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分!!!”楚怡又驚又笑,拽著沈晰就打。


    ——因為他竟然從她多寶架上一個不起眼的花瓶裏拿出了一大串鑰匙。


    這串鑰匙就是能開她十年來各個日記本的鑰匙,她完全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配的,串在一起像一串原始部落的大項鏈。


    “以後你不許看了!”楚怡義正辭嚴地要求他,“我把本子貼身帶著!”


    “行行行,不看了不看了。”沈晰在她臉上按了一吻,“別記仇啊,這事是我不好,但我這不是當時……急著討你歡心嘛!”


    這個小本子讓他知道了很多她的想法,不然兩個人能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真的說不好。


    “我才不跟你記仇。”楚怡美眸一翻,接著就拽住了他的衣領,“那你說好了啊,不選妃!”


    “不選不選,我這兒忙著把你推上後位都沒忙完,哪有工夫選妃。”


    楚怡悠悠地點點頭表示滿意,沈晰又道:“但你還是費費心,給大哥和三弟添兩個人。還有十五弟十六弟這兩年也該大婚了,兩位太妃總一副想跟我開口又顧慮頗多的樣子,早點給他們定下來讓太妃們放心。”


    “成,沒問題。”楚怡爽快點頭,自己還掰著指頭添了兩個人,“兩位太後那邊都要添女官,也可以挑家世才學好的進來,這樣以後嫁人也更風光。另外瑜華長公主秋天要迴來省親,我琢磨著可以留幾個姑娘以女官的身份在宮裏陪陪她,過後各自賜婚或者給筆厚賞都行。”


    瑜華長公主就是先帝和康太妃的女兒,嫁去戎遲的那一位。沈晰原本想遵先帝遺旨接她迴來,沒想到她自己不願意,最後就賜了個長公主尊位給她。


    這迴長公主要迴朝省親,對整個朝廷都是個大事。康太妃更是心情大悅,據宮人說近來連胃口都好了。


    楚怡這安排也同樣恰到好處地體現了他們對長公主的重視,沈晰挺滿意:“不錯,怎麽賞你看著辦,若在宮裏這些時日跟哪位宗親投緣了直接賜婚也不錯。”


    沈晰接著又提起了楚成,他說楚成到現在都沒成親,不如就趁這迴挑個貴女賜給他,也是個殊榮。


    楚怡卻把這個提議給否了,她想到了之前一些讓她覺得微妙的事情,搖頭說:“算了,我哥這個人……我覺得還是讓他自己看著辦,咱不替他操心。”


    沈晰沒多想,點頭就說“也好,聽你的”。而後便籲著氣躺到了她身邊,順手摸了本早年的日記來翻著看。


    “你又看!”楚怡打他,他不做理會,看了兩眼哈哈哈哈地笑出聲:“你看你看。”他還拉她一起看,“這個——‘有小從廚房了,好開心啊’,你怎麽這麽饞?”


    “你煩不煩!!!”楚怡氣惱地推他。


    沈晰把這本丟下又換了一本,這迴笑得更厲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麽啊!”楚怡兇神惡煞地把本子搶了過來,定睛一瞧,上麵沒羞沒臊地寫了一句話:啊,之前大家傳的“一方窄榻”,我竟然給實現了啊!


    這應該是幾年前重修東宮的時候,她的綠意閣被挪到了緊鄰書房的位置。有一天晚上她因為什麽事擔心他就去找他,然後他們就……


    體驗了一下生命的大和諧。


    眼下,楚怡已經忘了那日為什麽會去找他了,但是還記得那生命的大和諧。


    她登時雙頰發燙,額頭咣當往他胸口一砸,砸得在狂笑的沈晰直咳嗽。


    “不許看了不許看了!”楚怡在他懷裏拱著,“我明兒個就把它們燒了……不!我這就給燒了!”


    她說完就要下床,沈晰手忙腳亂地把她抱住:“哎別別別別,我不看了,你別燒!”


    這話一聽就有問題啊,楚怡怒目一橫:“你不看你管我燒不燒呢!”


