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朱氏抬頭,“千葉山?是想去山頂的清水庵?”


    “估摸著是呢。”


    裴朱氏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隨她。”


    桐枝退了出去,裴昕轉了轉眼珠子也出了門去,招了近前的梨蕊小聲吩咐道:“你往華陽長公主府跑一趟,告訴柳芳泗,本小姐明日一早想請她去千葉山玩兒。”


    梨蕊有些猶豫,“可是,小姐……”


    裴昕美眸一瞪,“有什麽好可是的,叫你去你就快些去,磨磨蹭蹭的。”


    梨蕊被她瞪得縮了縮肩膀,到底還是去了,裴昕摸了摸下巴,麵上總算是帶了些高興之色。


    裴昕一出了屋子,裴朱氏也再沒了看賬本的心思,她憂心忡忡,桐葉幫她按著肩膀,小聲寬慰道:“大小姐還小,如今正是愛玩兒的時候,正是小姐說的,夫人也不必急著這一時啊,既要操辦二公子的婚事,又要教導小姐掌家之事,忙裏忙外的,夫人何必這麽著急呢?”


    裴朱氏揮退了桐葉,隻搖頭道:“你不懂。”


    她轉身進了小佛堂,點了一炷香插在香爐裏,青煙一縷悠悠散溢,香灰斷落碎成細末,她跪在蒲團前雙眼看著供奉的佛像,瞧了許久終是慢慢地垂闔上了眼簾,撚著佛珠的手指不停地打著顫兒。


    我佛慈悲,時隔多年,苦海婦人仍舊祈盼著能求個寬恕。


    9.第九章


    為著明日一早出門,寧茴早早地就沐浴洗漱去了床上,今日下午的時候偷偷去院子外頭刨了幾株草,青青草原正在挖坑準備栽種。


    它拉著鋤頭勾出一塊硬土來,圓嘟嘟的肥臉都快皺到了一起,“宿主,咱們再不快點拿到綠化值,空間草原都要廢了。”


    寧茴把自己蒙在被子裏,把自己縮成一團,“等明天去了千葉山,我給你挖,你再稍微忍忍。”


    寧茴也憂心,但想到明天就能出去了,她又放下心來,山上綠植豐富,就算那顆梨花樹不值錢,也有其他的頂著。


    青青草原點點頭,“你先睡,我把坑收拾出來再說。”


    寧茴嗯了一聲,菱紗帳子已經被青丹放下了,外麵候著的人也各自退到外頭的小榻。


    她蒙的嚴嚴實實,隻從薄被裏露出下半張臉來,她還是習慣這樣睡,水藍星環境惡劣,在外晚上睡覺可不敢隨便把自己的身體部位露出來。


    青青草原瞧她睡了,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之中,等到把那幾顆草種好了,空間提示綠化值負70的時候緩緩舒了一口氣,高高興興地去水坑裏泡了個澡,泡著泡著也睡著了。


    今日晨起便有風,不大不小的,吹在身上涼快的很,在裴家自然沒有在莊子裏自在,閨閣女兒家的裝扮是再也使不得了,青丹與她梳了個簡單的婦人發髻,又知她好那些小女兒的物什,特意簪了一朵青白色的堆紗宮花。


    馬車早就備好了,幾人一道出去,裴朱氏還特意撥了好幾個侍衛隨行。


    從裴家到千葉山腳約有一個時辰,青青草原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打了個嗬欠,翻了個身屁股對著她,給寧茴留下一個妖嬈的背影。


    寧茴忍不住偷笑,樂嗬嗬地咬了一塊酥餅。


    其實想想,這個世界可真是幸福呢。


    馬車穩穩停在山腳下,寧茴踩著凳子下去,鋪麵而來的綠意讓她雙腿發軟。


    “少夫人,山上道路不通,咱們上去可全得靠自己的腿了。”


    千葉山上清水庵的香火比不得城中相國寺來的鼎盛,卻也在民間掙了一兩分名聲,自下而上山路崎嶇,也攔不住到庵廟拜佛的香客。


    青青草原早醒了,掃描模式一直開著,嘴巴更是沒停歇過,“這個五十,那個一百,還有那個兩百五,這都是寶藏啊!!”


    寧茴被它說的暈頭轉向,連連叫停,“你快告訴我梨花樹在哪兒啊。”


    青青草原默默移了移自己的屁股墩兒,一臉無辜,“我哪兒知道啊。最終定位就是在這座山上,要更詳細的沒有了。”


    寧茴生氣地瞪了它一眼,青青草原攤了攤爪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宿主,我相信你可以的,水藍星也相信你可以的,我們都是你背後的支柱。”


    寧茴嗬了一聲看著這滿山綠植心頭一痛,茫茫樹海,寥寥一樹,找到它談何容易啊混蛋!


    寧茴站在石階擦了擦額上的細汗,“青丹,這山上有梨花嗎?”


