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長生和孛兒隻斤念相交多年,太了解自己這個朋友了!


    “說人話!”顧長生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很是不耐煩的道。


    見鬼的才會相信孛兒隻斤念奉上傳國王印,是來給她和周沐的大婚當賀禮的,這丫頭厚臉皮的緊,不空著手來蹭吃的,就已經很不錯了!


    要知道,當年在柳州城的之後,這丫頭可是死皮賴臉的在自己的府邸中,蹭了茫茫久的飯呢,而且,專揀好的吃!


    “嗬嗬……”聽到顧長生這話,孛兒隻斤念頓時就尷尬的笑了,轉頭,看了一眼月西樓,挑眉對著顧長生和月西樓道,“這也算是嫁妝,我要傾盡北蒙一國,求嫁你們大周的皇親國戚,春風不顧的月西樓!”


    孛兒隻斤念這話開口,一直被她忽略的月西樓,身軀幾不可見的一顫。


    傾盡北蒙一國,求嫁月西樓!


    這個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麵,像個跟屁蟲一般,追逐著他的腳步的女人,竟然說,願意傾盡一國,求嫁他月西樓……


    “顧長生,我不要做什麽北蒙王,位高權重,君臨天下,本來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是肆意妄為,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是開心就笑,難過就哭,就是和愛的相守白頭,不分彼此!”說著,孛兒隻斤念轉身,往月西樓走去,站定在月西樓麵前,抬頭,對上月西樓美勝過妖的麵容,嘴角微勾,巧笑嫣兮的開口道,“月西樓,我迴來了,我想問你,如果,我不再是北蒙的王,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阻礙,都已經不再,你可願意娶我為妻,一世不離?”


    月西樓,我追逐了你那麽久,放棄北蒙公主的尊貴和矜持,並非,是因為我死皮賴臉,而是,我真心喜歡你!


    月西樓,你落魄的離開了北蒙,帶走了我一世的愛,如今,我迴來了,我願意用整個北蒙為嫁妝,你可願娶我為妻?


    “你……”月西樓看著眼前巧笑嫣兮的小女孩兒,一時間,竟然有些無語凝噎……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這一刻,這時間……


    他一直以為,他隻是一個江湖男兒,隻是一個混跡江湖的人,就連他的父母,都可以拋棄他,去保護周沐,他是一個連自己的父母都嫌棄的人,不會有人,願意付出一切來愛他,不會的!


    就像顧長生,她選擇的,也是周沐,而非彼時覺得她新鮮的自己!


    然而……


    孛兒隻斤念卻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站在他的麵前問他,可願娶她為妻……


    可願?


    他可願?


    這一個瞬間,月西樓隻覺得自己暗淡的人生,刹那間明亮!


    被這個女子,頃刻點亮,竟然連說話,都不能夠說出口了,更別說,表達自己此時的想法……


    “願意!快說願意啊!你是木頭啊,這個時候,發什麽呆?”


    而就在月西樓呆愣當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喜極而泣,從月西樓的身後響起……


    下一個瞬間,一男一女兩個蒼老的人影,從月西樓的身後竄了出來,目光灼灼的衝著孛兒隻斤念就撲了過去,一個抓左手,一個抓右手,像是生怕孛兒隻斤念跑了一般……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杜十三娘和墨震天!


    月西樓的親生父母,周沐的姨祖母!


    “姨祖母,姨祖父!”


    “姨祖母,姨祖父!”


    周沐和顧長生見此,當即略微彎腰,沉聲開口輕喚。


    這兩位老人家,庇佑了周沐的前半生,讓他在那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宮闈之中,得以安全長大,是周沐莫大的恩人,也是親人!


    顧長生與他們相識已久,雖然,見麵的機會屈指可數,但是,心底也有著一分敬意。


    隻是,這兩位當年,為了保護自家妖孽,毅然決然的拋棄了才剛生下來的月西樓,這件事,一直都是月西樓心底抹不去的心結……


    “你們……你們是……”


    被兩個老人家拉著,孛兒隻斤念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在聽到顧長生和自家師兄的喚聲之時,孛兒隻斤念當即明白了這兩人的身份……


    月西樓的親生父母!


    “你們!你們怎麽在這裏!”猛然間見到這兩人,月西樓的臉上,隱忍的怒氣,刹那間決堤,桃花眼中,有恨,有愛,有怨,有憎,卻也有一絲不甘,一絲依戀……


    沒有人希望,生來不見父母麵!


    沒有人希望,成長的道路上,一直孤單!


    沒有人希望,被自己的親生父母嫌棄!


