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襲黑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了露出的一張水紅色嘴巴和略微肥胖的下巴,真看不出什麽。楊知雯探究的眼神極其隱晦的在他身上打轉,但不敢多大膽,隻是點到為止。


    這男人,她不知道是誰。從她被接迴宮中的時候,他就找上了她,威脅她幫他辦事。她堂堂問安國八公主,身份高貴怎麽會這麽容易屈服,可是到後來她是不屈服不行,這男人手腕了得,威脅也真威脅到她了。


    城主大小姐這種卑賤的身份她怎麽可能還會去要,況且那種不上台麵的身份也不足以讓隋君清看到她,所以,她是萬萬不可能放棄這金枝玉葉的公主身份。而且,那黑袍男人看起來本事挺大。


    雖然明麵上,她是幫著平王做事,平王,也是她名義的二哥。是她帶她迴宮中恢複她公主的身份,起初她還替他做事的時候還真的帶了點感謝的意味,可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從小就被拐走的事情不過是他的安排,也就是說,她之所以會失去錦衣玉食的機會去當那什麽城主大小姐,都是這平王的攪和,是他的陰謀,他的錯。


    有了這一層怨恨,在平王東窗事發的時候,她還特意的落井下石一迴。


    謝安姻那一事她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落井下石平王。可是,謝安姻出現的還真不是個時候。


    剛好想到這塊,那人張口就說出的話剛好又與這件事相關。


    楊知雯低咒了一聲,心裏鼓鼓的有點怕他。


    黑袍子嘴角下壓,整個人低氣壓十足,看起來十分陰沉不善。


    “我想聽你解釋一下,宮宴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有不到七天就放假!興奮的搓搓手


    ☆、迷霧反間來又去


    楊知雯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黑袍男人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聽起來有點沉重。


    “我……”楊知雯話聲遲疑了一下,“我其實隻是想整一下平王。”


    聞言像是聽什麽笑話,黑袍男人譏誚的嗤了一聲,“整平王整到殺死謝安姻?還劃畫對方的臉?”


    楊知雯眼神躲閃了一瞬,握著拳有點冷漠,知道忽悠不過去。


    “川陵侯在朝中地位極高,平王與川陵侯又是親近關係,你想整平王,就把謝安姻殺了還毀容?朝廷亂成鍋中粥,誰也不想觸川陵侯的黴頭,殺害謝安姻這一事我雖然不反對,畢竟這可以消了他的氣焰,可是你不該在宮中,如此明目張膽的殺死她。”黑袍子麵色凝重,字句冰冷得像雪天迎麵的霜花,“愚蠢。”


    楊知雯臉色幾分難看,隱在麵紗後的嘴唇此刻正緊咬著,似乎是壓抑著自己的不快。


    “大人不是想要把平王搞垮嗎?我這次借著鈴鐺的事情正好落井下石,是、是那謝安姻,她不識好歹的看完了全部,我的樣子也被她看到了,我也不是想要殺她,是她看到了。”楊知雯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殺了她,還毀容。”黑袍人在‘毀容’兩字加重了語氣。


    月光冷淡,朱紅色的宮牆在這一刻顯得幾分悚然,沉鬱的殿影壓抑窒息,明明已經是盛暑,可是在這狹小的胡同裏,莫名感到陰冷。


    楊知雯眸光微寒,似乎迴憶當晚的畫麵,說話完全是下意識的,“我殺她是因為她看到我的臉,我害怕。我毀容是因為……是因為她……”


    “因為你覺得她好看?”黑袍人嗤鼻一笑,“你覺得她會勾引隋君清?”


    被說中心事,楊知雯噤聲,陷入短促的沉默。


    兩人無言了好一會兒,就在這時,黑袍人下頜一緊,忽然發聲道,“外麵有人,放蛇出來。”


    一聽到“外麵有人”,楊知雯心裏咯噔了一下,就像那天晚上謝安姻突然闖入一樣,她殺死她還來不及轉移屍體,外麵突然傳來了喊話聲,嚇得她選擇了落荒而逃。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楊知雯聽到那人的吩咐,立馬晃著自己的手鐲,把蛇從清心殿叫過來。晃手的期間,她抽空迴頭看,發現那男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蛇肚皮擦過地板上的聲音‘唦唦’低微,卻不難聽到。楊知雯看著身後,那裏空蕩蕩的,僅有一堵牆壁。


