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怡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題材搞得一訝,“怎麽就鬧鬼了?”


    雲詩鎖眉:“姐姐說呢?”


    “哦……”楚怡恍悟,“陶氏?你們覺著是她?”


    “我也是剛聽說啊。”雲詩攤手,“至於是誰、是真的假的,我沒見過。”


    當然是假的——楚怡差點脫口而出,又及時的忍住了。


    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她是真的不信,但那是因為她是在五星紅旗下長大的唯物主義少女。而雲詩她們,包括沈晰在內,卻應該都是或多或少真的信的。


    這是成長環境帶來的文化差異,誰也別笑話誰,同時誰也別想改變誰。


    楚怡就接著讓雲詩給她八:“什麽時候迴來的啊?長什麽樣啊?”


    “……這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們說得挺玄乎。”雲詩嘖嘖嘴,“就是……你記得咱們是四個人一起被賜進的東宮,除了你我和廖姐姐還有個白氏。宮人說白姐姐被嚇病了,另外還有北邊的三五個宮女宦官也見過鬼,事情就這麽傳了開來。史氏呢,和這事又多少有點關係,就嚇得不行,剛才她說她都好幾晚沒睡好覺了,一閉眼就覺得要見鬼。”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楚怡無奈,跟雲詩說:“一會兒讓太醫給史寶林開副安神茶。這事我跟殿下說說,你可別跟著亂傳啊!”


    “我才不傳。”雲詩撇嘴,“不然萬一找上我了怎麽辦,我也怕啊!”


    楚怡:“……”封建迷信!這是封建迷信啊少女!


    當天晚上,楚怡便把這事告訴了沈晰,沈晰聽後跟她一樣付之一笑,接著又有點不快:“閑的沒事亂嚼舌根,宮人們嘴碎,史氏跟著鬧什麽?你要是不高興,罰她就是了。”


    “那倒也犯不著。”楚怡聳肩,“我看她也不是愛興風作浪的人,估計是真害怕罷了。”


    說完她就跟沈晰打商量,跟他說這事兒她雖然不信,但是得“穩定軍心”啊!要不咱找法師來做做法,超度一下陶氏,讓大家都安安心?


    沈晰點了頭,說明天就叫人到陶氏先前的住處念經去,念上七七四十九天。


    楚怡一想,讓周明去庫裏尋了些檀木、桃木的手串,讓他在法師們念經的時候順便拜托他們開個光,然後拿去給後宅妃妾們分了,辟邪。


    忙完了這些,楚怡就拉著沈晰一道去看兩個孩子了。剛出生的孩子一天一個樣,沈沂從滿月開始,終於勉強得到了姐姐的認可:“弟弟變好看了!”


    楚怡心裏暗搓搓地打算等沈沂長大後一定要把這個故事講給他聽,讓他知道自己曾經多受姐姐嫌棄。而且她十分確信,這個小笑話一定不會影響姐弟感情!


    因為小月亮真的是個好姐姐。


    她近來除了讀書的時間以外,基本都守在弟弟身邊,連吃飯都要坐在弟弟身邊吃,還一度想讓弟弟也嚐嚐(被乳母攔住了);睡覺更時常想躺在弟弟身邊睡,睡著睡著就下意識地要抱住弟弟(被乳母挪開了)。


    沈晰和楚怡走進沈沂的屋子的時候,月恆也正趴在沈沂的小搖籃邊,很糾結地碎碎念著:“你怎麽還不長大啊!”


    “……你還嫌他長得不夠快啊!”一直在感歎新生兒長得很快的楚怡張口就吐槽了女兒一句。


    月恆轉過頭,眉頭皺得緊緊的:“哥哥就能跟姐姐一起玩,我想讓弟弟也陪我玩嘛!”


    沈晰噴笑:“那你是得再等等了。”而後他走過去抱起月恆,“等他長大了,你得跟父王母妃一起教他啊,要讓他知道,姐弟之間要相互幫襯保護。”


    小月亮點點頭,接著又不解地歪頭:“不是應該我護著他嗎?”


    “你們要互相保護。”楚怡強調了一下沈晰的意思,“你們是親姐弟,凡事商量著來。不要爭搶,也不要總是哪一方一味的忍讓。”


    人和人之間也就這麽點道理,一方總是忍讓的關係總是不痛快的,她和沈晰是這樣,姐弟間也是同樣的道理。


    小月亮若有所思,複又點點頭,心裏卻覺得——咦,好新奇?