    “我現在不看了,我這些年一定不看了。”他的神情突然一分分嚴肅下去,又仍舊含著點溫存的笑,看得楚怡一時出神,“但等老了之後呢?我們一起看看,是不是也挺有趣的。”


    時常記下這樣一兩句話,喜怒哀樂,嬉笑嗔癡,本子一頁一頁地翻過、一本一本地寫完,一不小心就是一輩子。


    那一定挺有趣的。


    楚怡想得心裏有點暖,他偏過頭來,又在她額角吻了一吻:“我保證我隻出現在你一個人的本子裏。”


    她一怔,旋即明白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她紅著臉抿了抿唇,沈晰看著她的樣子笑,手指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我家小皇後最好看!。”


    “咿——”窗下,幾個聽到母親笑了終於忍不住湊過來聽究竟的孩子們乍然聽見這句話全都肉麻地打起了哆嗦。


    真受不了。


    父皇您惡熏!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明天要去治牙斷更一天,後天開始寫皇後重生到女尊世界的番外哈哈哈哈


    不想看的注意不要訂閱~


    -


    在下一更發出來之前,本章的所有評論都送紅包


    第126章 女尊世界的趙瑾月(一)


    趙瑾月醒來七天了,但還是沒想好如何應付當下的情境。


    因為除了名字沒改以外,她已徹底不是從前的她了。


    這七天來,她夜夜做夢,夢境給她帶來了一種奇妙的感觸——通過這些夢境,她擁有了另一個“趙瑾月”的記憶與學識,可同時她又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對這些記憶中發生的事有著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就像在讀話本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這個“旁觀者”至今都沒能接受自己當下的處境。


    ——主要是閉眼之前還在被人叫“皇後娘娘”,醒來之後就成了“陛下”,實在是嚇人。


    若不是知道趙家毫無反心,大應的太平盛世也不會輕易易主,她準定要以為是自己的娘家謀反推她出去當女皇了。


    後來她可算慢慢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麽迴事。自己當下所在的那個地方國號為盛,是個女人當權的地方,從她這個皇帝到一幹朝臣、再到沙場上拚殺的將士們,全都是姑娘家。


    女人們在這裏就像她曾生活過的地方的男人們一樣擁有“三妻四妾”,她這個皇帝更別提了,後宮裏全是美男。


    坦白說,趙瑾月覺得這很離經叛道,可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沒什麽道理可講。


    更讓她倍感壓力的是,她的夫君——曾經是正夫(……)的那一位,現在在牢裏。


    而且是被她給扔進去的。


    他被關進大牢的原因,趙瑾月循著那原不屬於她的記憶想過去也雲裏霧裏。


    ——在記憶裏她能尋到對這個人有無可抑製的憤怒與厭惡,但她翻來覆去地想也還是沒想明白這些情緒因何而生。


    她隻清晰地記起了這個人的身份。這人是她還在東宮做皇太女的時候被旁邊的虞國送來和親的,就像大應將四公主送出去和親那樣。


    虞國的存在很有趣,那原本是盛國的領土,二百餘年前一位安姓將軍謀反。彼時盛國國力不強,隻得這樣割讓幾處郡縣,任由她自立為帝。


    後來,到了幾十年前。盛國的國力強了不少,便兵指虞國意欲收複失地。然兩國兵戈相交多年也未分出勝負,反致國力大傷。


    再後來兩國都有新君繼位,虞國便將皇子安玨送至盛國的“嫁”與皇太女。從此烽煙不再,雙方握手言和。


    安玨便是這個“趙瑾月”的那位正夫了。在她繼位後也封他做過元君——相當於大應的皇後,但一年前虞國再度起兵,她就廢了他的元君,降為了身份很低的常侍。


    兩個月前,她又以裏通外敵的罪名讓他入了獄。


    趙瑾月從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中尋到一句充滿嘲蔑的話,她對宮人說:“一個叛軍的後人在我盛國當元君,他也配!”


    她同時也從記憶中發現,這兩個月來雖然審訊不斷,安玨也並未承認過自己通敵。


    直到昨日,刑部官員入宮稟話,說安常侍道有要事稟奏,但非要麵聖才肯說。她們費勁了力氣也沒能再問出一個字,隻好入宮稟話。


    趙瑾月原本就對當下的情形十分不安,這事更是攪得她一整夜都沒睡著。直至晨曦破曉她才歎著氣拿定了主意,覺著見見就見見。


    ——她確實弄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在這裏,但她記得自己原本已是死了。


    ——現下是老天讓她再活一次,她總不能因為弄不清狀況就自盡?