    梨花?青丹莫名地怔了一下,“少夫人,這個時節花都謝了,哪能瞧見什麽梨花。”


    倒是青苗多提了一句,“也不一定,山上的花開的晚些,指不定在哪個旮旯裏有呢,隻是這山裏咱們到底不熟,等到了頂上問問庵主,她比我們可知道的多。”


    寧茴聽著她兩人的話一顆心就跟坐過山車似的,青苗的最後一句話落了,她的心也落迴到了肚子裏。


    青丹青苗看著前麵很有精神似乎一點兒也不累的寧茴,不約而同深吸了一口氣。


    寧茴實在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裴昕,清水庵在這座千葉山上曆經多朝,屋簷閣角都帶著曆史的遺跡,裴昕站在庵廟的已然有些發朽的門框邊,身邊的橘杏正在與她附耳小聲說著什麽。


    “裴昕怎麽在這兒?”沒聽說她也來千葉山啊。


    寧茴正是疑惑,那頭裴昕也看見了她,瞧過來的時候眼角眉梢都帶著一份小得意,她二人對望著,又有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寧茴瞥見那人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來人身材高挑,穿了一身雪青色的齊腰廣袖襦裙,眼眉上挑,很是盛氣淩人,這不是別人,正是馬上就要和裴都成親成為她弟媳裴家一份子的華陽長公主幼女了,柳芳泗。


    柳芳泗也看見了她,原本對著裴昕尚還有些帶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華陽長公主生了三個兒子,隻這麽一個閨女,自然疼的厲害,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可以說從小到大,幾乎沒人敢跟她甩臉子,更別說甩巴掌了,寧茴當日那一巴掌打的她臉都腫了,可謂是下了十足的力道。


    當眾被扇巴掌,當眾被寧茴言語羞辱,對於柳芳泗順風順水的人生來說,確實是頭一遭。


    就是現在外頭都還在津津樂道她當日被打的事情,叫她如何咽的下心裏頭的那一口氣?


    “是大嫂呢,這以後呢也是你大嫂,你這副臉色不大對。”裴昕不喜歡寧茴,同樣也不喜歡柳芳泗,她特意帶柳芳泗過來就是想著瞧好戲的。


    如今的裴昕還是小說開頭心高氣傲一心玩樂幾乎沒受過什麽挫折困苦的裴昕,有裴朱氏擋在前麵遮風擋雨,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全然憑著自己的心思喜惡。


    柳芳泗可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主兒,如果這寧茴和裴郅有些感情,她還不大敢做些什麽,可眾所周知寧茴惦記的是裴都,裴昕也跟她說,這兩夫妻相敬如‘冰’,一個空架子而已,可沒什麽好顧忌的。


    柳芳泗攬手扯住剛剛跨過門檻的寧茴,寧茴被她扯得一仰,“喲,這不是寧茴嗎?”


    寧茴堪堪站穩,“青青草原,她掐了我一把,好疼。”


    青青草原還是很心疼它家宿主的,握著爪子捶了捶地,“宿主,這女人來者不善啊。”


    寧茴:“青青草原,如果是原主你覺得她會怎麽做?”


    青青草原:“反手就是一巴掌。”黑化的原主沒有理智,逮誰弄誰。


    寧茴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


    “啪!”


    寧茴收迴打的有點兒發疼的手,稍微往邊兒走了一步,慢條斯理地理著並沒有褶皺的寬大袖擺。


    “寧茴!!”柳芳泗偏著頭,扶著門框的手緊扣著,指關節都泛了白,她抖著手捂上自己的臉,眼角都沁了點兒淚,她氣憤羞惱至極,啊啊叫了兩聲,眼睛狠狠地剜向寧茴,“你敢打我!”


    寧茴挑眉,“有什麽不敢的?一迴生二迴熟嘛。”


    柳芳泗被氣得一個倒仰,裴昕都愣住了。


    柳芳泗身邊伺候的夜梅攙扶著柳芳泗,對著隨行的侍衛怒道:“還愣著幹什麽,你們兩個廢物,就看她如此欺辱小姐!”


    原本還在發愣的侍衛聞言驚醒,果真上前,連身前的佩刀都抽了出來。


    寧茴笑了一聲,她身邊帶的裴家侍衛也拔了刀,柳芳泗甩袖,氣道:“你們放肆,我乃長公主之女,還是你們二公子的未婚妻,你們居然敢衝我拔刀!”


    寧茴沒說話,青苗卻是個暴脾氣,方才柳芳泗拉著寧茴狠狠掐了一把她可是看得清清楚的,她冷笑著對柳芳泗帶來的侍衛大聲道:“你們才是放肆,我家少夫人什麽身份,你們什麽東西,也敢衝著我裴家少夫人拔刀!”


    裴家少夫人的身份還是很好使的,裴家比不得長公主府,但關鍵有一個裴郅啊,裴郅此人,最是陰狠狡詐,世家貴族咬牙切齒,皇子皇孫也給三分薄麵,侍衛聞言果然不著痕跡地退了兩步。


    柳芳泗這下是氣的說不出話了,她一把推開身邊的夜梅,眼裏的怒火都快化作實體了。


    寧茴咦了一聲,“青青草原,她似乎想和我正麵battle.”


