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兒隻斤念聽到顧長生這話,眉眼深邃的臉上,當即露出一抹淒苦之色,道,“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的……”


    顧長生和周沐將孛兒隻斤念臉上的淒苦之色,盡數收在眼底,忍不住的歎息了一聲^


    是的……


    他們知道,孛兒隻斤念為什麽會在繼位大典的前夕,出現在公主府的門口……


    因為,今天,是月西樓離開的日子……


    “他走了嗎?”


    孛兒隻斤念狠狠的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假裝無恙的開口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顧長生無奈,隻得道,“既然你能從百忙子中,騰出來時間來這裏等我們,想必,已經接到了消息……”


    孛兒隻斤念聞言,臉色頓時暗淡了許多,有些失魂落魄的道,“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沒有告別,連見麵都不曾……


    從她接下傳位的聖旨開始,他們兩人,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


    月西樓就這麽走了……


    孛兒隻斤念如今是即將成為北蒙女王的女人,這王城之中,一點兒風吹草動,都難以瞞過她的眼睛,她當然知道,月西樓走了,也知道顧長生和周沐去給他送行了……


    隻是,她不願意相信而已……


    她不願意相信,月西樓就這麽離開了,離開了北蒙,離開了她……


    “念,你是即將成為北蒙女汗王的女人……”顧長生看著孛兒隻斤念傷情的模樣,不得不道破現實,“你生而為王女,北蒙是你責無旁貸的責任,你無從逃避,而從你接下那道聖旨開始,就是,將他從你的身邊,生生的推開了……”


    這兒女情事,最是費神……


    顧長生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可是,事實就是如此……


    從孛兒隻斤念接下聖旨那一刻開始,她和月西樓,就再無可能……


    一個是北蒙的女汗王,一個是中原的風月第一人……


    這兩個人,隔著種族的溝壑,隔著疆域的無垠,同時,也隔著權勢的鴻溝……


    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別兩重天,從此蕭郎是路人……


    月西樓的離去,決絕而傷情,可是,這未嚐不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孛兒隻斤念雖然也傷情,可是,北蒙終究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孛兒隻斤念拋棄自己的身份,拋棄北蒙,離家去國,或許,兩人並非沒有相守的可能,但是,若是那樣的話,孛兒隻斤念會快樂嗎?


    想到孛兒隻斤念為自己所放棄的東西,月西樓會快樂嗎?


    如今,他們兩個強行在一起,隻會是兩個人的不快樂……


    分開,才是最好的結果……


    雖然,顧長生也不想看到他們分開,可是,造化弄人,這一切的一切,又豈是他們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顧長生,我和他,就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孛兒隻斤念有些脫力的斜依在公主府的大門之上,這一刻,得知月西樓真的已經離去,真的已經從自己的世界中消失掉了,孛兒隻斤念突然覺得,整個人的力氣,仿佛在刹那之間,都被抽離了……


    這種心中空落落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沒有了繼續生活的動力,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未來的感覺,讓孛兒隻斤念一時間無所適從至極……


    “這個,讓我該怎麽說?”顧長生聞言,頓時陷入了沉吟之中……


    這個時候,如果她給了孛兒隻斤念希望,就等於變相的給了她失望的可能……


    雖然,自家妖孽說了,若是有情,自會相守,可是,這情誼,到底能不能熬到相守的時候,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世上,雖然人心有跡可循,可是,同樣的,人心也最是善變……


    “其實,我真的很難過,顧長生,我真的很難過,我接下那道聖旨的時候,就知道,我注定要失去他了……”斜依在門邊的孛兒隻斤念,抬手,無助的捂住了自己的臉,聲音哽咽,“如果可以,我情願我不是北蒙的王女,我隻想簡簡單單的活著,愛我所愛,做我想做的事情……可是,我不是……我不是啊……我是北蒙唯一的王女,我肩負著整個北蒙數百萬百姓的希冀,我肩負著北蒙王族的興衰……出身我不能左右,這傾天的權勢,我也不想要,我隻想要他,我隻想要他陪在我身邊而已……我隻想愛我所愛而已啊……”


    越說,孛兒隻斤念的聲音,越發的哽咽……


    顧長生甚至都能清晰的看到,淚水從孛兒隻斤念捂著臉的手指間流出的感覺……


    心酸,無奈……


    錯過愛人的感覺,顧長生前世今生兩輩子,都不曾體會過,所以,手足無措的看著,顧長生到底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她……


    “別哭了!你要記住,你即將成為北蒙的王!”


