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此時,弑無絕仍然希冀,自己傾心戀慕之人的心中,有過自己……


    哪怕是曾經考慮過自己,注定沒有結果!


    黃泉河畔,弑無絕如雪的白發,隨風起舞,蒼白的臉上,那一抹希冀,卑微而懦弱……


    在自己所愛,已經失去的人麵前,曾經驚才絕豔,邪肆狂狷的弑無絕,如今,再不複往昔……


    顧長生看著弑無絕,看著他身邊站著的扶風天瀾,搖頭,輕笑,不盡的淒楚……


    “當時,我雖沉默以對,可是,我的心中,卻波瀾四起……”顧長生說著,緩緩轉身,往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護著的自家妖孽走去,“弑無絕,如果不曾先遇到他,我會愛上你……”


    幾乎是在聽到顧長生這話的瞬間,弑無絕的雙眼,就亮了起來。


    弑無絕,如果不曾先遇到他,我會愛上你!


    隻是這一句話,這一句假設,就讓弑無絕的整顆心,仿佛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可是,如果也隻是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假設,弑無絕,你和我,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是我從沒想過,也不敢去想的事實……”俯身,停在自家妖孽身邊,顧長生緩緩伸出手……


    纖細瑩白的五指,劃過自家妖孽的臉頰,顧長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能陪在我身邊的,值得我愛,也讓我愛上的,從始至終,都是他……”


    這個,她才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就遇到的男人!


    這個,為她不惜拋棄自己尊貴身份的男人!


    這個陪她走遍了天涯海角的男人!


    這個,為她去死的男人!


    顧長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就喜歡上了他,可是,到了如今,已經銘心刻骨,剜都剜不去!


    如此,也就夠了!


    當你遇到一個對的人,那麽,其他人,都隻是路過!


    包括,弑無絕!


    心痛的難以自已,顧長生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自己對弑無絕的信任,更不要去想,弑無絕的背叛,那隻會,讓自己的心,鮮血淋漓……


    可是,怎麽可能忘記?


    忘記那曾經視若親人的信任和依賴?


    那曾經,能夠以命相托的心無芥蒂?


    分崩離析的世界,眾叛親離的感覺,將顧長生的心,淩遲成一片片,殘忍而荒蕪……


    除了他……


    除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世界上,她還能相信誰?


    她還擁有誰?、


    “妖孽,不要怕,我會喚醒你,哪怕死的是我,我也會喚醒你!”摩挲著自家妖孽的臉,熟悉的輪廓,顧長生的嘴角微勾,“謝謝你,給了我整個世界的愛!”


    說著,一抹蒼茫的氣息,從顧長生的指尖,緩緩發出……


    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內力,現在所擁有的,不過是這一身不死不傷的皮囊,還有,身負的控魔之力!


    “顧長生,你要幹什麽!”


    金寶小娃兒見此,頓時大驚失色,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顧長生的胳膊,阻擋了她的動作。


    “為他,吸去魔氣,然後,喚醒他!”


    顧長生的話語,宛如失魂。


    心好痛呢……


    最信任的人,成為了最大的敵人……


    被欺騙,被背叛,這種感覺,足以擊潰任何強大的內心,就連顧長生,都不例外!


    她的心好痛……


    痛的快要窒息,痛的開始懷疑世界!


    “顧長生,你瘋了!你身體內的神力和控魔之力,好不容易才能達到一個詭異的平衡,你可知道,破壞這種平衡的後果?你會墮魔的!”金寶小娃兒聞言,當即震驚的開口道,“你可知道,你身體裏的魔力,和比人的不同,那是控魔之力!你可知道,你若墮魔,會是什麽後果?”


    “我知道!魔尊重臨世間,毀滅天地,諸天皆寂而已……”顧長生聞言,呐呐的開口道,“可是,那又如何?我曾許諾過他,生死相隨,如今,他隔絕了整個世界,這是他能夠醒來的唯一的契機了!”


    顧長生說著,轉頭往金寶小娃兒看了過去,沉聲道,“金寶小娃兒,我願意賭上諸天生靈,因為,我不是神!我沒有庇佑諸天生靈的必要,我隻是一個自私的人,能夠為了愛的人,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我真的墮魔了,那麽,隻是可憐了你們,怕是,要給我陪葬了……你們怕不怕死?”


    說著,顧長生的臉上,揚起一抹輕笑……


    生死?


    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很重要。


    可是,對於此時的顧長生來說,死卻成了,宛如解脫的存在……


    墮魔,死亡,是否,就可以不餓悲傷?


