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果端著藥款款的走到了撲在床上的端月邊上,她沿著床沿就坐了下來。“來吧,上藥呢。”


    端月把臉埋在厚厚的被子之中,看不見她的表情。她扭動著身子表示拒絕,翠果還是不依不饒的繼續相勸。“這傷如果被侯爺見著,那不就擔心了嘛。”


    她彎下腰來,湊到端月的耳邊輕聲說道。“侯爺一擔心,在軍營裏出了岔子可怎麽辦是好啊。”翠果真是與端月待久了,一下子就明白端月的弱點在哪兒。果然一說完,端月就坐起身來,一臉不情願挽上袖子,任由翠果擺布。


    見著端月如此聽話,翠果的臉龐也是舒展開來了,她掛上了一抹笑意。“奴婢想,如果郡主不撲上去救於小姐那才是奇怪呢。你這一身傷也沒白受。”


    “哼,那幾個人我要是在遇見了,定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從她嘴中說出這麽惡狠狠的話來,顯得很是不倫不類。翠果隻是笑眯眯的應和著,點了點頭。


    端月迴想起上午發生的事情,她腦海裏就映出嚴星迴的臉。個子比自己還矮一些,顯得很是瘦弱,長相也是普普通通的,這麽就敢貿然的衝出來呢。她對著翠果,試探性的問道。“翠果,你知道嚴太傅家的三公子嚴星迴嗎?”


    翠果一時間也沒想到,她停下手上的動作,眨了眨眼思索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啊?嚴太傅的三公子啊!”端月連忙點點頭。


    “嚴太傅是給一眾皇子公主教課的老師,為人很是嚴謹刻板。這嚴三公子是他人到中年一時犯了糊塗才有的,都沒人知道他娘親是誰。而且嚴太傅對他很是不喜愛,我看著真是怪可憐的。”翠果說罷便是一臉的同情神色。


    端月迴想起嚴太傅對待嚴星迴的語氣,話語間是那麽的兇狠,都不由嚴星迴爭辯,就是一頓責罵。難怪嚴星迴那時的眼神之中是那麽的委屈,這讓端月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她以前覺得,自己沒了爹娘定是世界上最可憐之人。但是現在見著嚴星迴雖然爹爹在身邊,可是卻受不到一絲親人的關懷,反倒自己身旁有那麽多人照顧自己,這可真是幸運啊。


    端月身上的傷其實也沒多少,畢竟孩子間的打鬧威力不會太大。上過藥後的她,渾身彌漫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藥香氣,用翠果的話來說就是一個行走的藥罐子。正好剛上完藥,雩風就過來了。


    翠果拿著藥瓶正要出門,就與雩風剛好撞了個麵。她抬起頭來見著是雩風,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昨晚的場景,麵龐不經意的就浮上了紅暈。她婷婷的向雩風行禮,便擦肩離去了。眼尖的雩風瞥到她拿著的藥瓶,立即喊住了翠果。


    “你等一下!”翠果就等著雩風喊住自己,她連忙停下腳步來,恭順的站著。


    “侯爺可有什麽吩咐?”


    雩風拿起她手中托盤上的藥瓶,問道。“小月是受傷了嗎?怎麽要用金瘡藥了。”


    翠果心裏突然間慌張了起來,但是隨即就平息了。她照著於夫人當時與她說的話,對著雩風又重複的說道。“早些的時候郡主同於夫人於小姐去了廟會,與別家的小姐起了爭執,她為了保護於小姐挨了幾下。不過沒什麽大礙,已經上過藥了。”


    他“嗯”了一聲,放下那藥瓶就往裏走探望端月了。望著他的背影,翠果心裏有一些小失落。


    端月見著雩風來看自己了,一掃不悅,歡快的就從床上一躍而下,粘到了雩風身邊。“哥哥怎麽有空來看我呢?”


    見她神色正常,傷勢不是很重的樣子,雩風鬆了一口氣。幾日不見,雩風的麵龐又黑了一些,洋溢著健康的光澤。他捏了捏端月肉鼓鼓的臉頰,一臉寵溺的笑容。“昨晚就想來看你的,但是來太晚你睡了,所以就今日來了。”


    “啊!我就說昨天睡覺的時候聽到外麵有聲響呢,原來是哥哥你。”她依稀記得昨夜睡意朦朧的時候,屋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這麽一想多半就是雩風了。“下次你來,可以讓翠果把我叫醒啊。”


    見著她這樣天真的模樣,雩風不由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別難為翠果了,把你喊醒了,挨罵的還是她。”


    “三日後我就要隨軍去越嵩郡,你可要記得來送我啊。”


    端月一聽就著急了。“去那兒做什麽?”


    雩風笑嗬嗬的解釋起來。“越嵩郡有一夥兒山賊,欺壓百姓多年,於是皇上下令前去剿匪。”他雙眼聊有深意的放出光彩來。“這是我第一次隨軍出行,若是能夠就此立功那就好了。”


    “哥哥那麽厲害,定能夠立下大功的!”端月這小馬屁精立馬就高聲念到,她自然不明白哥哥的意圖,隻是賣力的想要逗雩風開心。雩風見著她這幅模樣,眼眸笑的彎彎,很是滿意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到端月的麵前,露出難得的少年頑劣的神情。“那就拉鉤說定了,三日後可一定要來城門口送我啊!”