    她都準備好以後要讓著弟弟了,因為大姐姐就是這樣讓著哥哥的。


    在大姐姐心裏,哥哥好像特別重要。不論她有多想和她跟二姐姐玩,隻要哥哥有事找她,她立刻就走了。


    二姐姐為此還不高興過,跟雲母妃抱怨說大姐姐對她們不好,雲母妃還哄了她們兩個半天,給她們解釋大姐姐和哥哥是親姐弟,更親一些也是應該的。


    現在聽父王母妃這麽說……


    小月亮趴在沈晰肩上想了想,朝楚怡伸手:“母妃母妃!”


    “嗯?”楚怡走近兩步,小月亮認認真真地問她,“那我還是覺得二姐姐比弟弟好,可以嗎?”


    楚怡愣了一下,雖然覺得她這個問法有點怪,但細想想又覺得沒什麽問題。


    她和歡宜畢竟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在一起能玩的東西比姐弟間多多了——即便在現代,閨蜜感情也經常不亞於姐弟感情呀!


    再者,小月亮都跟歡宜一起玩了這麽久了,她弟弟可才出生一個多月。


    楚怡便道:“這個隨你啊,你和你二姐姐也是一家人,不礙事的。你日後或許也還會有別的朋友和玩伴,和弟弟不互相欺負就行,不要顧慮這麽多!”


    小丫頭哪兒來的這麽多顧慮?她還真有點好奇,打算迴頭好好問問小月亮。


    平心而論,她覺得自己和沈晰給她的成長空間真的挺自由的,除了書必須好好讀以及禮儀素質不能差以外,他們基本不跟她施壓。


    在沈沂出生之前,她也專門跟沈晰聊過,提醒沈晰絕對不能有了小的就忽略了大的,小孩子可敏感著呢!


    所以,她覺得小月亮在這方麵應該完全沒有特殊的想法才對,現下琢磨的這些是誰告訴她的?


    楚怡越想越覺得這個問題很嚴肅。


    第87章


    “我就知道!”


    大晚上的,太子在臥房裏踱來踱去地發著火,好像連腳步間掠起的風都帶著火氣,弄得一眾宮人都戰戰兢兢地低著頭。


    楚怡坐在羅漢床邊傻看著他,腦袋跟著他的路線晃來晃去,不知道怎麽勸他。


    她是因為擔心小月亮的成長健康問題才追問了一下她為什麽會多想,沒想到會問出這麽個結果啊!


    “我就知道她們趙家教不出什麽像樣的女兒!”沈晰怒罵。


    這話說得很重了,基本就是在明斥太子妃的不是。楚怡趕忙揮手讓宮人們都退了下去,著意給嶽嬤嬤遞了個眼色,勞她提點好上上下下,可別讓宮人們拿這話出去嚼舌根。


    等到房門闔上,她起身走過去唿嚕沈晰胸口:“消消氣兒消消氣兒!”


    沈晰也意識到自己方才說得過頭了,強沉口氣,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楚怡站在一側瞧瞧他,又說:“想想怎麽解決便是了,柔淩也還小呢,現在掰她的性子也未必就轉不過來。”


    話雖這麽說,但她心裏其實沒底。常言道三歲看小七歲看老,柔淩現下也三歲半了,性子定沒定型那真說不準。


    不過話說迴來,再沒底他們當大人的也得努努力啊,柔淩一個小孩子,總不能一直這麽委屈下去。


    楚怡於是糾結再三,雖然覺得這話自己來說不合適,又還是直說了:“換個人照顧柔淩。”


    沈晰緊鎖著眉頭:“我也不是沒想過。”


    以趙家一直以來的形式風格,他並不太擔心沈濟,但早就再擔心柔淩了。可同時,他也不得不顧慮太子妃。


    ——太子妃那樣的性子,沒事都能想出好些事來。真把柔淩從她身邊帶走,不知她會鬧出多少有的沒的。


    但是……


    罷了。


    沈晰兀自搖了搖頭。


    兩害相權取其輕,現下孩子是首要的,太子妃的事歸根結底是他們大人之間的事,沒道理一直讓一個小孩子夾在中間受委屈。


    沈晰便問楚怡:“那你覺得把柔淩交給誰合適?”