    青青草原點頭,“我想是的,你看,她已經在捋袖子了。”


    寧茴抿著唇笑了笑,“她真想不開。”


    青青草原也笑了,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誰說不是呢,宿主,給她點兒顏色看看,你可是扛著鋤頭挖過草,開著挖掘機鏟過山的女人。”


    寧茴嗬嗬笑,看著過來的柳芳泗不慌不忙,“好的青青草原,沒問題的青青草原:)”


    裴昕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扭打在一起的女人,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幾人都愣著,倒是一時沒想起來去拉人勸架。


    她隻是不爽昨天寧茴的行事說話,拉了柳芳泗過來晃蕩惡心膈應她,可沒要她們搞成這樣!


    “你、你們別打了……”她許久才如同夢中醒來般發出聲音,然而兩個人都沒理她,不過她這樣出聲兒其他人倒是反應過來了,青丹青苗和柳芳泗身邊的夜梅夜竹慌慌張張衝了上去,半天才把打的難舍難分的兩個人拉開了來。


    寧茴的發髻有些散,但整體還是好的,柳芳泗就要狼狽的多了,長發亂糟糟的釵環也掉了一地,就連外頭罩的紗衣都被扯破了口,她抖著手,氣兒都沒喘勻,“你、你個潑婦!”


    寧茴摸了摸自己散墜的發髻,“你眼瞎啊?你嫂子我明明是個貴婦。”打架都貴氣十足的大衍朝第一貴婦說的就是她了:)


    她又輕哼了一聲,“青丹青苗我們走。”


    青丹青苗麵麵相覷,齊齊應了一聲,“是。”


    寧茴帶著人大搖大擺地進了清水庵,柳芳泗氣的心肝脾肺腎都不好了,裴昕還杵在門口發懵,青青草原在空間草原裏正氣十足地給寧茴鼓了掌,躺在地上望著虛擬出來的碧藍天空突然想起曾經在紀錄片裏聽過的一首歌來。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看見了千萬要躲開……’


    10.第十章


    到底現在時辰尚早,清水庵這個時候幾乎沒什麽人,才沒叫這麽一場戲弄的沸騰,柳芳泗現在也沒心思討好裴昕這個未來小姑子了,在禪房裏收拾梳洗了一通,連個話都沒留給裴昕就帶著人下山去了。


    夜梅和夜竹也氣,坐在馬車裏給柳芳泗倒了一杯茶水,“小姐消消火,待迴了府咱們找長公主主持公道,長公主最是疼你的。”


    柳芳泗抬手一掃就把麵前的茶盞拂落到了地上,滿臉怒氣,“混賬,還嫌本小姐不夠丟人嗎?你們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兒露出一個字,本小姐饒不了你們!”


    要是叫府中庶女知道她又被寧茴收拾了,那幾個小賤人還不定怎麽笑話她呢。柳芳泗心中暗恨不已,咬牙道:“等我進了裴家,再來手底下見真章!”


    說到裴家,她不免想起未婚夫婿裴都,情緒慢慢平靜下來,“裴都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麽?”


    夜梅答道:“裴二公子初入翰林,日日在官署忙得緊。”


    柳芳泗心頭鬱氣漸消,歪著身子撐頭小憩去了,馬車裏夜梅夜竹不敢出聲,一時之間隻能聽見車輪子和馬蹄的聲音。


    而此時在清水庵的裴昕知道柳芳泗一聲不吭走了,也是生氣,橘杏安慰了兩句,“你也知道那柳小姐的性子,何苦跟她一般見識?”


    柳芳泗越是不好,裴昕就越替她哥哥委屈,擺了擺手不想和橘杏在談這個話題,“寧茴呢?”


    橘杏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方才瞧見在正殿上香,後來又在和庵中的師父們說話,之後就再沒瞧著人了。”


    言罷有些猶豫地勸慰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迴去。”


    裴昕托著下巴,看著禪房外麵正對的庭院,“再坐會兒,清水庵挺靈的,難得來一次,等會子給母親和哥哥求個平安福,好叫他們身體康安。”


    橘杏笑道:“小姐有孝心,夫人知道了必定高興的。”


    ………………


    寧茴和庵中的小師父們說了話,沒曾想他們還真知道梨花樹,與她指了個方向,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那顆樹生的好,現在還開著花,法真愛的緊,日日都要親自過去照料,小夫人若是想去,繞過庵堂順著紅泥小道度過獨木溪澗就能瞧見了。”


    寧茴謝過卻沒第一時間過去,而是一個人去拜見了清水庵的庵主。


    庵主坐在房中蒲團上撥動著手中佛珠,嘴裏輕念著寧茴聽不懂的佛經,她見著來人,麵色平和慈善地起身,“阿彌陀佛,少夫人這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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