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說話。”裴郅往裏看了一眼,舉步走出了院子。


    齊商跟著出去,“世子是有事吩咐?”


    裴郅直接問道:“帶了幾人過來,幾輛馬車?”


    齊商迴道:“除了青丹青苗還有侍衛六人,兩輛馬車。”


    “正好,你帶兩人一輛馬車替我先行送個人迴京。”裴郅吩咐道。


    齊商啊了一聲,還不大能反應過來,“世子說的是誰?”


    裴郅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另一邊院子瞧,兩人一起往那邊走去,駐足在院子門口,院門未關,聽見響動的大黃狗拖著鐵鏈子衝他們狂吠,裴郅微微笑道:“就是院子裏的那個人。”


    齊商一臉懵,不大明白為啥要他特意送這麽個農家婦人進京,“叫兩個侍衛送去京都就是了,屬下還是跟著世子一道先去閬陵府。”


    裴郅搖了搖頭,“不可,此人極是重要,你先把她帶迴京都好好照看起來,千萬莫叫人發覺,一切事情待我迴去再行商量,待尋個合適的時候,有大用的。”


    齊商抱著劍,“那這人到底是……”


    裴郅眼尾微翹,勾了勾唇,“閬陵,衛氏順妃。”


    齊商起先還沒迴過味兒來,愣了半刻陡然睜大了眼,結結巴巴道:“衛、衛氏順、順妃??是那個早就死了的衛氏順妃?”


    那個在鏡畫閣葬身火海的衛順妃?她不是都燒成塊碳了嗎?


    按理說一個妃子死了都好十幾年了,早該沒人記得了,但這位不同,她死在鏡畫閣啊。


    鏡畫閣是什麽地方?


    先帝驕奢淫逸,昏庸無道,建了個鏡畫閣專門收集無價畫作,裏頭隨便拿出一副畫來都是當世珍品。


    當今也是個好附庸風雅的,登位後那一處也一直留著。


    衛順妃死在鏡畫閣,還是被火燒死的,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無數舉世佳作為她陪葬了。


    雖然這事兒被壓了下去,但官署裏那些老頭私底下還是會經常痛心疾首地念叨著哪個大家的什麽什麽畫,難免提起那些個事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他就是不想記得都難。


    齊商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驚道:“天呐,世子,衛順妃居然還活著?!!”


    裴郅斜看著他,“要不然你以為呢?”


    齊商張了張嘴,“世子你會不會認錯了?”


    裴郅嗤笑,“你以為我跟你一樣眼瞎?”


    齊商:“……”說話就說話,大哥你不要人身攻擊行不行?


    “叫人過去與村長交涉,馬上就走。”裴郅一言定下,齊商遲疑問道:“她若是不肯走,屬下該如何?”


    裴郅冷笑,“不走也得走,由不得她。帶迴京都嚴加看管,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齊商忙應下,“是,屬下明白了。”


    這兩人尋了個僻靜的地兒又商談了些事,寧茴在院子裏安撫了兩個淚汪汪的姑娘,抿著唇笑道:“這下好了,你們這樣可是嚇壞了我。”


    青苗沒好氣道:“你還說呢,你才是嚇壞了奴婢們!”她伸手將那一頭披散的長發捋到身後,又含了淚。


    寧茴拉著她道:“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我怎麽沒見著楚笏呢?”


    青丹迴聲兒,“楚侍衛留守在閬陵府,沒過來。”


    寧茴哦了一聲,又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裴郅迴來,她轉了轉眼,拉了兩人近些,小聲問道:“我問你們個事兒。”


    “少夫人你說。”


    “你們可知道宮裏有沒有姓衛的嬪妃?”寧茴怕說得不明白,又低低加了句,“是閬陵衛氏一族的。”


    青苗搖頭道:“如今宮裏的主位娘娘們並沒有閬陵衛氏門族的,至於其他低階的就不清楚了,少夫人問這個做什麽?”


    寧茴眨了眨眼睛,“我就問問,真的沒有嗎?”


