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生前曾被一位霍姓製槍高人教授製槍術,可是那霍姓老者不願意以師徒名義相授,所以父親並沒有拜過師,父親去世早,並未來得及教我很多,雖然也留下幾張圖紙,不過大部分還是我自己在摸索。”這段話因為是初荷很早以前設想若和祁家人說破時就編好的謊言,所以寫起來很是順手。


    祁天盯著初荷寫下的這段話看了好一會兒,眉毛一抬,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道:“原來如此,半閑齋主人的確是姓霍的,不過和他有交往的是我祖父,所以他的脾性我也不清楚。但從製槍的技藝來看,雖然夏姑娘很是不錯,但和半閑齋的槍比起來,的確還是差不少。”


    初荷心有所動,寫道:“可否給我看看半閑齋的槍?”


    祁天笑一笑,拿出一個蒙皮盒子,輕輕打開,盒中紅絲絨的襯布上靜靜躺著一支銀槍。


    那是初荷見過的最漂亮的火槍,沒有過多華而不實的煩瑣裝飾,但每一個部件都精致異常,部件間精確的勾連榫接幾乎讓人無法相信是單單憑借人手完成的。槍體的金屬經過極其細致的打磨,散發出神秘的柔和銀光。


    “讓人無法相信地美麗,對不對?”祁天說,眼裏有讚歎之色。


    初荷點了點頭,眼裏盛滿被這至美武器點亮的光芒。小時候雖然見過曾祖父的槍,但是那時不懂,並不覺得它們有何過人之處,如今自己也造槍,突然看見舊時覺得平常之物竟是這般傑作,一時自慚形穢,感慨忽生,卻不知寫些什麽才能讚頌這非常之美。


    “我們一直懷疑,半閑齋主人一定有什麽特別的幾何和數學計算之法,再使用什麽特別的機床,才能設計和製造出這麽精確細致的火槍。說實話,第一次看到夏姑娘的槍,著實一驚,以為是隱匿江湖幾十年的半閑齋主人又出山了,可是再比比,各方麵還是差不少。今日聽夏姑娘這麽一說,倒是明白了。”


    初荷聽了祁天此話,心中暗舒一口氣,但不知為何,總是不能放下對此人的提防之心。


    果然,祁天忽然轉了話鋒,語氣裏帶著蠱惑的熱度:“家祖曾經說過,半閑齋所知道的造槍術絕非這麽簡單,他本可以造出設計更精妙、精確度更高、火力更強的槍,可是他卻不去造。我看夏姑娘幾次改進火槍的設計,便覺得夏姑娘也有此天賦。現如今時代變化,科學之進步已與幾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我們有更強的鋼鐵、更好的機床,將來可能還會有更具威力的炸藥,夏姑娘如果願意,一定可以造出超越前輩的武器。”


    說到這裏,祁天頓了頓,吐出帶著灼熱溫度的字句:“我願意幫助夏姑娘,造出這世上最完美的槍來,在這個蒸汽與鋼鐵的時代,你會擁有財富、權利與榮耀,青史留名。”


    這世上最華麗的美景驟然展現在兩個少年麵前,本傑明原本就如星子般的眼睛裏如今簡直可謂是繁星密布般璀璨,他一把握住初荷的手,有些激動地叫著她的名字:“初荷,初荷。”


    初荷卻出人意料地保持著與年紀不相稱的冷靜,道:“你讓我想一想,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關於半閑齋主人的事都告訴我,我對他很好奇。”


    別過祁天,初荷和本傑明匆匆趕往刑部,寧家的案子今日開審,雖然之前錄了口供,但是初荷還是要準備隨時作為證人被叫到庭上問案。兩人來到衙門口,見常櫻已經等在了那裏。


    常櫻一見初荷,便將她拉過去,低聲說:“初荷妹妹,這案子最後不管怎樣,薛懷安緹騎的官職必是保不住了,妹妹到時候勸勸他轉投我綠騎吧,且不說別的,妹妹念西湖書院那種地方,就要花多少銀子,薛懷安總是要找個好差使。”


