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閃爍,雷聲轟動,雨越下越大了。山路泥濘,兩人在漫長竹林裏逃命,葉薄割人,水窪髒衣,後麵還跟著黑衣人。


    肅殺。


    不知跑了多久才跑出青間竹嶺,雷雨不歇,其勢未減。鄧筠溪早已經精疲力盡,此時心裏也在焦急,祈禱之前與沈將離交代過的救兵早點到!


    天色昏暗下來了,周圍環境變得模糊,兩人跑了很久,才甩掉了後麵的一些黑衣人。但不敢完全鬆懈下來,可這夜路難行,山嶺多野獸,而且鄧筠溪已經沒有力氣了,她不願多走。


    “在這停留一分,危險便多一分。”隋君清依舊冷著一張臉,語氣不容置喙。


    鄧筠溪真的提不上力氣,她渾身都已經發軟了,麵色蒼白得更像一張白紙,但隋君清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因為黑衣人會追上來。


    於是他轉了個身,背對她,微微低下身子,“我背你,再行一段路便到紫蘇城邊界,屆時倒可以停下來。”


    鄧筠溪沒聽後麵那句話,隻聽到隋君清要背她,於是她有氣無力攀在他背上了,主動環住他的脖子,慢語輕聲道,“我們走吧。”


    專注於逃亡的隋君清自然沒心思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隻想快點到紫蘇城。


    鄧筠溪在他背上安分的趴著,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感作祟,她這心裏一鬆懈,忽然什麽疲累都湧了上來,眼皮漸漸沉重,大腦也有了點昏意。


    等隋君清來到紫蘇城的附近地界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借宿了一好人家的屋時,他才發現背上的少女已經熟睡過去了。


    不僅如此,他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少女曼妙的曲線……


    耳根子一紅,即刻甩掉不好的思想,他便與那家婦人說了話,婦人便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昏睡得神誌不清的鄧筠溪。


    夜深了,雨依舊不停,啪嗒啪嗒打落在外麵的芭蕉葉,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聲音。隋君清枕著腦袋,不敢熟睡。


    微微側過頭,可以看到那張姣美的睡顏。白淨的臉如巴掌大小,柳眉微挑,張揚一絲傲然,睫毛濃鬱,投落眼瞼有半弧陰影,瓊鼻翹唇,絕美不俗。


    正打量間,忽然餘光捕捉到一抹閃爍的藍光,視線一垂,發現她腕上的鐲子正瀲灩柔和星光。


    他看了一眼,忽然間神色古怪起來。


    而此時,也可以發現鄧筠溪她被一張被子卷成了粽子一樣,隻露出頭與雙手。


    作者有話要說:  四人隊返途歸京那夜下了一場雨……雨好大,比依萍去找陸家要錢那天的雨還大,比道明寺約會等杉菜時還大……


    ——


    玄衣青年到底是誰?他與阿清有什麽愛恨情仇?他與小筠溪有什麽不得不說的陳年往事?他為什麽不是書中臉生紅蓮的匪首?他到底是誰?!請關注《他是我的裙下臣》,沙雕作者佛係解答!


    ☆、山海難平重漪漪


    雨夜。


    在隋君清與鄧筠溪擠在一張床上睡下的時候,在黑衣人還在提劍緊緊跟隨的時候,在沉薑與裴絕負傷尋主的時候,一波勢力,正悄悄靠近著……


    ……


    鄧筠溪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再而環顧一圈下去,極為陌生的環境,簡陋,貧寒,而且不見隋君清這個人。


    不由得心裏警惕起來,她騰的一下就坐了起身,結果用勢過猛,腦袋好一陣眩暈。摁了摁太陽穴,她皺緊眉頭,餘光掃到自己那粗布衣袖時,不禁臉色一變。


    迅速打量起自己,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早已不是她原來那套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藕粉色的及腰襦裙,款式樸素,布料粗糙,咯著皮膚真是難受得緊。


    這是哪裏?誰幫她換的衣服?隋君清在哪?