    楚怡一怔,認真地思量著:“我覺得……”


    ——她在腦海裏從上往下數,很快就發現這事挺難辦。


    太子妃以下首先是她這個側妃,可她膝下也有兩個孩子了,其中還有一個剛出生,再扔給她一個她是真怕照顧不好。


    往下是雲詩和徐氏兩個良娣,雲詩也有孩子了;徐氏那個性子……還是不了。


    再往後是三個寶林,黃氏、羅氏和史氏,黃氏和羅氏的性子她也實在不敢恭維,東宮嫡長女若被教得嘴巴刻薄可不太好;史氏又資曆太淺了,她的了解也有限,不知道她能不能帶好孩子。


    最後就是和她一起進東宮的奉儀廖氏。


    單論品性,楚怡其實覺得廖氏挺好的,她雖然避世但也不太怕事,對歡宜和月恆也一向很喜歡。把柔淩交給她,或許不能變得像歡宜月恆這樣活潑,可相信也不會像太子妃那樣畏首畏尾。


    但問題是廖氏的身份實在太低了,嫡長女交給她不太合適。沈晰倒是可以抬廖氏的身份,但其實就算抬到寶林也還是低,一口氣抬到良娣又不合規矩。


    可前前後後又思量了一遍,楚怡還是覺得就她行,便直接說了:“相比之下,我覺得廖姐姐好些。你要是能抬抬她的身份,她應該是合適的。”


    沈晰也已在心底把人都點過一遍了,想法跟她差不多,為難之處也和她想的差不多。


    他便仍是鎖著眉頭,遲疑著點了點頭:“廖氏確實還可以,我再想想。”


    他主要是還得跟太子妃好好說說。


    太子妃那個性子太要命了,不僅愛多想,還愛把事情都憋在心裏自己想。


    眼下他倒也不怕她多想別的,隻是他近兩年多都隻寵楚怡一個,如果太子妃覺得這事是楚怡挑唆的就不好了。


    他一點也不想後宅平白起火,更不想這火燒到楚怡身上。


    沈晰便暫且離開了綠意閣,去宜春殿看了看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正在廂房裏寫著功課,背對著門沒察覺他進屋。


    沈晰也沒出聲,立在背後看了一會兒,伸手就抽沈濟手裏的筆。


    毛筆登時脫手,從指間劃過的毛把沈濟三指都染出一道黑,沈濟啊地一聲叫,扭頭看他的時候臉都憋紅了。


    這是練字之初都要經曆的事情,筆能被人抽出來,說明力道還不夠。


    不過三歲小孩的筆被抽出來也正常,畢竟力量懸殊。沈晰就沒說什麽,把筆撂到硯台邊,笑了笑:“洗手去。”


    沈濟吐吐舌頭,立刻跑了。


    沈濟又走到柔淩身後,柔淩一時緊張得連筆都不敢落,沈晰一哂:“你寫你的。”


    柔淩這才強定住心又寫了兩個字,他伸手一抽,柔淩下意識地握緊,又下意識地往迴搶。


    可其實柔淩隻是一直沒撒手而已,手都懸了起來,筆尖更是已經離開紙一大截了。


    沈晰笑出聲:“這可不作數!”


    柔淩猛地撒手,抬眼看看父親,又悶悶地低頭沒說話。


    她這個樣子,倒也不是怕他。不過沈晰一下子就在想,如果是月恆或者歡宜會怎樣?


    這個“遊戲”他跟歡宜玩過了,恰好歡宜也和柔淩一樣事先知道他來了,就死攥著不撒手。後來他說這樣不作數,歡宜不忿地跟他爭辯起來:“作數!我沒撒手就作數!父王的力氣比我大那麽多!”


    月恆還小些,他暫時還沒這樣試過她的力道。不過想來,以月恆的脾氣,可能當場就會大唿“父王討厭!父王欺負人!”。


    隻有柔淩,多少在當真地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


    沈晰把筆擱到硯台邊,然後把柔淩抱起來放到腿上一並坐,摟著她誇了誇:“我們柔淩練得不錯了,勁力不小,以後一定能寫出一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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