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離睡得並不安穩,遠離小棉和慕熙宸,一個人躺在陌生而冰冷的床上,就好像漂浮在大海上的浮木,沒有一丁點踏實的感覺。


    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身處在一處山壁,遭遇了暴風雪,大雪彌漫了整片天地,狂風吹得她完全睜不開眼睛。


    她拚命地往山頂爬,因為要爬上去找小棉和慕熙宸,可是她爬一點,就被狂風吹下來一點。


    她想要喊慕熙寒的名字,但是一張開嘴就灌滿了風雪,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凍到渾身僵硬,爬到手指出血,突然有什麽東西飛快的路過她身邊,她扭頭一看,是慕熙宸抱著小棉從山頂上掉了下來。


    他們看著她,不停的質問她為什麽不早點來,為什麽不來找他們……


    東方離想要跳下去抓住他們,卻發現自己手腳流了太多血,都被凍成了冰塊,把她黏在了山崖上,她不管怎麽掙紮都掙不開。


    “師兄等等我……小棉,小棉媽媽在呢,小棉!”


    東方離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雙手無措的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安放。


    她渾身大汗,被子都被她汗濕了,猛地一坐起來,後背一股涼風,讓她終於清醒。


    原來是做夢。


    還好,隻是做夢!


    她擦掉了眼角的淚,披著衣服推開窗,剛開一條縫,狂風暴雪撲麵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趕緊關上了。


    離天亮還早,但是她已經沒有半分睡意了。


    第二天,天剛微亮,東方離就起床,隨便吃了早飯,又帶了幹糧,出門的時候,門前大雪淹沒了台階。


    狂風依舊在刮,烏雲依舊沒有散,紛紛揚揚的雪花,也不知道是被從地上揚起,還是被從天上吹下來,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守城兵打著哈欠,剛把城門推開,就見一匹快馬唿嘯而過,濺起一路泥雪。


    城門外的官道上,就隻有那一串深深的馬蹄印,一騎絕塵。


    三天之後,太陽終於露頭,驅散了濃雲,東方離放開馬匹歸山,自己一路飛馳。


    十二月十五,東方離飛過淇江,離她最近的鐵林城已經是兵馬囤積,全神戒備。


    而且淇江邊上,擁堵著大量遭了戰火的難民,因為選擇相信慕熙寒,所以離開家園往江對岸退,可是朝廷早已發布命令。


    若無官文批準,淇江之上隻許往北渡人,不許往南。怪不得,她在一路上想找個人問問戰況都找不到。


    過不了江,賢王的兵馬又勢如破竹步步緊逼,冰天雪地之中,他們就連個擋風的屋頂都沒有。


    不用賢王打過來,淇江邊上這幾座城,就已經隨時處在暴亂的邊緣。


    東方離混入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群中,問了好多人,但是失去親人和家園,又不知未來何去何從的人,除了哭喊著自己說不完的苦楚,根本就說不清到底哪一路兵馬是誰在領兵。


    東方離實在是聽不下去那些人間慘劇,她能夠明白所有人骨肉分離親友失散的痛苦,卻無法帶給任何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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