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瞬間,月西樓突然就有點兒緊張!


    這天下的青樓,十之八九,都在月西樓的掌控之下,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久經風月,那麽,他月西樓敢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


    可是,縱然是久經風月的月西樓,卻在兩個女人身上,接連體會到了,何為失落和無措!


    第一個,是顧長生!


    這第二個,就是孛兒隻斤念!


    直到這一刻,月西樓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對這個總是纏著自己,用一臉花癡相看著自己的女人,動心了!


    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一個異族女人!


    他之所以如此的彷徨,也是因為,他的心底,幾乎已經知道了孛兒隻斤念的選擇……


    “月西樓……對不起……”


    終於,在最後一階台階之上,保持著迴首呆立的孛兒隻斤念,也無聲的開口,吐出了這麽一句話……


    這個,她曾經日夜追逐,就盼望著,有朝一日,自己能入了他的眼的男子……


    這個風華絕代,勝卻世間無數女子的男子……


    她孛兒隻斤念曾經傾心的戀慕過,放棄了公主的架子,放棄了公主的尊嚴,放棄了一切,用盡全部真心的,去戀慕過……


    可是……


    在這一刻,孛兒隻斤念知道,她曾經所有的戀慕,終究,還是隻剩下一個無疾而終,沒有結果……


    她是北蒙的王女,生而為王女!


    就算她的父王再寵愛自己,時值北蒙風雨飄搖之際,她都責無旁貸,沒有選擇……


    或許,這就是命!


    他們,不是不相愛,隻是,注定要錯過而已……


    這一句呢喃而出,孛兒隻斤念不再猶豫!


    更準確的說,是她不敢再猶豫!


    她怕!


    她怕自己下一個瞬間,就會轉身,往那個凝望著自己的男人飛奔而去!


    她怕自己忍不住,她怕自己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為愛盲目!


    因為,她已經沒有了盲目的資本……


    雙手接過那一卷聖旨的時候,背對著月西樓的孛兒隻斤念,眸中流出一行清淚……


    “百裏千娘拜見漢王!女汗王千秋萬代!”


    “拜見汗王!”


    “拜見汗王!”


    “……”


    在孛兒隻斤念接過聖旨的瞬間,四下一片俯身叩拜之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可是,這叩拜之聲,卻讓孛兒隻斤念眼中的淚水,越流越多,及至匯流成河……


    錯過了!


    真的錯過了!


    在她接下這聖旨,成為北蒙女汗王的瞬間,她和月西樓,就再無可能!


    此生,注定擦肩而過!


    而也就是在孛兒隻斤念接過那聖旨的瞬間,沙樹旁邊的月西樓,微微垂眸,掩下了眸底的暗淡之色,轉身離去……


    相偕離去,卻並未走遠的顧長生和周沐兩人,站在遠處,旁觀了這所有一切,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妖孽,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長生低頭,歎息了一聲。


    孛兒隻斤念繼位為王,自己,未嚐沒有推波助瀾的功勞在。


    可是,如今看到月西樓如此的傷身失落,顧長生突然就覺得心疼。


    顧長生本來就覺得愧對月西樓,見到月西樓和孛兒隻斤念在一起,顧長生其實是很樂觀其成的!


    可是……


    時也命也……


    北蒙如今的局勢,除卻孛兒隻斤念,顧長生是真的不知道,這諾大的一個王國,該由誰來執政!


    她即將北上,這背後該交給誰,顧長生也不知道!


    顧長生從來沒有想過要吞並了北蒙,隻是因為,這是孛兒隻斤念的國,可是,若是這國不再是孛兒隻斤念的,她該如何選擇?


    就像她所說的一般,北蒙之所以還是北蒙,還存在,也不過是因為一個孛兒隻斤念而已……


    可是,如今,孛兒隻斤念成了北蒙的女汗王,她和月西樓之間那原本就朦朧的感情,又該何去何從?


    “你沒有錯,若是有情人,自然會成眷屬,若是無情,就算是沒有王位種族的阻攔,他們也不會走到一起去!”周沐聽到自家小女人的話語,伸手,將她攬在懷中,低頭,溫聲安撫道。


    “他們其實是有情的,可是,從今以後,他們中間,橫亙的就是一整個北蒙!妖孽,我終究還是對不起他們,沒能,讓他們的情路,一帆風順!”顧長生搖頭,她覺得,這都是她的錯。


    “沒有誰能讓誰一帆風順,長生,這個,你真的幫不到他們!”周沐也跟著搖了搖頭,牽著顧長生就往月西樓離開的方向走去……


    周沐雖然看似冰冷,可是,月西樓畢竟是他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至親之人之一了,所以,他其實也很多擔心月西樓,擔心他會想不開……


    接連,在女人身上栽跟頭,像月西樓那麽驕傲的人,其實,也是很難接受的吧?


