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顧長生有一些遲疑,有些話,她不能說!


    就比如說,她明明知道,北祁這一次,是真的迴不來了,可是,她怎麽能對荒古說出這樣的真相?


    告訴荒古,讓她攔住北祁出征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這個時代的曆史進程,就真的因為自己而發生改變了!


    “沒有或許……他是真的迴不來了……”


    而就在顧長生遲疑的時候,站在台階之上的月神婆娑,不,應該是祖神之女,神尊荒古,緩緩抬頭,看向無垠的星空,沉吟開口道……


    顧長生聽到這話的瞬間,明豔的小臉,頓時就震驚的抬了起來,不敢置信的開口道,“你!你知道?”


    她知道!


    這個神尊,竟然知道北祁迴不來了?


    怎麽可能?


    這些事情,明明還沒有發生……


    荒古是怎麽知道的?


    一時間,顧長生覺得兩人相處的模式,很是怪異,明明就站在對麵,可是,卻從未謀麵,明明近在眼前,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彼此的長相,而他們的相處,卻又如此詭異的和諧,詭異的讓顧長生的心跳加速,人也有點兒小激動……


    隻是,就連顧長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而激動……


    這種發自心底的悸動,每次遇到荒古的時候,都會出現,詭異,而又仿佛理所當然……


    “你適才不是已經聽到了嗎?這荒古紀元,最大的密辛……”站在台階之上的神尊荒古,緩緩垂眸,往顧長生看了過來,聲音平穩無波一如往昔的開口道,“本尊乃是祖神之女,這諸天之上,唯一的神尊,這個紀元,以本尊之名為名,你以為,一個凡人的命數,本尊會看不透嗎?”


    顧長生聽到這話,嘴角當即抽了一下。


    是了!


    她竟然忘記了眼前的女人是誰!


    那可是這天上地下,至高無上的存在,若說真神的本事強大,可是,再強大也不可能強大過這尊啊!


    祖神之女,守護諸天的祖神之女,那是什麽概念?


    知過去未來,並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反而理所當然!


    如果說神尊荒古真的一點兒本事都沒有,顧長生才會覺得奇怪,畢竟,自己這個未來世界存在的人,都能被她死後遺留的一個結界給弄到這個時空中來,不是嗎?


    “本尊知道,他此去征戰,就再無歸期,也知道,他心中的不甘……”神尊荒古沉吟著,緩緩開口道,“可是本尊始終不明白,為何,他會如此執念……”


    神尊荒古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著一個渺小的人類,說出這樣的話來。


    或許,是她太過的孤獨了!


    她的壽命,與天同壽,無窮無盡,她的人生,注定了孤獨……


    這個後世的來者,不屬於這個時空,讓神尊荒古莫名的想要親近,完全沒有理由……


    “因為人生八苦,愛別離,求不得!”顧長生抬頭,看著神尊荒古,沉聲道,“你說過,你生而為神,沒有七情六欲,隻有肩負的守護諸天的使命,可是,人卻不一樣!人生來有心,有思想,有七情六欲,會情竇初開,會為情所傷!”


    “神尊,北祁心悅與你,求之不得,自然心有不甘!就像,你執意的要守護這諸天,若是最終不能守護的住諸天生靈,你會不會不甘?”


    顧長生的話,讓神尊荒古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徑自的呢喃道,“不能守護諸天嗎?不可能的……本尊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諸天!本尊答應過父神,此生心係諸天,定要保他一手締造的諸天,永世長存……”


    “可是,神尊,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與世長存,就連神明,也有隕落的時候,不是嗎?”顧長生雖然不能把一些已經發生過的曆史,告訴神尊荒古,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著這個女人,顧長生很想告訴她……


    告訴她,她所傾心守護的一切,最終,還是走向了凋零,她所守護的諸天,最後還是分崩離析!


    諸神隕落,民不聊生,一切的一切,都不複荒古紀元的模樣……


    這就是她守護的最後結果!