    她覺得自己是被陰了。


    可是蛇已經來了,不如趁著這空檔逃出去。


    “燈遙,是蛇!”楊知川低唿一聲,又是一條蛇,還是渾身墨黑,有紅紋的蛇。


    蜿蜒而來,目測約有兩米長。


    這會兒夜深人靜,人的感官會清敏,所以盡管是壓低是壓低的聲音,在此時也是那無比清楚的聽到。


    楊知雯邁開步子的腳一頓,因為這聲音很熟悉,是那日在宮宴時,她殺死謝安姻後,後麵跟著唿喊的聲音,無比吻合。


    若不是這個人突然殺出來,楊知雯眸光一黯,她也不至於被那個黑袍人出賣,而且自己還可以讓平王一輩子待在那個地方,甚至直接去了那個地方。


    隱匿的探了個頭出頭瞄一眼,發現是那僅見過幾次麵的小越王,還有一個身手不錯的小丫鬟。可惜,楊知雯嘴角一勾,冷笑,可惜這條蛇不是宮宴的那條,身手不錯也要應付好一陣。


    靜悄悄的貼著牆,打算往反方向然後繞著路迴自己的宮殿,隻是,她大意了,若是那黑袍人想把她出賣了,就不會讓自己全身而退了。


    她迴去後,等來的卻是萬公公。


    裝了蠱毒的瓶子被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托盤上,還有那支毀了謝安姻容顏的簪子,她那時匆匆一丟,不知道甩到了哪個高高的草叢裏,事後她還想找迴來的,可是沒找到,不過現在看來,倒是被他們找到了。


    楊知雯臉色微微發白。


    被人帶到無極殿,楊知雯思緒萬千的跨入門,見到的先是主坐上的那男人,一身華服,看起來該是器宇軒昂,可是眼下的烏青卻使他的樣子看起來精神不振,似乎老了幾歲,與她初見他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楊知雯目光在他身上打轉了一圈,眼神有點古怪。


    收迴了視線,她繼而打量周遭,發現基本什麽人都來了,閑王靖王川陵侯和幾位老臣……


    可惡的黑袍人。


    她握拳低咒的時候,同時心裏也有點後怕。


    川陵侯一見到她,就像見到一個令人作嘔的東西一般,眼底濃濃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大膽而且不加以掩飾,十分明晃,還摻雜著怨恨與憤怒,銳利如一把寒光爍爍的匕首。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楊知雯現在估計早已支離破碎了。


    川陵侯將目光轉到國君臉上,臉色十分陰鬱,就連說話的語氣都不禁帶了點狠意,“我希望國君能夠給我一個交代。”


    大殿氣氛劍拔弩張,肅殺,寒冷。


    國君目光沉寂,抬手作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川陵侯見狀還有些不快,覺得國君這是在敷衍他,可接下來,厲凜初扶著狼狽不堪的小越王進來後,他的注意力倒是被他們吸了去,目光越後,發現那些抬了一條蛇的屍體扔在外麵的地板上。


    大家顯然也是被外麵發生的事情給吸去了注意力,一時間,紛紛都轉頭看了過去,其中也包括楊知雯。


    蛇的出現,人們的眼神漸漸變了,都摻和了些畏懼和忿恨。


    白石溪百蛇浮水,宮宴千金慘死,事情真相的迷霧漸漸消散,變得清晰明朗。萬公公拂塵一略,目光收迴,就著這些天他發現的事情及楊知雯本人而進行說法,其中也有厲凜初跟楊知川的。


    楊知川在西閣險些被這黑蛇給咬到,衣袖破了幾道口子,灰塵撲撲好不狼狽,楊知雯在胡同裏與另一個人的談話內容他聽得模糊,因為有一段距離,但不難猜測的是他倆聊的是什麽。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沒察覺的是,有一道目光幽幽地緊盯了他許久,就像獵人盯著自己的獵物,不過不同的是,這獵人對著獵物的殺意是若有似無,好像在糾結著什麽。


    複雜,又矛盾。


    楊知雯因為使用詭術先是在白石溪害死幾位臣子公子,又在宮宴期間放蛇咬死謝安姻,並且還將之毀容,起手段殘忍,令人痛恨。手中鮮血無數,沾的也有朝廷命官的血,按照律法本應當斬,可是國君隻是把她關入牢獄中,也沒說最後怎麽處置。


    川陵侯大有不滿,咄咄逼人的質問。


    當時國君給的交代是“待與西涼成功聯姻,此事再做處理。”


    川陵侯本欲說什麽,可是被後麵那老臣先截了話口,老臣說話語速緩慢,但字字在理,川陵侯聽了也隻好先咽了這氣,倘若國君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嗬。


    國家醜事,確實不該讓西涼人看了笑話。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楊知一說完後,開始狐疑起來,發現了些端倪,“我們在揭罪的時候,瓊雯一個人在旁邊默不作聲,也不反駁,委實奇怪。最主要的是我覺得事情應該還沒完,你想想,那個十二曲峰的大量藏財一事,還有那個養蛇大戶,這些還是一團謎呢,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啊。”


