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渾身骨架像是要散了一樣,這宿醉的感覺真特麽不好。鄧筠溪扶著床緩緩起身,雙眼迷蒙,裏頭還布滿紅血絲,看起來疲累無比。


    掃了一眼房間布局,發現竟是自己的房間,行,失望了,鄧筠溪懨懨的耷拉下腦袋。按照一般故事劇情開展的話,這美人既醉,朱顏酡些,男主看了之後不應該是不可描述了嗎?


    捏了捏自己的臉,鄧筠溪朝外喊了聲,“夭枝——”聲線無比沙啞。


    忽然喉嚨一癢,鄧筠溪捂著胸口猛咳,看來昨晚喝得有點大啊。


    夭枝沒有應聲進來,鄧筠溪便接連喊了幾次,話聲落後,還是不見有人要推門進來的跡象,估計是夭枝不在外頭,不然也不會過那麽久不進來。鄧筠溪挑了下眉,其神色不冷不熱的,具體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用手敲了敲自己昏沉的腦袋,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地,結果雙腳剛剛沾地,忽然一聲“哐當”,這聲音清脆悅耳,在靜謐的房間內迴響起來尤為清晰。


    好奇是什麽東西,鄧筠溪低下頭尋找著,不過,待將那東西給看清楚後,她不由自主的微張開口,瞳孔也漸漸瞪大,看樣子是很詫異竟會是這件東西。


    玉佩通身呈透徹的石青色,脈絡分明,玉內藏有流光千轉。周邊雕刻著卷卷雲紋,其縹緲繚繞,圍著中心的鏤空蓮花,像是供養什麽,此花之所美,瓣瓣皆嬌豔欲滴。鄧筠溪在心裏猛吸了一口氣,簡直是要臥了一個大槽,為什麽隋君清的青玉蓮華玉佩會在她這裏?


    連忙彎下腰將這玉佩撿起攥在手中,鄧筠溪咬著唇,努力迴想昨晚她都幹了什麽,……嗯,灌酒,然後灌著灌著,呃,灌著灌著就沒有然後了……


    “啊煩死了——”鄧筠溪抱著腦袋哀嚎,說好的千杯不醉呢,怎麽隋君清自家釀的酒她才喝幾杯就喝斷片了啊!啊!想不起來了啦!


    緊緊攥著手中的青玉蓮華玉佩,鄧筠溪大喇喇的盤坐在冰涼如許的地麵上發呆,直到外邊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她才迴過神來,“進來吧。”


    夭枝端著淨臉盆,以手肘而將門推開,她一邊進來一邊□□叨起,“小姐可是睡到午時了,頭可還痛麽?哦對了,隋……啊!”


    夭枝猛然尖叫一聲,“小姐你坐在地上幹嘛!”連忙將盆置放在桌麵上,夭枝立馬跑過來將鄧筠溪扶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怎麽突然間坐在地上了?”夭枝連忙擔憂問道,眼神在她身上各處掃視起。


    鄧筠溪搖搖頭,不大在意的拍拍了身上的灰塵,如是道,“天有點熱了。”


    夭枝悟然,這正值六月夏季了,所以最近的天氣確實是熱。不過……“小姐昨晚喝得酩酊大醉,身子發虛得緊,啊不該坐在如此冰涼的地上的,這萬一若是染病了呢?小姐您不知昨晚少爺可生氣了。”


    由著夭枝扶著她去坐下,鄧筠溪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指間驀地微蜷,“我哥看到我喝得爛醉的樣子了?”


    夭枝替她浸濕搭在盆邊的帕子,點點頭,補充道,“還生氣了……”


    完了,鄧筠溪立馬捂起臉,表情十分糾結,“我哥看見了之後有說什麽嗎?有沒有說要禁足我之類的?”


    夭枝歪了歪腦袋,撅著嘴似乎是在迴想,須臾,她才搖了搖頭,迴道,“少爺隻是陰沉著臉色,交代我們照顧好小姐,其餘的就沒有多說了。”


    聽到這句話後,鄧筠溪沒有放鬆心神,反而是覺得心裏毛骨悚然的,什麽時候鄧如衡會那麽好說話?真的就這麽簡單的放過她了?鄧筠溪舔了舔唇,好像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接過夭枝遞來的濕帕子,鄧筠溪重新浸濕,淨了下臉,忽然想到什麽,“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隋公子?”


