她性格溫和,突然懷疑起外人所道是真是假。


    “郡主不必多謝,那四人欺負你們二人任憑誰都看不下去。”客套的迴應,讓氣氛一下子就尷尬了下來。端月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麽了。


    鴛鴛見著氣氛一冷,連忙開口打著哈哈。那日嚴星迴也幫了她,於是她也款款的開口謝道。“嚴三公子為人仗義,那日多謝了。”她是與端月坦蕩大氣的樣子相反,露出的是小女子的嬌羞樣。


    嚴星迴隻覺的頭大,兩人相繼感謝,讓自己不得不一句話說兩邊。他淡笑一下,似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舉手之勞無所掛齒。”本還以為從那兩無聊之人身邊溜走,能自在一些,可沒想到剛出來就遇到這兩女孩。


    他最不擅長與女孩打交道,話不投機半句多。礙於這兩姑娘,一個是世安郡主,還有一個是於中書的獨女。嚴星迴糾結了一會兒,對著二人說道。“我不打擾二位了,我先走一步,郡主於小姐慢聊。”


    “別啊!”端月連忙叫住了要離開的嚴星迴。她對著嚴星迴做了個鬼臉,很是俏皮的問道。“你現在能迴到哪兒去呢?要不然和我們一起走走,正好鴛鴛可以做個向導。”


    “這……”他麵露難色。“還是不叨嘮二位了。”


    “嚴三公子這第一次來,不能怠慢。”鴛鴛順著端月的話也挽留嚴星迴。茶館之事確實沒有好好的道謝,現在又是以主人的名義,自然要好好待客。


    這可如何是好?嚴星迴額上滲出汗珠來,他如今真是使盡渾身解數,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星迴!”嚴太傅厲聲喊道。一個走神,這孽子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在於中書前丟盡臉麵。


    嚴星迴怯怯的轉過身去,見著父親憤怒的臉,似乎早就知道下一秒將要發生什麽了。他連忙對著二人抱歉的說道。“我先有事,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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