    青苗愣是沒想出什麽來,倒是青丹細細思索了半天,接過青苗的手給她順著長發,迴道:“其實是有一個的,衛氏順妃,隻不過早些年沒了,時間隔得有些久。”


    寧茴抿了抿唇,奇道:“我竟是一點兒不曉得的。”


    青丹偷瞄了她一眼,“少夫人嫁的是公府侯門,這些出嫁前侯夫人都有說過的,隻是你當時渾渾噩噩的,心思不在上頭,什麽也沒聽進去,一個已逝的宮妃,侯夫人也隻順帶提了一嘴,不曉得才正常呢。”


    寧茴恍然,“是這樣?”


    青丹笑著點頭道:“衛順妃雖然是定王殿下的生母,但人死燈滅,人走茶涼,定王殿下盡心侍奉靜妃娘娘這個養母,當今聖上又不耐閬陵衛氏門族久矣,誰敢找不自在提起衛順妃?記得的也當不記得了。”


    寧茴愣在原地,“定、定王生母??”


    定王陸玨他親娘?!裴昕她婆婆!


    第七十六章


    寧茴蹲在地上滿臉茫然, 這怎麽和書裏寫的不大一樣呢?


    “青青草原, 是我記錯了嗎?”男主他娘不是宋靜妃,也就是宋青清她姑姑的嗎?怎麽還有一個衛順妃呢?


    青青草原打了個嗝, 趴在水池邊有些心虛地伸著爪子拍了拍裏頭的水, “這個, 這個嘛,其實我給你念的都是刪減版的。”反正它刪的挺多的,四十萬字對半砍,隻剩下了二十萬,有些情節連拖帶拽的, 難免有些地方連不大上。


    寧茴想了想,問道:“為啥是刪減版的?”


    熊貓對了對手爪子,正了正臉色,“有些地方不適合你這種小年輕。”


    寧茴很懷疑地看了這隻胖熊一眼, 握著小棍子刨了刨地上的螞蟻,“是嗎?”


    青青草原很生氣, “我難道會騙你嗎?我騙自己我都不會騙你啊,你個小壞蛋!”


    寧茴, “呃……”我要不要裝作很感動的樣子意思意思一下呢?


    發現了皇家秘辛,寧茴整顆心都沉甸甸的,她得把自己的嘴閉緊了,萬一出了兒啥風聲可不關她的事,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不知道皇帝陛下被帶綠帽子了, 真的不知道!


    裴郅和齊商出去一趟,再迴來的時候隻有裴郅一人,寧茴丟掉手裏的小棍子,順著他的手站起來,問道:“齊商去哪兒了?”


    “有事叫他去辦。”裴郅看她沒什麽精神樣,“一會兒咱們就走,去閬陵府和楚笏會和。”


    “那枇杷樹呢……”


    裴郅親了親她的臉,“齊商會一道帶迴去。”


    臉上癢癢的,寧茴推了推他,“真的?”


    “騙你作甚?”


    未免多趕夜路,青丹青苗與他二人收拾好了衣裳便準備走了,與吳娘子道了謝,走之前寧茴又在自己的小荷包裏取了銀子塞給她,這才揮了揮手與裴郅出了門去。


    田間小路不好走,馬車停在村口,走了一小段路,一行人方才到了地兒。


    寧茴踩著下馬凳上去,眼尖地瞥見了錦嬸兒,她身邊立著的是齊商,那嚴肅冷酷的臉色與裴郅如出一轍。


    錦嬸兒也被人帶著上了馬車,寧茴又掀著簾子偏頭瞧了瞧,迴過頭撲到裴郅懷裏帖耳問道:“你是要帶她去見陛下嗎?”