    畢竟是自己的小師妹,從小寵到大的,雖然周沐平時對孛兒隻斤念相當的嚴厲,可是,看到孛兒隻斤念如此失魂落魄的哭泣,到底還是難掩眸底的心疼之色。


    可是,縱然是心疼,話從周沐的嘴裏說出來,也變成了冰冷的嗬斥。


    這世上,除卻顧長生,還真沒有任何人,能夠得到周沐的溫言細語……


    “師兄,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說一些好聽的話哄哄我嗎?我和月西樓……我和他,就這麽生生的錯過了,一生啊……師兄,你知道一生有多麽的漫長嗎?如果讓你失去顧長生,你會如何?”


    埋首在自己的膝蓋中,孛兒隻斤念哽咽的聲音,絲毫都不顧及形象了,就算是平素最怕自己這個冰山師兄,孛兒隻斤念還是忍不住的反駁道。


    周沐一聽這話,宛如神邸的臉上,當即露出了一抹冷色。


    失去顧長生?


    這是周沐,這輩子都不會去思考的可能性之一!


    他不會失去她,哪怕是死!


    顧長生的臉色,也是瞬間暗淡了許多……


    就像孛兒隻斤念說的,如果她失去了周沐,會如何?


    這個假設,顧長生同樣的不敢想象……


    可是,縱然是如此,他們還能如何勸她呢?


    不得不說,顧長生到底不是一個善於勸人的人,所以,對於如此傷情的孛兒隻斤念,顧長生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孛兒隻斤念!”


    到底,還是周沐,上前了一步,站在了蹲在地上的孛兒隻斤念跟前,修長的紫色身影,直接擋住了孛兒隻斤念身上的光明……


    “師兄……”


    孛兒隻斤念淚眼婆娑的抬起頭,看著自家師兄,那模樣,別提多楚楚可憐了……


    “師兄,明天,我就要繼位為王了,我就不能再這樣,放肆的哭了,你就讓我,在你們的麵前,哭一哭吧……我心裏苦……”


    祈求的聲音,像是怕周沐發火一般……


    “孛兒隻斤念,你是本王的師妹,是北蒙的女汗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隻是,你要承受的重量的十之萬一!這世上,最難做的抉擇,就是取舍!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做出了取舍,又在這裏,哭哭啼啼給誰看?”周沐難得多話,這一次,若非眼前這個淚眼婆娑的女子,是自己的小師妹,他也不會多說。


    “師兄……”孛兒隻斤念聽到周沐這話,心酸更甚……


    沒錯,做出選擇和取舍的人,一直是她!


    都是她!


    是她的選擇,讓她和月西樓,生生錯過的!


    “如果本王是你,孛兒隻斤念,本王會努力的讓自己成為,這北蒙至高無上的主宰,讓所有人都不敢質疑的存在,唯有如此,你才擁有放肆和放縱的資本,這個世上,隻有絕對的實力,才能讓人徹底的屈服!如果,你想愛你所愛,那麽,就該讓你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整個北蒙,都無人敢質疑你的意願!”


    實力,才是放肆和放縱的資本!


    孛兒隻斤念聽到這話,當即震驚的抬起頭來,眉眼深邃的臉上,還掛著淚珠子,看著樣子傷情極了……


    “師兄,如果我變得強大了,真的就可以……”


    可以,愛她所愛?


    可以,還和他,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不試一試,你又怎麽知道不可能?如果試了,最後,你和他,還是沒有可能,那麽,就隻能說,你的努力還不夠!”周沐這個人,從來都是這麽的驕傲,驕傲到就算是勸人,也是如此的傲嬌。


    “師兄……”


    孛兒隻斤念顯然是被自家師兄說動了,原本心灰意冷的臉上,逐漸的恢複了之前的生機……


    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嗎?


    強大了,就有放肆和放縱的資本了嗎?“


    為了他……


    為了月西樓……


    她孛兒隻斤念,可以的!


    “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此生無憾,念,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最終到底會如何,可是,你師兄說的,其實並非沒有道理,不努力過,就這麽失去了,最後隻剩下遺憾,豈不是,要抱憾終身?”顧長生緩緩的走了過來,將孛兒隻斤念從地上給拉了起來,“明天就是你的繼位大典,是你一輩子的大事兒,縱然,你心係月西樓,可是,現在,卻不是你該想這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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