    夭枝一下怔楞,好像沒反應過來小姐怎麽突然提起了隋公子,然而下一秒,她啊了一聲拍起自己的額頭,“對了,隋大人,隋大人說落了個玉佩在小姐身上,故以,約莫申時,隋大人便會登門拜訪咱將軍府。”


    說罷,夭枝的眼神還掃了一下桌麵上的青玉蓮華玉佩。


    聽到隋君清要來將軍府,鄧筠溪怔了一下,對此感到十分意外,“你說隋公子要來我家?”


    夭折點頭應是。


    “臥槽!”鄧筠溪赫然拍桌,“也就是說醜女婿終於要上門見嶽父小舅子了!?”


    “……”夭枝嘴角一抽,實在佩服小姐這迷之邏輯。


    不過下一秒鄧筠溪就皺起了眉頭,食指輕屈,並放在嘴裏咬著,神色滿是疑惑,“但就為了一塊玉佩登門拜訪的話,那隋公子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夭枝想都沒想,聽到她的話後就順口而出,“小姐可以理解為隋大人是打著拿玉佩的名號來見你的。”


    “哇!”鄧筠溪忽然抬起頭看她,其眸色熠熠,“夭枝你太會說話了!”


    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才被小姐誇,夭枝微微垂下頭,也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笑容靦腆。


    “我洗完臉了,有點餓,先去吃飯吧!”鄧筠溪摸了一圈自己扁平的肚子,癟著嘴狀似委屈。


    也在這時候,鄧筠溪的肚子就很給麵子的發出幾聲微弱的“咕~咕~”,雖然微弱,但室內靜謐如許,索性也不難聽到。


    鄧筠溪不覺尷尬的捏了捏臉上的肉,如是道,“想吃水煮肉片。”


    夭枝十分心疼的看著小姐,不過嘴上還是老實交代著,“少爺說,一日之計最重要的是早點,若是小姐今日睡到中午醒,也定要吃些早點,所以,小姐,隨夭枝去蘭亭吧。”


    似乎聽到了什麽刺激性的話,鄧筠溪一個激靈,倏然精神百倍,也差點沒忍不住而跳起來,“去、去蘭亭幹嘛!”她突然結巴起來。


    蘭亭是什麽地方?反正不是一個普通友善的亭子,它是鄧如衡牌大型暴走甜點品嚐現場。


    自從那天去吃了他做出的各種口味的麻薯,鄧筠溪連水果都不想看見了。可見其令人發指。


    夭枝盯看著自家小姐變幻莫測的臉色,稍微斟酌話語才開口道,“將軍今早便從柳城迴來了,現在少爺正在蘭亭與將軍下棋。”


    “我爹迴來了?”鄧筠溪一驚喜,驀地也籲了一口氣,輕拍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我還以為又被抓去吃甜點。”


    夭枝看著她僥幸的表情,抿了抿嘴,算了,沉默是金。


    “給我放水,我要沐浴~”鄧筠溪起身便伸了一個懶腰。


    夭枝道了聲是就下去安排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鄧筠溪才將自己裏裏外外的給收拾好,出了門,就一路往蘭亭的方向走去。


    一直以為鄧即遠在的話,鄧如衡就不敢讓她當小白鼠試毒,而且她午飯沒吃,吃甜點墊肚子的話也是於理不合的,所以一番思想下,鄧筠溪篤定鄧如衡不會做甜點給她吃!


    結果,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萬萬沒想到的是……


    鄧筠溪絞著手指,看著石桌上的三碟拌飯直愣神,最後她抬起頭,默默的看了看在一旁悠哉悠哉的把玩著黑子的鄧如衡,又看了看那笑得和藹友善的便宜爹爹鄧即遠。


    “請問麵前這三疊玩意,是有事兒嗎?”鄧筠溪指著那三疊拌飯,假笑道。


    鄧如衡雙指稔著黑子,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坐下。”


    鄧筠溪:“……”


    “百補紅棗糯米飯,八寶五色甜飯,蜂蜜蒸南瓜八寶飯。”鄧如衡聲音溫和,執著黑子的兩指正指向著那三疊累得好看的拌飯。


    在聽到他報完了這一串名字,鄧筠溪再迴看那些扮相叫人垂涎三尺的甜飯,莫名間,她就忍不住的吞咽了下口水,神色複雜,為什麽會有一種準備要受刑的既視感?