    逃避,也是一種態度!


    顧長生知道,在弑無絕麵前,自己為周沐做的任何事兒,都會讓他,沉淪地獄!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代價!


    而弑無絕,愛她,這個,顧長生知道!


    顧長生沒有想過,要用這種方式,來報複弑無絕的隱瞞和背叛,可是,到了此時,她還能如何?


    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妖孽成為一個活死人嗎?


    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世界上,自己最愛的人,為了自己,付出了所有的人,成為一個活死人嗎?


    不!


    她做不到!


    以往的路,都是自家妖孽在陪自己走,以後的路,她也需要他同行!


    沒有他的世界,與她顧長生而言,不過是一場漫長的死亡而已!


    僅此而已!


    其他人,都不那麽重要!


    包括弑無絕,包括任何人!


    “顧長生,你瘋了!你真的瘋了!為了周沐,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然要冒著墮魔的危險,要讓所有人,都給你陪葬嗎?”金寶小娃兒看著顧長生,驚慌的搖頭。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魔尊重臨世間,那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諸天生靈,都要歸於沉寂,那才是,真正的滅世之災!


    “顧長生,不要……”弑無絕看著這樣的顧長生,臉上,蒼白毫無血色。


    他知道顧長生的心痛,他知道顧長生為周沐的心痛!


    可是,那一日,火海之中,自己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也隻是晚了一步而已……


    自己燃燒自身的血脈,終究是晚了那麽一步!


    從火海之中,救出顧長生的,是周沐,而不是自己!


    這一個瞬間,弑無絕真的希望,地上那毫無感知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周沐!


    如此,顧長生的眼裏,就隻會有自己,而不是,周沐!


    一步遲,步步遲!


    他遲了一步,遇到顧長生,所以,顧長生愛上了周沐!


    他遲了一步,救下顧長生,所以,顧長生要和周沐生死相隨!


    愛不得,求不得的感覺……


    他和顧長生兩人,此時此刻,到底誰比誰好受?


    “弑無絕,從今以後,我與你,恩斷義絕,再無往日情分!”顧長生迴眸,看著弑無絕,明豔的小臉之上,清冷非常,不見喜悲,“你屢次救我之恩,和你幕後策劃之仇,自此相抵,我與你,從今以後,形同陌路,隻當,不曾相識!”


    到底是誰虧欠了誰?


    若無弑無絕的精心策劃,以天下為棋,自己怎麽會遭遇這一切?


    臨淵城外,扶風天瀾逼她動用禁忌之術,臨淵城內,弑無絕舍命救她……


    這一切的一切,又怎麽分出誰對誰錯?


    抵消吧!


    通通抵消吧!


    既然分不出誰對誰錯,那麽,就自此陌路吧!


    顧長生承認,她始終,還是做不到,和弑無絕刀劍相向!


    這個,她曾經全心信賴的人,帶給她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背叛,讓她,心如死灰一般的荒蕪……


    這,就夠了!


    “顧長生!”弑無絕聽到顧長生這話,身形,頓時一個踉蹌。


    從今以後,形同陌路,隻當,不曾相識!


    這句話在弑無絕的心底迴蕩,將他整個人擊打的潰不成軍!


    “不!不要這樣!顧長生,本殿情願看到,你和本殿,刀劍相向,情願你恨本殿,情願你殺了本殿……但是,不要抹滅這一切,不要當做,不認識本殿……”踉蹌在地,弑無絕抬頭,看著站在周沐身前的顧長生,眼中,一滴淚珠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這一刻,他是真的傷心了!


    隻當,不曾相識!


    那麽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他曾經的愛慕,都全當沒有發生過嗎?


    “顧長生,你不能!你不能如此殘忍……”嘴唇顫抖,弑無絕肝膽欲裂,“你應該恨本殿,應該恨不得殺了本殿,可是,你不能,不能隻當,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弑無絕……”手中,蒼茫的氣息,不斷的凝聚,顧長生迴眸,看著弑無絕,另一隻手中,一隻蠱蟲,緩緩蠕動,“我不光能隻當,不曾相識,我還能徹底的,把你遺忘……”


    痛!


    太痛了!


    一個,她從來不曾懷疑過的人,一個,曾經,讓她幾欲心動的人……


    帶個她了,前所未有的傷心!


    弑無絕聽到這話,赫然抬頭,在看到顧長生掌心的那蠱蟲之時,頓時目呲欲裂,“忘情蠱!顧長生,不要!”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弑無絕就不顧一切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的往顧長生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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