    隋君清微點下頜,倏然便轉移話題道,“最近靖王出奇安靜。”話題轉得極其自然,絲毫不生硬。


    倒是楊知一,他的思緒還沒那麽跳脫,聞言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


    “你不說我還真快忘了我三哥,自從白石溪迴來後他當真低調了好久。”楊知一撇了撇嘴,語氣不明。


    “多注意點靖王的行蹤。”隋君清淡淡言道,說話言簡意賅。


    楊知一嗯嗯點頭,兩人聊著聊著,忽然聊到了他跟鄧筠溪的婚期,一聽到是過幾天,他驚訝的下巴都掉了,“這麽早!?我去,這是圖啥啊竟然這麽早!該不是伯父伯母覺得你這輩子要嫁不出去了所以就打算匆忙把你安排了。”


    隋君清臉色微妙的變了變。


    楊知一這句話真的是好巧不巧的就給說中了。隋君清打小就不親人,為人處事冷漠孤清,雖然是全城女子都想嫁的對象,但那也隻是個想法,畢竟這朵高嶺之花平時話不多,但一開口說話就讓人接不住,話說得一針見血,這他媽誰能頂得住?


    關鍵不是這個,而是外傳得沸沸揚揚的“性冷淡”,追求隋君清的女子眾多,高瘦環肥,各有姿色,結果通通不入他眼,素有京城第一美的上官婉兒在他麵前百般委屈,他也無動於衷,視而不見。


    之前還有的姑娘更大膽,直接脫光了身子鑽到當時隋君清住的客棧的床上,結果這全城女子都想嫁的對象卻是神色不動,迴身就把門掩住,自己出了去。那女子見狀當然不願了,當即起身想要挽迴他,冷酷無情的隋大人被她攔住,幹脆一手就把她的臉摁在牆上,手刀一落,該女子就不省人事了。


    誰他媽希望自己以後嫁了的夫君是床上沒興趣的!


    楊知一忽然撲哧出聲,感到好笑。


    “我之前就聽說楊知雯是柳燕聆時就對你做過某些不友好的事情,人這麽美豔,點了助情香都等著你上了,結果你把人家綁了塞床底下,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簡直是喪心病狂。”


    楊知一說完後便捂著肚子笑個沒完,可隋君清並不覺得好笑,畢竟這些事情他一直感到反感。


    其實聽他說起這些,自己是有些恍惚的,因為他也沒有想到,半生冷漠,最後竟接納了一個叫鄧筠溪的姑娘。可愛乖張,特立獨行,像鮮豔的罌粟般,會讓人上癮,會讓人深入骨髓的惦記,更會讓人偏執的想要去占有她。


    作者有話要說:  喪(幹)心(得)病(漂)狂(亮)!


    ☆、雨打芭蕉撩心弦


    宮宴那事告一段落,這會兒迎來了備受矚目與重視的兩件事,一是西涼國王子與我國的和親一事,二是尚書大人與將軍府大小姐的婚事。


    國君的原話是想邀請西涼國王子參加尚書大人的婚事,說來這婚事也確實是重要,首先,尚書大人的地位在問安國舉足輕重,乃一重臣,其次,將軍府大小姐在國君心中的地位也極高,都說國君寵愛將軍府這小龍鳳,看來不假。


    宮宴上王子提出欲與隋府表小姐沈將離結為姻親,雖說最後是被壓了下來,情勢難以估摸,再說這宮中唯一沒有婚嫁的公主就獨有瓊寧公主了,向來和親都是與皇室之人或重臣之女,所以擱此時,眾人也不知這王子最後會挑了誰和親。


    不過,國君有意撮合瓊寧公主與王子薩納爾。


    夜間,王子居住的宮殿中。


    “再過兩天既是尚書的婚事,參加完後吾們將迴國中,王子現下對和親對象可有眼緣心儀的?”洛桑娜朵站在他後邊,看著他頎長的而出聲問道。


    薩納爾聞言心中略有煩躁,似乎不是很想思考這件事。負手在後,他正看著外麵的月色,目光微滯,不知就這樣沉默了多久,洛桑娜朵才慢慢聽到他刻意冷淡的應答聲,“你明明知道吾們到這裏根本不是為了和親。”


    洛桑娜朵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對於王子這句話感到無比頭疼。


    “倘若王子不帶個和親公主迴去,國王陛下見了會怪罪王子的。”洛桑娜朵不卑不亢的勸說道。


    一提起國王,薩納爾的目光變得陰戾,連帶著語氣都帶了些冷意,“等此次迴去,也得看他有沒有機會怪罪於吾。”


    說話陰陽怪氣,帶著冷諷。


    洛桑娜朵知道自己勸說不了他,不過一想到西涼國宮中那形勢,她還是對王子幾分擔心,希望王子心中能有點數,至少給自己留條後路,而不是過於聽信靖王。


    日子如流水逝去,成婚前一天,鄧筠溪還偷偷摸摸的跟隋君清見了一麵。


    那天還嘩啦啦的下著夏雨,電閃雷鳴的,但鄧筠溪還是樂意冒著大雨去找隋君清,理由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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