    初荷笑一笑,沒答應也沒拒絕,深深做了個拜謝的動作,這才進了衙門。


    刑部的審訊倒是意料之外地順利,傅衝很順當地全部招了供,並未如預想一般需要初荷或者薛懷安與其當庭對質。


    根據傅衝的供詞再加上初荷證詞的補充,事情的真相就成了這般模樣:


    陸雲卿因為研究煉金術需要大筆錢財,卻不願向已經債台高築的葉鶯鶯借錢。通過葉鶯鶯,陸雲卿認識了德茂銀號的少東家寧霜,而寧霜某次酒後失言,透露了一些德茂的重要內情給陸雲卿,於是陸雲卿便收買了幾個湖廣來的流民作下這劫案。案發之後,因為沒有順利逃脫,且陸雲卿發現自己要不久於人世,等不及贓物出手,便轉而要求以十分之一的現銀交換贓物。因為當時寧家內有薛懷安,外有崔執,陸雲卿想要順利運走現銀十分困難,所以他找到了一個德茂之人幫忙,此人便是傅衝。他和傅衝定下交易,要傅衝幫自己順利取得現銀且清除掉那幾個流民,作為交換,陸雲卿會對寧霜不慎泄密一事守口如瓶,免得這位寧家原本就名聲不好的女少東家受到各位股東的更大責難。


    因為案情清晰明了,且主犯已經身亡,傅衝以脅從之罪被判了流放瓊州,而薛懷安最終被定了越權之罪,但從輕而罰,隻被免了錦衣衛的官職。


    於是仿佛,一切塵埃落定。


    初荷和薛懷安、本傑明三人走出刑部的時候,見寧霜正站在路邊,和一乘轎子裏的人說著什麽。正值盛夏,那轎子卻放下四麵的竹紗簾子,也看不清裏麵坐的究竟是何人。


    寧霜原本垂首站著,模樣頗為恭敬,然而不知轎裏之人講了什麽,她突然失了儀態,大聲道:“對,我就是故意為難你,我就是一直記著過去的事不忘,這輩子都會記著尚玉昆。我承認,我怕死,我怕窮,父親大人,你盡可以拿這些來取笑我。父親大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我找不出半點兒紕漏,可是我的心裏像明鏡一樣,我都知道的,你騙不了我。”


    說到這裏,寧霜忽然紅了眼眶,一隻手指著自己的小腹,臉上帶著報複的快意,道:“你能操縱傅衝,你能操縱所有人,偏偏就是操縱不了老天。老天就隻給你一個我,還有我肚子裏這寧家唯一的血脈,所以我就要活著,好好地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每天都想著該怎麽再瞎折騰,讓你天天看著我,天天防我,讓你知道,這天下事,不是事事你都能如意的。”


    寧霜的激烈換來一片沉默。


    “起轎。”轎子裏傳來一聲渾厚低沉的命令,於是轎夫們抬起轎子,快步走了,隻留下寧霜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夏日烈陽之下。


    薛懷安低低歎了一聲,走過去,輕輕拍一拍她的肩頭,道:“寧二啊,我沒有怪過你,初荷同我講了,我想我能明白。”


    寧霜扭頭望了薛懷安一眼,道:“薛三兒,你信我的是吧?我和陸雲卿之間不過是我傾慕他的才華風度而已,我沒有對不起傅衝和鶯鶯姐。我幫陸雲卿,是希望他和鶯鶯姐能好,你明白的吧?我就像當年一樣,心裏犯了渾,可我就是忍不住這渾勁兒。我第一次想到這法子的時候就忽然明白,平白過了這些年,我還是放不下過去的自己。你懂得是吧?懂得吧?”