    “你這是要去幹什麽?這時候不讓他一個人待著,你難不成還要去看熱鬧不成?”顧長生察覺到了自家妖孽的去向,皺著眉毛,覺得自家妖孽未免有些太落井下石了。


    難不成,他還嫉恨曾經月西樓對自己的那一番情誼?


    天可憐見的,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啊?


    早就翻篇了好不好?


    “與其讓他一個人胡思亂想,還不如找點兒事情讓他去做!”周沐的迴答,很是簡單幹脆,說罷這個,複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女人,挑眉道,“或者,你是怎麽以為的?”


    聽到自家妖孽這話,顧長生頓時耳根子一紅……


    那什麽,她好像小人之心了……


    “嗬嗬……”訕笑了一聲,顧長生尷尬的道,“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理的很!忘卻煩惱和憂傷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認忙碌起來,忙碌起來,就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周沐睨了一眼自家小女人,宛如神邸的臉上,一片了然之色。


    這小女人在想什麽,他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無外是月西樓曾經對她的那一點兒小心思……


    說實話,周沐的心底,其實是介意的!


    他很想,一人獨攬顧長生所有的美好,讓她的眼中隻有自己,讓她的世界,也隻有自己!


    可是,周沐到底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的人,一個錚錚兒郎,怎麽可以那麽的小心眼?


    “妖孽,你在想什麽?”顧長生眨了眨雙眼,覺得自家妖孽的臉色好像有點兒不大正常。


    “沒什麽!本王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讓你的眼裏,隻有本王一人,該多好!”在自家小女人麵前,周沐倒也不做隱瞞,想到什麽,就直接說了出來。


    “這樣好啊!愛就是要占有!什麽占有欲不好的言論,我可是沒有放在心上的!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若是連占有都不想占有,那麽,還談什麽愛說什麽情?”顧長生聞言,輕笑了一聲。


    顧長生從來不覺得占有欲是一個錯誤!


    喜歡,才會想要占為己有!


    若是,連占為己有的心都沒有,那麽,又何來的愛情呢?


    顧長生和周沐兩人原本想要給月西樓找點兒事情做,讓他沒有時間胡思亂想的,可是,出乎兩人預料的是,月西樓在見到他們的時候,卻直接說出了將分離的話語。


    理由是,他已經離開了中原好久,清風明月樓積壓了好多的事情,要等著他來處理。


    而且,月西樓也已經猜到了,顧長生並沒有打算帶著這身邊許多人前往極北之地的意思,他在多做逗留,也是於事無補。


    “你兒子,本樓主會給你帶迴中原,想來,你也不想他跟著你冒險,有本樓主在,你大可放心,本樓主會親自將他送迴天宮,實在不行,就讓他跟著本樓主,等你們迴來好了!”月西樓美絕人寰的臉上,表情淺淡,像是一點兒情緒起伏都沒有的交代著。


    顧長生和周沐見此,麵麵相覷,兩人的眸底,都閃過一抹隻有兩人才能明白的意思……


    完了!


    這下是真的完了!


    顧長生扶額……


    自家花孔雀,這一次是真的受傷了!


    怕是孛兒隻斤念自己都不知道,她別無選擇之下的選擇,其實,等於放棄了兩人所有的未來和希望,也徹底的傷透了月西樓的心!


    這下好了,顧長生更加愧疚了……


    原本,她也看出來了自家花孔雀對孛兒隻斤念漸生情愫,隻是,她一直以為,月西樓隻是怕了被孛兒隻斤念纏著,久而久之,才動了那麽一點兒情……


    卻不曾想,月西樓竟然是認真的!


    竟然直接選擇了,離去……


    “那個,如果你執意要走,我也不能攔你,其實,孛兒隻斤念她也不希望會這樣,可是,你要知道,她生而為北蒙王女,很多時候,她其實沒有選擇……”顧長生想了想,還是不得不為孛兒隻斤念說了句公道話……


    這對有情人,怎麽說呢……


    走到今天這一步,隻能說是天意弄人了!


    不過,眼下這時間,顧長生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也不能多為他們兩個多想了,就像自家妖孽說的,若是有情,終能成眷屬,顧長生也隻能這樣希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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