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合適,各府皇子都會有家眷跟著。”沈晰淡聲,“太子妃有著孕,徐氏剛犯了錯降位。餘下的人裏我帶誰,也輪不著旁人置喙。”


    “……”楚怡心裏掙紮起來。


    她確實是很想出去玩的,作為一個現代來的女孩子,她雖然在家時也宅,但自願的宅和被困在一個地方是不一樣的。而且古代又沒電腦沒手機,她在宮裏悶了這麽久,的確有點快憋不住了。


    可是這難得的出去玩的機會,隻怕不止對她,對旁人也是個福利吧?少有的福利,誰獨得了誰招人恨不是?太子妃和雲詩是有著孕不宜遠行,另外幾個人會不會想活撕了她?


    她終於將心一橫:“臣妾覺得還是……”


    “就這麽定了。”他在她額上一吻。


    楚怡:“臣妾覺得……”


    太子:“你可以先準備著,迴頭孤讓張濟才挑一匹性子溫順的馬給你,這陣子你先熟悉熟悉,免得到時它不聽你的。”


    楚怡:“臣妾覺……”


    “乖,睡吧。”他又親了她一口便也躺下了,胳膊一施力把她兜到了胸前。


    楚怡僵硬地在他胸口伏著:“……”


    臣妾覺得您在欺負人!


    她現在很想這樣說。


    .


    翌日,太子在離開綠意閣之前,硬把楚怡攬在懷裏親了半天。


    他親完額頭親臉頰,親完臉頰親嘴唇,親到楚怡都覺得膩歪肉麻了才走,再不走估計連早朝都要遲到了!


    楚怡在他走後在堂屋裏幹戳了半晌,茫然地想他什麽毛病啊?誰刺激他了啊?


    他雖然總共就在這裏睡過兩次,但每天中午都來用膳啊,以前沒見他這樣啊!


    今天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綠意閣外,沈晰一路都神清氣爽——把自己喜歡的姑娘圈在懷裏親來親去真有意思,以後可以時常這樣。


    早朝上,沈晰依舊神清氣爽——盜墓的案子順利結了,而且比父皇和一幹官員預想的都要快了許多。大功一件,從他到一幹東宮官員都出了個風頭。


    下了朝,沈晰還是神清氣爽——他迴到書房院門口的時候,便見大名在外的楚成已等在院中了。


    楚成沒行大禮,隻朝他一揖:“殿下。”


    “楚公子。”沈晰含著笑上前,“裏麵請。”


    二人進了屋,各自落座。沈晰著人上了上好的明前龍井來,楚成頷了頷首便端起茶盞來細品,淡泊的樣子令沈晰心下輕笑:打算給我個下馬威?


    他便搶先一步開了口:“楚公子的大名孤早就知道,公子為何想見孤,孤心裏也大致有數。但孤今日想先問一問……”


    楚成在此時放下了茶盞,平靜地看向他。


    沈晰:“沈映最初拿來的那條翡翠盤龍,公子坑了孤多少銀子?”


    “?”楚成正咽下去的茶水在嗓子裏卡了一下,但他也沒有否認,定著氣問太子,“殿下怎麽知道的?”


    “這點識人之能,孤身為儲君,應該有吧?”太子和善道。


    楚成不禁心下欣然,看來太子也是善識人心的人,日後必會更有趣了。


    “兩千兩。”他坦誠道。


    沈晰悠然點頭:“以兩千兩將公子收入麾下,孤也不虧。”


    “?”楚成對他的開誠布公有點意外,好生打量了他兩眼,讚道,“殿下沒想到殿下如此直爽。”


    直爽?


    沈晰似乎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聽到這個評價。


    可能是讓你妹妹帶歪了……


    他心裏揶揄著想。


    但這種揶揄他絕不會讓楚怡知道,不然她把他記到本子裏怎麽辦?他還打算日後繼續偷看呢,不能總讓她有壞事可記。


    他早晚要讓她誇他,讓她實實在在地誇他!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楚怡內心:太子愛聽壁角還愛記仇!


    後來,太子冷笑:記仇?我好歹沒把你記在小本本裏吧!


    第26章


    晌午時,楚成與太子一道去綠意閣用了頓膳,其間便把楚成在東宮官中的官位定下來了。


    楚怡這頓飯吃得很緊張,總擔心楚成發覺她和以前的“楚怡”性格不同覺得奇怪,但好在這位常年遊曆在外的兄長和自家親妹是真的不熟,什麽也沒發覺。


    到了下午,後宅各處的賀禮紛至遝來,楚怡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楚成得到官位這事兒是值得慶賀的!


    不過大概是上一次大家來她這裏賀她晉封的沒得到好臉兒的緣故,這迴除了雲詩,人人都是禮到了人沒到。


    雲詩和她一並坐在羅漢床上,一個勁兒地感歎“真好”:“真好真好,殿下待姐姐用心,如今又姐姐的兄長的身份也提起來了,日後總是個靠山。姐姐再加把勁兒,趕緊懷個孩子,這輩子也就都有著落了。”


    楚怡失笑。


    幾個月前是她幫雲詩謀劃,後來不知不覺就成了雲詩幫她謀劃的更多了。雲詩用得還是她先前教她的那套道理,讓她的心情很複雜。


    不過懷孩子嘛……


    楚怡想了想,沒好意思告訴雲詩,自己到現在都還沒跟太子睡過。


    晚上,太子照例去宜春殿用膳,宜春殿裏照例氣氛沉得跟肅穆的佛堂一樣。


    見禮之後就是落座吃飯,沈晰直至吃到半飽,才終於憋出一句話:“你今天……挺好的?”