    裴郅抱著她,迴道:“當然。”他眸子裏噙著笑,低語聲聲,“我可是為君分憂的大忠臣。”


    寧茴哎了聲,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可別人不這麽認為。”


    裴郅不甚在意,“那是他們嫉妒,被嫉妒衝昏頭腦的人說出來的話沒什麽可信度。”


    寧茴揪著他衣衫直笑,邊笑邊點頭道:“對,他們嫉妒。”


    她笑得兩頰生暈,秀眉彎眸好看的緊,裴郅也笑了笑,習慣性地捏了捏她的臉。


    到扶楊鎮上的時候天便已經黑了,在客棧暫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才前往閬陵府,楚笏那頭一早便接到了消息,特意騎馬在主城外接引。


    當晚歇在閬陵府,又休整了半日隊伍再才再次啟程迴往京都。


    欲至隆冬,寒風摧樹,雨雪瀌瀌。


    寧茴伸著手出去,冰涼涼的雪花落在手心慢慢融化,她收迴凍得通紅的手,掀著車簾子一角露出兩隻眼睛,瞧著外頭雲低薄霧,雪舞迴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盡是白茫茫的一片。


    厚雪礙路,他們慢悠悠走了將近三日才到了京都郊外,官道上的積雪未清,枯樹倒地,馬車便暫時停了下來。


    寒天日短,這樣耽誤了一段,待到了國公府門口,天色翳翳已是不大明亮。


    裴郅使了人進宮去傳話,他今日是不打算去麵聖了。


    兩人徑直迴了院子,開門兒的春桃麵上一喜,轉頭就跑進小廚房爐子裏熬了半天的雞湯端了出來,又忙叫人準備熱水。


    熱氣騰騰的雞湯入口,整個胃都暖烘烘的。


    離開京都一月,寧茴端著碗,手握著瓷勺,一邊喝著雞湯一邊打量屋子,隻覺親切舒適的很。


    用了一碗她便不要了,爬上榻癱著不肯動,裴郅也放下碗上了去。


    旅途疲乏,不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


    昭元帝在接到裴郅迴京消息的時候正在皇後鄭氏的寢宮,鄭皇後半靠在軟枕上,長發披散素麵朝天,眼下青黑麵色蒼白。


    她已經病了好幾日,身體上的不適和心頭對太子的擔憂叫她精神萎萎。她握著床邊帝王的手,發幹的雙唇微動了動,“陛下,太子……”


    昭元帝知她在想些什麽,沉聲截住了她就要出口的話,“皇後,此事莫提,好好養著身體。”


    鄭皇後麵露急色,捂著帕子連連咳喘,“可是……”


    昭元帝見此歎了一口氣,“此次雪災,他處理不當犯了大錯,理應受罰方能服眾,慈母敗兒,莫要多言。”


    張公公從外間進來,握著拂塵彎著腰,“陛下,外頭捎了話來,顯世子迴京了,隻是天色漸晚,明日再進宮與陛下問安。”


    說起這事昭元帝站起身來,與鄭皇後擺了擺手大步離開,邊走邊道:“裴卿迴來了?這一趟耽擱的實在是有些久。”


    張公公忙道:“雪天路不好走,走走停停的總是費時候的。”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珠簾後頭,聽著遠去的對話鄭皇後擰了擰細眉,她招手叫來了貼身大宮女冬硯,低聲道:“叫人往東宮遞個信去提個醒兒,就說裴大人迴來。”


    她神色憂憂,眼中含淚,“再把庫房裏的那瓶暖玉膏帶去,天冷地寒的,每日在院子頭跪半個時辰可怎麽受得了。”


    冬硯忙安慰道:“娘娘別擔心,奴婢這就過去。”


    鄭皇後拉著她,囑咐道:“你可小心些,若叫人發現了,少不得又是些說道。”


    冬硯又點頭道是,揣著庫房的鑰匙去尋那暖玉膏。


    冬硯悄悄到東宮的時候太子陸琅正在庭院跪地,太子妃周氏站在屋簷下雙眼通紅,任宮人勸說也不肯到裏去。


    冬硯快步過去跪在太子旁邊,雙手遞上了暖玉膏,恭敬道:“娘娘憂心殿下,特意叫奴婢送了暖玉膏來。”她又低聲說了幾句話方才離了東宮去。


    時候一到,太子便被宮人攙扶了起來,僵著沒有知覺的雙腿被人抬進了裏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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