    寧霜有些失控地疊聲問著,不像是期待著迴答,倒像是要將心裏的洪水傾倒而出,終於,在傾盡的刹那,突然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將頭埋入膝間,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嗚嗚哭了起來。


    啟程


    傅衝啟程那天,薛懷安臨時決定去送送他。


    意料之外的是,在刑部大牢門口,薛懷安並沒有看見來送行的寧霜。


    “沒想到薛兄會來。”傅衝笑了笑道,“其實心裏一直覺得對不住你,這次的事連累你了。”


    “和你有什麽關係,是我自己愛管閑事。瓊州是海上的彈丸小島,據說瘴氣彌漫,惡獸橫行,傅兄此去要多多保重啊。”薛懷安說道。


    “多謝薛兄關心,泰山大人已經打點好一切,應該不會很艱難。”


    薛懷安搖搖頭,道:“唉,寧霜說了,你還是要自己小心,切不可把她父親說的都當了真。你現在於他已是無用之人,你以為他做不出卸磨殺驢的事情嗎?”


    傅衝慘淡一笑,說:“那又怎樣,此去本來便有死在異地的覺悟,已是了無牽掛。”


    “那孩子呢?也不會惦記嗎?”


    “如果沒有我,恐怕霜兒能多愛孩子幾分吧。”傅衝說完,已是心灰意懶,了無生氣。


    薛懷安於這樣人情間的糾葛最是摸不著頭緒,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傅衝,躊躇很久,才冒出一句:“你想太多了,這事你一力承擔,她怎麽會那樣想。”


    “在她看來,我一力承擔,必然是受了她爹的好處,所以她寧願自己獲罪,也不願承我的情吧。”


    薛懷安聽了暗想,那倒是,非但是她,就是我也這麽想。但他也知道此時總是要多安慰幾句,便道:“不會的,寧霜不會那樣不分好歹。”


    傅衝勉強笑笑,像是聽了個並不好笑的笑話,說:“發生劫案那些天,我很早就看出霜兒和陸雲卿大約有所謀劃,畢竟是天天在一起的夫妻,她心裏盤算什麽我總是能猜到幾分。我可以不介意她和陸雲卿親近,也不介意她事事為葉鶯鶯著想。我隻想在她被你和崔執還有她爹三人迫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幫幫她,可是三番五次和她明裏暗裏地說,她不是不明白,卻就是不願意依賴我。你以為是她叫我和陸雲卿合作的,而我為了袒護她才說是陸雲卿找我合謀,對不對?偏生這一處我沒說假話,她沒有來求我,是我見她惶惶於崔執雷厲風行的手段,便自行找了陸雲卿做交易的。但不管我做什麽,她也隻會認為,我是承她父親的情,才替她收拾殘局。”


    薛懷安不想還有這樣一層曲折,不知再該安慰些什麽,一時無語。傅衝看看薛懷安,轉而道:“薛兄以後可有什麽打算?”


    “我想帶著舍妹先去遊曆一段時間,浪跡江湖吧。”


    傅衝聽了,臉上掠過一個極淡的笑容,那神情仿佛就是歸隱的江湖俠客看到要去仗劍天涯的少年一般。他略略猶豫一下,還是開口說:“浪跡江湖聽著瀟灑無比,可是事實卻未必如此。我少年時因為家中有幾畝薄田租種給佃戶,又學了些武功,便遊曆江湖,快意恩仇。可是到頭來,除了博得個虛名,卻是什麽也沒有。原本因為有田產,也是不怕的,可是泉州城要擴建,田產都被官府買去。官府倒是給了我家一大筆錢,原想著這些錢也能此生衣食無憂,可是時事變化之快卻是這般在人意料之外,物價上漲比之過去數十年都要快,我想去做些營生買賣又因為不懂此道而虧了大筆銀錢。後來,我父母先後得了重病,很快就將剩下的那些銀子花得精光,而我除去武功又身無所長,若不是霜兒的父親替我出錢醫治二老,恐怕我這個不孝子,就要這樣眼睜睜看著雙親因為我的無能而離世了。所以,薛兄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如今不比以往曆朝曆代,生活之嚴苛、人心之冷酷、金錢之強大、欲望之貪婪都是前所未有的,所謂浪跡江湖,倒像是一場大夢,夢醒過後,隻有一身夜雨秋涼。”