    她腦子閃過三個問題。


    剛想掀開被子下床,忽然她聽到了珠簾碰撞在一起的聲音,嘩啦啦的無比清脆,她側過頭,循聲而望去——


    見一素衣公子款步近來,眉目清冷,寫意從容。雙手端著一木盤,盤上端正的擺放有一杏色瓷碗,熱霧嫋娜彌散,難以捕捉。


    見到來人是他,鄧筠溪的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隨即她調整情緒對他笑了笑,“早啊。”


    隋君清抬眼看了她一下,發現她精神恢複得挺快。他本以為女子來了葵水身子本就虛弱,再加上淋雨的,定會感染上風寒,結果這廝像沒事人一樣,天天笑得燦爛無比。


    將木盤擱在床頭的高腳桌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目光波瀾不驚,其語氣薄涼入骨,如同外邊那未歇的雨線:


    “出門右轉的四角凳上,自己去洗臉。”


    鄧筠溪的笑容瞬間一塌。


    “哎呀我頭有點暈,哎呀好疼好疼啊…嘶…”鄧筠溪揉起額角,小臉苦皺著,倒真像是被什麽疼痛折磨到。


    隋君清目光一哂,“頭暈還是頭疼?”


    鄧筠溪哎呀哎呀的痛嗷,“…是沒人疼。”


    說完話後,還委屈巴巴的看著他,嘴唇嘟囔,水眸惹憐。


    隋君清站在她床前,神色不變的看著她裝模作樣,像是看到什麽笑話一樣,他輕嗬出聲。


    “洗完臉吃完粥就要前往紫蘇城,你若再如此耽擱下去……”他忽然意味不明的挑了挑唇,“到時候有的是人疼你。”


    他看向她,其眸間寒光凝著叫她心驚。


    說罷,他便拂袖出了去,清風徐來,卷帶他身上清冽的茶香味。鄧筠溪惆悵的拖起了腮幫子,看來這隋君清真是不好攻略啊,難怪他會單身那麽久。


    脾氣刁鑽古怪,讓人猜不透。


    掀開被子,穿了鞋她便出門去了,找到隋君清所說的臉盆,她淨了淨臉,繼而迴房吃起那還熱氣騰騰的白粥。


    期間,這家屋子的女主人進來找過她。


    婦人年紀不大,約莫四十來,身穿粗布麻衣,打扮樸素。膚色蠟黃,眼角下垂,視物時總習慣眯起眼睛。


    她坐在她床邊,目光和藹的含笑道,“小姑娘恢複得挺不錯啊。”


    鄧筠溪點點頭,心卻在暗說道:是她幫她換的衣服了嗎?


    婦人再說,語氣夾帶關切,“你們兄妹倆這是要去哪呀,不過以後天黑了還是不要過嶺了,不然又被山嶺的野獸追。”


    鄧筠溪聽她這麽一說,也懂了一些三三七七,她乖順點點頭,後而難為情一笑,“其實……那個並不是我哥哥,是我未婚夫。”


    婦人一愣,隨即無奈一笑,“我就說你們兩個長得不像,怎會是兄妹。”


    “他這個人臉皮薄,素日與我一同上街都要別扭幾分。我這會是要帶他去見我爹娘的,昨兒本算了時候會找到個地方歇腳,不巧逢了大雨,便落這一身狼狽了。”鄧筠溪攤攤手,像是感慨不幸。


    婦人拍了拍她手背,目光落在她清麗素淨的臉上,像是隔著她看什麽人,“我家女兒若還在,也像你這般大了。”


    忽然搖了搖頭,失笑的轉了話題道,“小兩口迴去見爹娘總好,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


    鄧筠溪麵露苦澀,“他性子別扭,我若不逼他,他也不會提出娶我。”


    婦人見她這般模樣,不由心疼,於是她對她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莫急,嬸子幫你。”


    鄧筠溪雙眼一亮,“當真?那筠溪謝謝嬸子!”


    驟雨初歇,天光黯淡未轉晴。隋君清與鄧筠溪在草木屋門口,與婦人作別。


    此地荒涼不見人煙,婦人一人在這獨居,未免寂寞。鄧筠溪問過她為何不搬出去,她搖頭笑了笑,等一人。


    路上,鄧筠溪很好奇一件事,就是婦人跟她說完話後,就去找隋君清了,不知道給隋君清灌輸了什麽知識,雖然他麵上依舊清冷寡寒,可麵對她時,似乎多了一分她看不懂的意味。


    隋君清走的太快了,她在後麵咬緊牙齒,額上蒙了一遍密汗,但還是追、不、上!