    不能自盡,就得盡量正常地將日子過下去。


    是以又過一日,趙瑾月便去了刑部大牢。她曾經當過太子妃又當過皇後,眾人跪地問安的場麵她見過,可這些人明明都是女子,身份卻是官員而非命婦,還是弄得她不得不好生定一定神。


    刑部尚書是位四十出頭的婦人,畢恭畢敬地引著她往牢中走。趙瑾月邊走邊心裏打鼓,一想到這人曾經跟她是……夫妻,她就有點手足無措。


    終於,又拐過一道彎,刑房映入眼簾。


    一股彌漫的血氣頓時衝入鼻中,乍聞有點像鐵鏽味,仔細分辨又有些許鹹腥。


    接下來的場景趙瑾月抬頭一瞧差點嚇得跌坐下去,趕緊在袖中一掐手背才勉強定住神。


    她佯作冷靜地看著幾步外的人,心驚得連唿吸都停了半晌。


    那個人被從房梁上懸下來的鎖鏈拷著雙手,兩條鎖鏈倒都不算太高,但他早已無力站立,在身子下墜帶來的扯拽下,兩隻手腕都在鐵環中被磨得血肉模糊。


    原該是白色的囚服已被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血痕印滿。


    他的頭發披散著,從縫隙間,趙瑾月勉強看到了一張低垂著的毫無血色的臉。


    這副樣子說是形如鬼魅也毫不為過。


    太子妃也好,皇後也罷,趙瑾月從前哪兒見過這個?她一時間當真是毛骨悚然,背後一層涼汗寒涔涔地浸出來,心跳起來好像就再放不下去。


    旁邊的獄卒倒很從容,一盆冷水潑過去,那被吊在那兒毫無知覺的“鬼魅”頓時猛烈一震,在幾分輕咳中一分分抬起了頭。


    很快,那雙空洞的眼睛定在了趙瑾月麵上。


    視線相觸的那一刹趙瑾月很想轉身逃走,腳下卻定定地使不上力氣。


    接著趙瑾月發現那雙空洞的眼睛裏透出了一種情緒難辨的笑:“陛下來了。”


    他身子太虛,以致於聲音也很低,趙瑾月剛將自己從恐懼中拔出就生出了一種不太理智的憐憫,這種憐憫令她下意識地走近了兩步:“有什麽事,你說。”


    他無力地再度垂下頭去,嗤笑了聲:“臣欺君了。”他說。


    趙瑾月一怔。


    “臣隻是有話想當麵問一問陛下……臣想死個明白。”他委頓在地上沒再看她,“臣十二歲被送到盛國,十七歲與陛下完婚。相識十年,成婚五年,臣從未有過半分異心。”


    趙瑾月心裏輕搐,又思量起了他不肯認罪的事。他疲憊地緩了口氣,繼續說:“陛下與虞國開戰所以不能容臣這個虞國皇子在此當元君,臣也明白。但是……”


    “臣做錯了什麽,讓陛下這麽恨。”他艱難地又抬了抬頭,“恨到非讓臣親口認下這麽不堪的罪名?”


    趙瑾月被問得懵住,不是因為她對這些一無所知,而是因為即便已然知悉一切,她也仍舊答不了這個問題。


    記憶夠多,但仍是沒能給她理由。


    她被問得啞口無言。


    “陛下就直接殺了臣。”他複又輕輕地笑了一聲,“臣死之後,罪名任由陛下去安。”


    “但您要臣自己認罪,臣沒做過的事,臣不認。”


    此句之後,趙瑾月麵前一下安靜了下去,原已虛得很輕的唿吸聲都變得更輕。旁邊的獄卒反應機敏,一見情形不好,忙端起參湯給他灌了下去。


    趙瑾月呆立在那兒看著這一切,打了結的思緒半晌都緩不過來。


    他大概真的是無罪的——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迴蕩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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