    薛懷安與傅衝之間從未有過深入的對談,忽然聽他這樣一席話,心中迷惘,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兩人相看無言,一時隻覺蕭索非常,忽然風起,帶來海洋的鹹腥氣息,倒像是風中融入了誰的眼淚一般。


    “如果想死在瓊州的話,那可是會辜負了你的俠名。”寧霜的聲音忽然傳來,隻見她俏生生站在街頭,因為腹中嬰兒月數還小,身形依然苗條秀美。


    傅衝沒想到寧霜會在此時出現,神情頓時有些狼狽,臉上不知是喜是悲,望著妻子不知該說些什麽。


    寧霜走上前去,遞上一個小包袱,道:“都是些用得著的東西,收好。”


    傅衝伸手去接,不小心碰了寧霜的手,兩人都如觸到尖刺般猛然縮迴。於是包袱落在地上,兩人尷尬地互相看著,不知如何是好。薛懷安在一旁看得心裏難受,撇撇嘴,彎身撿起來,交到傅衝手裏。


    傅衝接過包袱,好像鼓起萬分勇氣一般,說:“霜兒,我知道你心裏一直當我是你父親的走卒,即便這孩子,如果不是為了拿捏住你父親,你也是不願意和我生的。可是,我們成婚那日,我說過,我會承擔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我所做這一切隻不過是因為當時那個承諾。”


    寧霜點點頭,臉上綻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道:“我其實心裏都明白,有時候,我隻是爭這一口氣,做夫妻做到我們這般也是天下少有了。我來隻是想和你說,你誤殺的那個妓女便是瓊州人,她做妓女是為了養活在家鄉的私生子,那孩子如今八歲,我已經查到住址,被寄養在瓊州一戶農人家中,你此去當要想辦法撫養教導那孩子,十年流放,正好可以將他教養成人,這才不辜負了你的俠名。孩子的住址我寫好放在包袱裏,你自己看吧。”


    傅衝不知還有此事,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神情陡然一變,伸手就去拆包袱找信。


    寧霜見他這般模樣,低歎一聲,以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十年後,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傅衝正在專心翻著包袱,寧霜的聲音卻是極輕,這一句,不知道他是否聽見,唯有那急急翻找的雙手頓了一頓,然後猛地握住一方信箋,像是握住了縹緲的幸福。


    這天送走了傅衝,薛懷安變得心事重重,見到初荷以後便問:“初荷,我們要是這麽浪跡天涯,沒有錢了該怎麽辦?”


    初荷想了想,無聲言道:“不會,我們會有錢的,不過可能要分給葉鶯鶯一部分。”


    薛懷安不明白初荷為何如此說,可是,他信她。


    本傑明聽了,悄悄將初荷拉到一旁,問:“初荷,你是不是打算答應祁老板了?不過為什麽要分給葉鶯鶯?”


    初荷神秘地笑笑,故意就是不告訴本傑明。


    本傑明心癢難忍,拉著她的手又求又鬧,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薛懷安在一邊看見這對小兒女又是擠眉弄眼,又是拉手扯衣角,還神秘兮兮微笑的模樣,心裏一陣不高興,將本傑明拉到一邊,說:“小笨,我想好啦,我不打算帶你去浪跡江湖啦,牛頓先生既然將你托付給我,我就該負責,我送你去書院學習吧。”


    本傑明一聽,頓時哇哇大叫起來,抱住薛懷安的胳臂一邊搖晃一邊哀求說:“不行,我就要和壯在一起,我不去書院,我要和初荷一起賺大錢。”


    本傑明混跡街頭,撒潑耍賴的功夫最是一流,此時鐵了心要和初荷去賺錢,更是使出渾身解數和薛懷安糾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控訴薛懷安不負責任,不遵守承諾。兩人扯了半晌,薛懷安終是鬥不過本傑明,答應帶著他一起走,本傑明這才罷休。


    此時門口已有幾人看了好一會兒熱鬧,薛懷安抬眼望去,見崔執、常櫻、寧霜、葉鶯鶯甚至肖泉都到了,便笑著迎上去,說:“大家都來送行啊?”