    這都是什麽魔鬼午飯啊,鄧筠溪心中叫苦不迭,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一旁坐著的鄧即遠注意到她吞口水的動作,誤以為是她喜歡這些甜飯,當即,他的臉上便浮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容,“溪兒睡到大中午想必也是餓到不行了,你看這些甜飯,都是你哥為你精心準備的,溪兒可別辜負你哥的心意,都嚐一口吧,再看看你喜歡哪一份。”


    “吃完一疊我就不計較昨晚的事。”鄧如衡哼哼一聲補充。


    鄧筠溪欲哭無淚,這家庭究竟是什麽走向啊,說好的“鄧筠溪”是團寵呢!!!


    不過沒等她迴些什麽,鄧即遠捕捉到些字眼,隨即目露不解之色,伴隨著好奇,他皺起眉頭的看著鄧筠溪,“昨晚?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溪兒莫不是又惹你哥哥生氣了?”


    “啊?……我不是我沒有!”鄧筠溪愣了一下才搖頭反駁,繼而又撒起嬌道,“爹爹你看我這麽乖,怎麽會是惹哥哥生氣的人呢,我愛哥哥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麽可能會惹他生氣!”


    話音落下,鄧如衡捏著黑子的手指一曲,他嗤的一笑,看著鄧筠溪的目光滿是調侃,“這麽乖的鄧筠溪在昨晚是喝了什麽甜酒啊,嘴巴這麽甜?”


    “自然咱兄妹倆的天長地久。”鄧筠溪接話接的順其自然。


    “……”鄧即遠一愣,好似沒反應過來,不過,緊接著他便倏然大笑起來,“溪兒可真是愈發會調侃你哥了,行了行了,吃飯吧。”


    又迴了起點,適才輕鬆歡快的心情一掃,鄧筠溪笑容凝固,小臉苦得跟啥一樣。忽然想到什麽,她飽含關切的目光看著鄧即遠,問候道,“爹爹可用餐了?若不嚐一下哥哥的手藝?”


    “哦不,你爹我在保持身材,這每日餐量都是固定好了的,不能輕易的打破。”鄧即遠輕搖頭,一臉凝重的迴應。


    鄧筠溪:“……”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是狠人,實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過兩天要英語考試,於是我緊張又擔心的玩起了鬥地主……quq


    ☆、風雅清逸骨應圖


    鄧筠溪以為這次的甜飯很難以下咽,果然,結局永遠不會讓她失望,這是真的很難以下咽啊!


    她要為這些食材感到哀婉與痛惜,因為這份簡簡單單的甜飯本可以普普通通的受大眾喜歡,但是它在鄧如衡的手中,卻失去了它作為甜飯的意義,也失去受眾喜歡的資格。


    簡直是暴甜!甜到鄧筠溪想哭。


    “隋尚書不是申時要拜訪將軍府麽,怎麽?將軍府同尚書府素日無交集的,這尚書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鄧即遠眉峰一壓,思忖道。


    喝下一口金銀花花茶清喉嚨,鄧筠溪晃著手就要搶著迴答,但是騷不過他鄧如衡,“怎麽會沒交集,你遠在柳城不知道,我們家乖溪兒最近做了什麽好事。”


    “咳……”鄧筠溪猛咳出聲,一邊又忙擺起手一副“你聽我解釋”的架勢。


    “慢點喝,別急著開口。”鄧即遠帶些責備的嗔了一眼鄧筠溪,裏頭是掩不住的寵溺。


    等緩過來了,鄧筠溪舒了一口氣才開口道,“爹爹覺得隋大人如何?”仰著小臉,她眼神微妙的閃爍一下,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鄧即遠身子微微前傾,曲起手肘搭在石桌上,將十指交叉抵著下頜,斟酌字眼道,“心思縝密,政論犀利,為人處事榮辱不驚,這樣的人才亦是不多見。”