    她氣鼓鼓的瞪著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卯足力氣跑上前,隋君清察覺到她的動作,但隻是單純以為她要追上自己。


    心思剛放下沒幾會兒,忽然脖子一緊,有一道力量錮得他頭一仰,兩條白皙的手臂掛在他脖子間,環起來。還沒反應過來,腰身也是一緊。


    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撲得他身形一晃,下意識反手放在夾住自己腰的兩條大腿上。


    一切的動作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反應過來時,隋君清眸色一黯,沉如墨染。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道,“鄧、筠、溪!”


    “你還不快下來!”


    鄧筠溪哼哼一聲,手腳並用的錮緊他,無賴道,“我不——”


    “你下不下來。”他話聲冷峻。


    這會意識清明無比,隨著她力道的收緊,他能深切感受她那旖旎的身姿曲線。兩團柔軟貼著他的背,纖細的腿纏著他的腰。他麵上一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或許兩種都有。


    “我不下來,我頭暈我不行了我虛了,感覺身體被掏空,難受的鄧筠溪需要公子背背才能好。”鄧筠溪繼續耍著賴皮,纏著他不放。


    隋君清簡直要被她氣笑,可她不下來,他對她是無可奈何,遂隻好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的怒火。


    背著她走了幾步路,鄧筠溪靠著他肩頭上,慢聲細語說了句,“隋公子覺得我跑的快嗎?”


    隋君清不理她。


    “隋公子你要是不迴答,那我就一直重複這個問題,鬧死你!”她陰惻惻的笑道。


    隋君清眉峰一壓,明顯不悅,但還真的怕她會鬧得沒完沒了,於是他抿了抿唇,才冷冷道,“尚可。”


    “那……我可以把你追到手嗎?公子~”


    尾音勾點笑,絲絲嬌媚,酥人心骨。又如同輕羽般落在某人的心海上,一圈一圈,極為輕易的蕩起了層層漣漪。


    隋君清麵色複雜,內心深處存在的悸動,既陌生又熟悉。他在心裏深深的吸了口氣,繼而開口道,“你這麽想,不然迴去我向國君提個親。”


    話聲淡淡,分不清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鄧筠溪沒認真去探究,而是眉目一彎,巧笑答應道,“好啊。”


    兩人快到紫蘇城時,這方天色愈漸昏黑,烏雲夜聚在一團。隋君清不禁眉頭一皺,看來快要下雨了。


    他背著熟睡的鄧筠溪進入城門,繼而找了一家客棧落腳,不巧的是,紫蘇城明日要舉辦一場爾胡雅族的民族節日,所以城內大大小小的宿居被訂得差不多了。可又巧的是,這家客棧剛剛好有一間空房。


    外麵已經下起雨了,隋君清就算再不想住,也由不得他不住。進入室內,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鄧筠溪給丟到床上。


    某個一路上像個八爪魚一樣纏著他的鄧筠溪,到現在可是被他丟的幹淨利落,然而她睡的熟了,不僅沒醒,反而翻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咂巴咂巴嘴,睡個愜意。


    隋君清見狀,不由一笑。


    出了房門,花了些銀兩叫店小二幫忙置辦一些衣物,順便前台叫了飯菜,端了進來。


    隋君清坐在圓椅上,神情微凝,屈起手指敲著桌麵,發出“叩叩”的聲響。自從青間竹嶺將黑衣人甩下後,他就沒遇上什麽追殺隊伍。


    他到靈西縣調查是由國君私下吩咐的,雖然不知道鄧筠溪她是怎麽一下就知曉的,但那些黑衣人的主子又是如何知道?


    他早幾日便被國君批了假,不上朝也沒人懷疑。黑衣人此行如此急切阻攔他,顯然剛知道他前往靈西縣不久,他這麽急切,急切得…像要毀掉什麽。


    何故後麵無人追殺來?他可不相信是他的暗衛與她的影衛武功精湛,全力將其擊退。約莫是國君得到了消息吧,可是,又是誰去稟報的?


    再有那麵有紅蓮花紋的青年,他話雖衝自己,但他知道他的目的不如他口中所言,那麽他所圖的……


    忽然,隋君清將目光緩緩移到那睡相出奇優雅的鄧筠溪身上,神色若有所思起來。


    “叩叩——”


    “公子,您叫小的幫買迴來的衣服,小的已經幫你買來了。”外麵從來店小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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