    “可不是,你麵子多大。”寧霜說道,“其實薛三兒啊,我最恨的就是你,若是沒有你這個愛管閑事的,事情也不至於如此。”


    薛懷安於這案子對寧霜其實仍有心結未解,見她這麽說,一股意氣湧上心頭,也不理她,轉而對崔執說:“崔總旗,我走以後,你要多盯著寧家這位少東家,誰知道她還會做些什麽。”


    崔執點頭答應,問:“薛兄真的決定歸於鄉野了嗎?可惜了這一身好本事。”


    薛懷安笑笑:“真的決定了,崔總旗當時點醒了我,我不是個適合做錦衣衛的人,至於這本事,我想總會有別的地方可用吧。”


    常櫻站在一旁,原本想說些什麽,但聽薛懷安對崔執如此一講,便覺心意黯然,已是無話可說。


    薛懷安卻沒有發覺常櫻有何不對,笑著對她說:“常百戶,這次的事情無以言報,等到你和肖兄大婚的時候,我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賀禮。”


    常櫻聽了,立時豎起眉頭,罵道:“誰說要和他成親了!薛懷安,你這個渾人,什麽大禮,你都浪跡天涯了,我到哪裏找你要賀禮去!”


    薛懷安想想常櫻說的也是,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來。


    常櫻越看他心中越是有氣,一拳揮去,重重砸在他胸口,狠聲道:“我告訴你,你跑不了的,這天下就沒有我查不出蹤跡的人!”


    薛懷安這一次被打得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得捂著胸口嗬嗬唿疼。


    終於上了馬車,薛懷安忽然又想起一事,挑起車簾子,向寧霜問道:“喂,寧二,真的有那麽個孩子嗎?”


    寧霜不想他此時問起這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沒有,那是我瞎編的,我找了一個瓊州的孤兒做戲罷了,可是唯有這樣,他才會好好活下去吧。”


    薛懷安聞言,釋然地點點頭,說:“我就說嘛,看驗屍報告中那女子的胯骨和恥骨尺寸,就不像是生育過的樣子,年齡也就是十七八歲,難不成她十歲上就生了孩子?”


    寧霜笑笑,一拍車簾,道:“快走吧,什麽都瞞不過你。”


    車子沒走多久,本傑明便睡著了。車廂裏寂靜無聲,薛懷安和初荷各自舒服地窩在一角想著心事,車夫的聲音突然從外麵傳進來:“客官,您就隻說要出城,還沒說去哪裏呢。這眼看著可就要出城了。”


    “是啊,去哪裏呢?”薛懷安搔搔頭,自言自語道。


    初荷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拉住薛懷安的手,無聲地說:“花兒哥哥,我找到了一些我家人過去的線索,我現在知道了,曾祖父很長時間都住在西國,另外,我還知道當年的殺手裏麵有閹人。聽說當年西國皇帝張獻忠暴戾多疑,蓄養閹人幹殺人勾當,因此,我家的兇案很可能和西國皇廷有關係。所以,我想去西國。”


    薛懷安看著初荷的唇形變換,原本憊懶的神情轉而變得異常嚴肅認真,待初荷說完,他用力地握住初荷的手,點了點頭,道:“好,我們去西國,到哪裏我都陪著你。”


    “會陪我多久?”


    “嗯,你在問我一個關於時間的問題,迴答之前,我想應該先確定一下以什麽時間單位來衡量你問的時間。按照西人的分鍾或者小時,還是按照我們的刻或時?”


    “一個時間單位就是一生,一世,也叫一輩子。”


    “那麽,我想至少,三個時間單位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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