    “就算是隕落,身歸混沌,本尊,也誓要守護這諸天!隻要本尊能占卜出那測天一卦,本尊就能知道荒古紀元真正的災難源於何處,本尊就能避免那災難的發生!”神尊荒古看著顧長生,沉聲開口道,聲音,終於不負以往的平靜無波,反而變得無比篤定,“本尊,一定可以做到,否則的話,你也不會存在,你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說著,神尊荒古緩緩的走下台階,伸手,隔著重重迷霧,覆上了顧長生的臉頰……


    顧長生被神尊荒古這動作給弄得,震驚非常,想要後退,可是,雙腿卻不聽使喚的,動彈不得……


    雖然,兩人盡皆隔著重重迷霧,看不清彼此的臉,可是,顧長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


    神尊荒古的手,很是溫涼……


    仿佛,沒有溫度,又仿佛,溫度雋永……


    這溫涼的溫度,讓顧長生眷戀,心動……


    迷霧之下明豔的小臉,震驚的看著一身仙衣縹緲,站在自己麵前的神尊荒古,感受著從她指尖傳來的溫度,顧長生的心,跳動的前所未有的快……


    這一刻,她突然希望時間能夠停止,一切,都能夠停止,如此,自己就可以,一直在這裏,一直,和神尊荒古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後世的來者,你可知道,本尊為何離開創世境,下塵入這諸天之中,當這個月神?”


    纖細的指尖,在顧長生的臉上,緩緩摸索,神尊荒古緩緩開口道。


    顧長生聞言,一臉茫然的搖頭。


    她怎麽知道?


    她連創世境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好不好?


    “因為,本尊心有所感,諸天將有浩劫至,是以,本尊墮入諸天神境,開啟測天之卦,想要占卜出這浩劫到底因何而起,又該如何規避……”


    顧長生感受著臉頰之上的溫度,安靜的當一個聆聽者。


    她從神尊荒古的身上,感受不到一點兒殺意,或許,她隻是想找一個人傾訴,真的沒有想要殺了自己滅口的意思……


    “可是,本尊失望了,神境之中,諸神明爭暗鬥,人間信徒,信仰不存,神境之中的神明心境亦隨同不穩,本尊的測天之卦,一直未曾占卜而出……”


    “知道本尊為何要和北祁演這一出情深意切的戲嗎?因為,北祁的身上,身負破空之力,與生俱來,世間僅有,就算是本尊身為祖神之女,也沒有能夠跨越虛空的能力!而他,卻可以!本尊感悟天地,與諸天共存,心有所感,或許,他是幫助諸天度過此次大劫的關鍵之所在……”


    “所以,本尊許他一族與世長存,隻為,能夠擺脫月神婆娑的身份,墮下神壇,不再身處諸神內鬥的漩渦之中……”


    神尊荒古的話,讓顧長生震驚非常。


    破空之力?


    北祁的身上,竟然有破空之力?


    這種力量,顧長生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顧長生一時間,竟然有些想不起來……


    “後世的來者,知道本尊為什麽和你說這些嗎?本尊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但是,本尊能夠清晰的從你的身上,感受到本尊的氣息!”


    “能夠跨越時空的結界,來到這不屬於的時空之中,普天之下,能有這樣能力的,除卻本尊,不再做第二人想!”


    “你因本尊之故,出現在本尊的麵前,雖然,本尊此時,亦不明白,本尊為何會留下讓你得以穿越時空的結界,但是,本尊相信,這一切的一切,本尊終會找到解答!”


    “隻要測天之卦成功占卜而出,本尊自有辦法,度化諸天此次浩劫!而你,隻需要安靜的在這個時空,好好的活著,不聞不聽,隻當一個過客就好……”


    多少年了?


    荒古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從來不曾說過這麽多的話了!


    為了這個後世的來者,亦或是為了其他!


    她不知道!


    她的所作所為,她所做的一切,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也不需要有任何人明白……


    但是,麵對著顧長生,這一個瞬間,她突然想讓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過什麽……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連神尊荒古,都覺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顧長生同樣也覺得陌生,她從來不知道,神明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麽,更不明白,身為祖神之女,到底肩負著什麽,才能做到這番地步……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那測天一卦嗎?”過了好一會兒,知道了神尊荒古,付出了這所有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度化測天之卦上的那一劫,顧長生的心,突然就揪了起來,張了張嘴,很想告訴神尊荒古,那測天一卦的內容,可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牽強的道,“神尊,最後的最後,你會得償所願占卜出那測天一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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