    更沒有人希望,去恨自己的親生父母!


    月西樓,就是如此!


    但是,這兩個人,曾經拋棄他是真,他三十來年的人生歲月中,沒有他們的參與也是真,他的人生中,從未出現父母的蹤跡,也是真!


    從最初的最初,他們就選擇了去守護周沐,而不是自己這個親生兒子!


    是他們,親自放棄了他!


    “還什麽我們在這裏不在這裏的?我們一直在這裏,兒子啊,還愣著幹什麽啊,這麽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啊,錯過了這村可就沒有這店啦,快答應啊,娶她啊!這兒媳婦,我要定了!”杜十三娘一雙老手,緊緊的抓著孛兒隻斤念的手,摩挲複又摩挲,激動的老眼裏麵都滿是淚花子,她已經七十多歲了,老來得子,卻沒有陪在他身邊一天過,如今,看著自己的兒子,能得到幸福,與杜十三娘而言,已經是一生的圓滿。


    “就是就是,這女娃娃為了你,連皇位都能拋棄,你還在等什麽?還不快答應下來!”墨震天也跟著焦急的道,抓著孛兒隻斤念的手,也是不肯放下。


    可不能讓這麽好的兒媳婦跑了,要不然的話,他們的兒子不哭,他們就要哭瞎了!


    “你們!你們……你們給我放開!”月西樓呆愣愣的看著兩人,反應過來,當即衝上前去,左右就是一推,一把將孛兒隻斤念搶了過來,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目光無比怨念的看著眼前的兩個震驚無措的老人,低吼咆哮道,“你們還敢出現在我的麵前!誰是你們的兒子?你們的孩子,一直都是周沐,不是我!我不是你們的兒子,我沒有你們這樣狠心的爹娘!我娶誰和你們有什麽關係?你們憑什麽在我的麵前說三道四?”


    月西樓的咆哮聲,讓半拉後花園的女關門,都嚇得停下了步伐。


    而顧長生和周沐,聽到這話的時候,卻是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


    該麵對的,總歸是要麵對!


    該承受的,總歸是要承受!


    “月西樓,你別這樣……他們……”終究是你的親生父母啊,孛兒隻斤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月西樓一個犀利的目光打斷。


    “丫頭,你記清楚了,我沒有父母,我生來就沒有父母,我是被我父母拋棄的人!”轉頭,看著有點兒被嚇到的孛兒隻斤念,月西樓握著她手的修長手指,忍不住的一緊,沉聲開口道。


    他沒有父母的!


    他的人生中,關於父母,一直都是空白!


    及至他長大成人有了那個能力,苦苦尋覓,想要問一個原因的時候,其實,已經怕要見到他們了……


    “樓兒……我……我是你的娘啊……”杜十三娘聞言,蒼老的身子,踉蹌了一下,忍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老婆子!”墨震天見此,雖然心底也淒涼無比,可還是趕忙上前,扶住了杜十三娘,“別激動,別激動……”


    “別喊我!我不是你們的樓兒!我沒有你們這樣的爹娘!我從小就是在風花雪月的地方長大,我從小就見慣了人情冷暖,受盡了修煉苦楚,除了師傅,我什麽都沒有,沒有父母,沒有親情……”月西樓見此,卻是長臂一揮,再一次的低聲咆哮道。


    被拋棄的苦楚,隻有被拋棄過的人,才能夠明白,旁人,終究是無法體會。


    顧長生看著這樣的周沐,鳳眸之中,忍不住的閃過一抹疼惜之色……


    這種感覺,前世,她也曾有過……


    同樣,都是沒有見過父母,同樣,都是被父母拋棄……


    沒有父愛母愛的童年,可以成為她要複生父母的執念,同樣的,也能成為月西樓心底,最是猙獰的傷疤,不用碰觸,都生生的疼痛……


    尤其是……


    他的父母,明明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卻選擇了庇佑另外一個人,而放棄了他這個親生兒子……


    月西樓的苦楚,不甘,淒涼,怨憤……顧長生都懂!


    感同身受!


    可是……


    這一切的一切,終究是因為她家妖孽而起……


    “你要怎樣,才能原諒他們?”


    在顧長生的目光之下,周沐歎息了一聲,緩緩邁步而出……


    宛如神邸的臉上,滿是自責愧疚之色,周沐看著月西樓,沉聲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姨祖母和姨祖父憐我孤苦無依,才會棄你而去,是我,剝奪原本屬於你的父愛和母愛,剝奪了屬於你的東西,要怎樣,你才肯原諒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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