    鄧筠溪點頭如搗蒜,該內容引起極度舒適。末了,她又聽到鄧即遠補充道,“君子高山景行,又不失冰清玉潔,乃昆山片玉,這……倒也是位好女婿的人選。”


    鄧即遠得意的挑起眉梢看鄧筠溪,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你的心思”的樣子。


    “他是別人好女婿的人選,但未必是我們將軍府的。”鄧如衡漫不經心的反駁道,將那枚黑子輕放迴棋簍中,“我們將軍府大小姐,值得擁有更好的。”


    鄧如衡指尖一滯,微垂下頭,鬢邊青絲輕輕揚,他的睫羽纖長,投落到眼瞼起一圈淺淺的陰影,從而也遮住了他眸中的色彩。


    “可是,我需要的不是最好的,而是最適合的。”鄧筠溪握著拳,鬆了又緊,聲音平淡似無起伏。


    鄧如衡麵無表情的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時,他隻是抿了下唇,不發一言,眸中神色複雜得任誰也都不懂。


    他從小就一直護著的鄧筠溪,終於要長大了……


    隋君清要拜訪將軍府,故此,鄧即遠便去吩咐準備工作了,倘若是什麽別的什麽大官,鄧即遠可能不會那麽上心,但隋君清不一樣,這可是自家閨女惦記上的男人。他挺佩服隋君清這樣的人,年紀輕輕便是一國權臣,不恃寵而驕,也不狼子野心。


    大家各有各忙活的事情,鄧筠溪待在自己的歡溪院,托著腮遊神,忽然突發奇想的側頭去問夭枝,“你說我要不要做個香囊送給隋公子?”


    問題一出,夭枝神色有點為難,“……可是小姐從未拿過繡花針。”


    鄧筠溪不甚在意的擺手,“這有何難。”


    “那小姐想要繡個什麽香囊呢?”夭枝問她。


    鄧筠溪微抬頭,眼神放空,似乎是在思忖著,“……你先替我準備流蘇,兩顆玉珠子,然後,星藍色,桃粉色,淡絳紅,木色,草色的綢布。”


    夭枝點著下頜,見她說的有模有樣的,不過還是有點不相信她,於是就再次提醒了她一句,“小姐當真要繡香囊,這可不是個簡單的活兒。”


    鄧筠溪唔了一聲,“小場麵,不慌。”


    然而等夭枝將這些東西準備齊全堆放在她麵前,她拿起這枚細小的針,簡直火大,簡單的穿針引線她嚐試了多少次才成功,不過這也隻是個開始,引針走向,換線再繡,稍控製不住手抖都使這線條歪歪扭扭。


    鄧筠溪攤開雙手,目光惆悵的看著自己通紅的手指頭,心裏對古代那些大家閨秀的佩服與尊敬之意便油然而生,這還不是個簡單的活兒。


    申時將至,鄧筠溪洗了把手便坐在銅鏡麵前,等著夭枝替她重新打扮。待收拾齊整了,她這才出門往大堂走出。不知道為什麽,從知道隋君清要來將軍府的時候,她的心情就變得莫名的愉悅,而心裏也在隱隱期待著,甚至這份期待還瘋狂漸長。


    “小姐走慢些,當心腳下。”夭枝在她後頭正提著裙擺碎步跑著跟上,臉蛋粉撲撲的,大抵是追跑來弄出的。


    聽聞她的話,鄧筠溪才意識到自己的腳步從出門開始就在不斷加快,臉上浮出一抹抱歉之色,她這才適當的放緩了下腳步。


    當她踏進大堂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爹爹,哥哥,以及隋君清這三人都已經各自坐好,並喝著茶相談甚晏了。腳步滯留在原地,她目光輾轉,發現隋君清這廝竟罕見的穿了一件象牙白勾紋錦袍,白色交領看著有些端倪,似乎是被故意扯高了幾分。黑發被一條殷紅色發帶規矩的束在腦後,少了三分慵懶,卻多了五分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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