    端月強忍住自己內心的不舍,佯裝著一臉的笑容點頭答應了下來,她的小指與雩風的手指勾在一起,宛若村頭孩童間許諾。她挽住雩風的手臂,把頭輕輕的靠在上頭,抬起自己的眼眸來。


    “哥哥可要安全的迴來啊。”她仰視著雩風,悵然若失。


    雩風哭笑不得。隻不過是去剿匪罷了,又不是去打仗,這丫頭是想到哪兒去了?雖然心裏早就是笑的人仰馬翻,可是表麵上還是點了點頭道一聲“知道了”。


    這一日端月沒睡著。她睜著眼睛看著床頂,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第二天翠果見著她,哎呀一聲笑了出來。“難道郡主屋子裏的窗戶也壞了?”她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端月還不明白她說什麽,坐到梳妝台前,見著鏡中自己濃重的兩個黑眼圈,自己也傻乎乎的笑了出聲來。“哎呀,”她撓了撓自己蓬鬆的頭發,很是不好意思的笑著。“昨晚想事情,睡太晚了。”


    翠果嘴上取笑著端月,手上卻不停歇。她攪幹了帕子,敷到端月的眼下。溫暖的氤氳讓端月舒適的閉上了雙眸,眼睛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愜意。“也不知道這個法子有沒有用,郡主若是頂著這麽一副倦容,那奴婢可就要慘了。”


    “不過這麽挺舒服的呀。”端月閉著眼睛,在空中胡亂的揮了揮手。翠果見縫插針的為她梳起發髻來。


    如今的翠果和初識時已經截然不同了,儼然一副“老油條”的模樣,還時不時油嘴滑舌的對著端月打趣兒。“郡主不會夢裏還想著怎麽趕跑那些個壞丫頭吧。”


    “哼!我才不屑於呢。”端月笑逐顏開,眉飛色舞的眼上的帕子都快被她弄掉了。


    帕子就像是那刹那的煙花,不過一會兒就變的涼涼的。她一把扯下眼上的帕子,餘光就瞥到了呆呆站在門外的鴛鴛。隻見就她一人孤身站在門口,也不跨過門檻進來,一副失了魂的樣子。


    翠果隨著端月的目光看去,她也奇怪於小姐怎麽站在外麵,趕快牽著她進來。“於小姐在門口站著做什麽,這手都凍的冰涼。”翠果很是細心的為她倒了一杯熱茶讓她暖暖手。


    “於夫人呢?怎麽就一個過來了?”端月麵露疑色。


    鴛鴛無精打采的樣子,她抱著那茶杯,懶洋洋的開口道。“娘親在路上遇到了徐麟舅舅,讓我先過來了。”端月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於夫人是徐麟的妹妹,見麵說幾句話也是當然的。


    翠果還沒給端月插上絹花,這小妮子就已經坐不住的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她神采奕奕的跑到鴛鴛邊上,哪像是一夜沒睡的人。果然小孩子的精力是最旺盛的。


    她對著鴛鴛嬌俏一笑,可是鴛鴛卻心神不寧的樣子,她無心與端月交談,眼神更有躲閃之意。可是端月卻看不出她的異樣,依舊是滿麵春風的與她攀談。


    “鴛鴛,你吃過了嗎?”還未等到她迴答,端月連忙就吩咐下去了。“快把最好吃的東西給拿上來!”翠果隻能扶額苦笑,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鴛鴛連忙擺手,婉言謝絕。“不用麻煩了,我在家裏已經用過早膳了。”她垂著眼角,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的那一杯茶,看著白瓷杯裏寂寞的茶梗上上下下的漂著,一點笑容都沒有。


    端月隻覺是昨日之事她還耿耿於懷,見她一臉不寧的樣子,自己心裏也不痛快。翠果這時有也端著糕點上來了,拿了紅豆糕、雲片糕還有金桔糖,這些都是端月平日裏最喜愛吃的。她見著糕點過來,不似往常那樣囫圇的往嘴裏塞,而是都齊刷刷的推到了鴛鴛的麵前,十分殷勤的客氣道。


    “鴛鴛你嚐嚐,這些可好吃了!”即便她低下身段來討好鴛鴛,可是鴛鴛卻搖搖頭,禮貌的吃了一兩口就不吃了。這可就極壞了端月。


    怎麽就不吃了呢?難不成是味道不對?她急的往嘴裏塞了幾塊紅豆糕,濃鬱香甜的味道瞬間就在嘴中化開,和平日裏好吃的味道一模一樣。端月這就真的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了,思來想去不知道要如何逗樂鴛鴛。


    鴛鴛看著自己麵前堆積如小山的糕點,心裏的負擔更加重了,不知道要如何來迴應端月的情意。幸好於夫人來了,她聽見娘親的聲音,連忙小跑著竄到了她身邊,像第一日初見時,躲在於夫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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