    太子妃規規矩矩地擱下筷子,頷首笑笑:“挺好的。”


    “今年暑氣重,也沒出去避暑,懷著孩子辛苦你了。”太子說著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入秋時就該生了,迴頭讓你娘家人進來陪一陪你。”


    “嗯。”趙瑾月點點頭,又想起來,“今兒個早上內務府來傳了話,說皇上下旨秋獮,問臣妾這邊有什麽要事先準備的。”


    太子眉頭淺蹙:“這種事還拿來煩你,他們也是不會當差。”


    “……殿下息怒。”趙瑾月睃了眼他的神色,隻覺得自己又不合他的意了,訕笑道,“臣妾和雲寶林有著身孕不便出門,殿下不如就帶另幾位妹妹同去?楚奉儀是合殿下的心思,黃寶林和廖奉儀她們更會服侍人一些。另外還有仍在北邊的白氏,殿下還沒有見過。徐良娣打從被殿下降罪之後愧悔不已,來臣妾這裏哭了幾迴了,殿下也不妨給她留幾分薄麵。”


    “……”沈晰無聲地喝了口湯。


    他覺得好笑,太子妃這是恨不能讓他在秋獮期間把滿後宅的女眷都臨幸一遍?他真的是不懂她怎麽想的,若說她是為她自己謀求,徐良娣明擺著跟她不對付,她也提了;若說她是為他好,那他都或直白或委婉地說了多少次他不喜歡這樣了?


    她這樣弄得誰也不樂,到底是圖什麽?


    他想了想,道:“秋獮不便帶那麽多人,黃氏廖氏孤許久未見了,乍然帶出去隻怕她們也緊張,白氏更不必提。至於徐良娣,你有著身孕,她還敢來你這裏鬧,孤沒看出她有什麽愧悔不已,便也……”


    “……殿下。”趙瑾月忍不住地截斷了他的話。


    她覺得這樣不行,誰都可以不去,徐良娣是一定要去的。


    徐良娣從前畢竟是側妃,如今降了位份,太子又不見她了,外頭的人要怎麽說她這個當正妃的?


    她可不想平白落個打壓妾室的惡名。


    趙瑾月強撐著笑了笑,離座便深福了下去。


    “哎——”沈晰趕緊扶她,她的身孕都七個月了,挺著個大肚子,偏愛動不動就這樣行大禮。


    可她僵著沒起,柔柔和和地道:“殿下別生良娣的氣,良娣左不過是脾氣大些,待殿下總歸是恭敬的。”


    ……不是那麽迴事好嗎?


    論脾氣大,楚怡脾氣也大,可她從來不平白無故的欺負人。徐氏那日是毫無緣由的上來就磋磨人,這是不一樣的。


    可他也真怕太子妃這樣不起來會動了胎氣!女人懷孩子本就辛苦又危險,他的生母就是生他時傷了身才早早撒手人寰的。


    那時候他是管不了什麽,也盡不了任何的力。但現在,他總該盡力不讓發妻出事吧?


    沈晰無聲地緩了一口鬱氣:“行,那就帶徐良娣和楚奉儀去,你快起來。”


    趙瑾月緊繃的心弦一鬆,起身坐迴了椅子上。


    沈晰心下有點無奈,還是和和氣氣地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咱們是夫妻,凡事都好商量。你現下好好安胎是最要緊的,別為了旁人讓自己難受,孤也不會為了旁人讓你難受的。”


    趙瑾月複又點點頭,低低地應了聲“是”,然後把那筷子菜夾起來吃了。


    ……天啊。


    沈晰看到她吃他夾的菜,一時間竟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現在愈發覺得跟這位正妻相處比讀書辦差議政加起來都累,他每天都是硬著頭皮來硬著頭皮走。


    他就是辦差辦得不好還要去見父皇時都不至於有這樣的緊張,父皇充其量是斥他一頓,但太子妃能讓他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起來。


    秋獮的事在六月末時正式定了下來,聖駕大約會在七月下旬啟程,避開中元節。


    到了這會兒,楚怡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太子”在古代究竟意味著什麽。


    平日裏她就顧著悶在房裏過日子,不太瞧得出來。眼下一有秋獮這樣的大事,她才發現整個皇宮真是首先圍著皇帝轉、其次便是圍著太子轉。


    而且太子的東宮官也是一整套人馬,有完整的官員體製,就像個複刻版的朝廷,當然權限是相對低的。


    在這樣的大事上,太子交待的每一句話底下人也都是不敢怠慢的。比如太子說太子妃應該會在他迴來前便生子,讓人立即接她娘家人進宮,免得她生孩子時身邊沒個家人陪著。


    ——她的娘家人便當晚就被穩穩妥妥地接進宮了。


    再比如,太子在東宮女眷中由誰伴駕的問題上說一不二,他說了隻帶她和徐良娣,那就是她和徐良娣。


    ——電視劇裏那種嬪妃爭風吃醋到他麵前哭哭啼啼的畫麵根本見不著,或者也可以說,壓根就連鬧一鬧的機會都沒有,到了外頭就讓宮人給擋迴去了。


    唯有在楚成的問題上,太子多了幾分謹慎,請教太傅說合不合適?


    太傅安然點頭,道刑部當初按律行事是朝廷的法度,如今案子結了,殿下敢將有用之才重新用起來,是太子的氣度!


    然而這個問題,其實也在證明太子的地位——太子是謹慎請教了,可太傅給出的答案可不是讓他畏畏縮縮地體察上意,而是大大方方地讓他用人。換言之,太傅是在培養太子以國君的角度慮事。


    太子果然是和大臣不一樣的,和普通的皇子也是不一樣的。


    楚怡在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些之後,稍稍有點心驚,覺得自己對太子的態度是不是不夠恭敬?


    她不僅沒乖乖讓他睡,有時候還會跟他頂嘴,還會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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