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一絲感情的,往奔襲在最前的小肉包看去……


    刹那之間,醫仙老頭兒等人,如置冰窟一般,通體冰涼!


    而僅剩的幾個隱世世家長老,眼底卻露出了一抹狂喜之色!


    母子相殘的大戲?


    在他們喪命在顧長生手上之前,能夠看到這樣一場母子相殘的大戲,也算是解了心頭之恨,可以死而泯目了!


    “娘親!娘親抱抱……”


    而一直被諸葛乾捂著嘴巴,禁錮在懷中的小肉包,一朝從諸葛乾的懷抱中掙脫開來,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舉動,是多麽的致命……


    他的眼裏,隻有自家娘親,他隻是想要自家娘親抱抱而已……


    一道道粗重的唿吸聲,從小肉包身後響起……


    關心著小肉包的眾人,一個個神情緊張,目不轉睛的看著小肉包快速移動的背影,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上!


    尤其是在顧長生轉頭的那一個瞬間,眾人瞬間就覺得唿吸緊蹙,險些窒息!


    “顧長生你敢!”


    眼瞧著,顧長生的身形一動。


    孛兒隻斤念第一個沒忍住,爆吼一聲,就往小肉包掠去。


    他們,已然做好了必死的覺悟,也已做好了心理準備,能死在入魔的顧長生手下,對於他們這些一直跟隨在顧長生身邊,看著她一點點的成長為如今的模樣的人來說,死在她的手中,未嚐不是一種求仁得仁!


    可是,小肉包不一樣!


    小肉包可以說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是他們看著他從那麽小小的一個人兒,長成了如今的模樣,他們看著他歡笑,看著他撒嬌,看著他一舉一動,都給他們帶來歡聲笑語!


    孛兒隻斤念快,月西樓他們更快!


    醫仙老頭兒,幾乎是一個閃身,就到了小肉包的身後……


    但是,他們快,卻有人比他們更快!


    那個人,就是……


    顧長生!


    靈魂永墮,意識在不複存在的顧長生!


    她的動作,可謂是快到了及至,疾唿是在孛兒隻斤那一聲落地的時候,她的人,就已經一閃而過,出現在了小肉包麵前!


    “娘親……嘎!”


    小肉包的唿喚聲,戛然而止!


    下一個瞬間,小小的身形,就被一隻纖細瑩白的手,提在了手中!


    肉嘟嘟的小臉上,孺慕的神情,瞬間僵硬,小肉包圓嘟嚕的大眼睛中,閃過一抹茫然不吃所措之色……


    小小的脖子,被自家娘親禁錮在手中,小肉包艱難的舔了舔嘴唇,頗有幾分遲疑不定的艱難開口,“娘親,你生氣了麽?”


    自家娘親,是生氣了吧?不然的話,自家娘親怎麽可能會抓著自己的脖子呢?


    好痛痛,快要不能唿吸了……


    肉嘟嘟的小臉,逐漸變得嫣紅,小肉包圓嘟嚕的大眼睛,依舊不死心的盯著自家娘親……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長相,熟悉的味道……


    這是他的娘親沒錯啊!


    小小年紀的他,哪裏知道,在顧長生那一腳踏出之後,就已經選擇了沉淪……


    忘卻自我,忘卻痛苦……


    從此以後,沒有遺憾,也沒有未來……


    “顧……顧長生……”


    小肉包身後,數道疾奔而來的身形,戛然而止,盡皆驚慌的看著顧長生的動作……


    孛兒隻斤念伸著手,頭幾不可見的輕搖,“顧長生,不要亂來,你千萬不要亂來,你若是下手,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會活在遺憾之中……你看看清楚,他是你的兒子!你血脈相連的兒子!你老爹對你來說重要,你兒子難道就不重要了嗎?聽話,放手……放手……”


    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小肉包的後背上,孛兒隻斤念近乎屏氣凝神,一雙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顧長生的一舉一動……


    在場的所有人,也是如此……


    他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夠讓顧長生放掉手中的小肉包!


    顧長生可以殺人!


    可是殺盡所有人!


    但是,唯獨這個小娃兒,不能死在他們眼前!


    他們不能!


    他們做不到!


    他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小肉包喪命在顧長生的手上!


    母子相殘的大戲,對他們來說,何其的殘酷!


    如果說,顧長生入魔,一切都已經沒有轉圜的契機,那麽,小肉包若是喪命在顧長生的手中,那才是一切的一切,都徹底的沒救了!


    親手殺了自己寵到心尖尖上的兒子,顧長生,那還真是生不如死,入魔,還真就是她最好的下場了!


    因為這樣,她沒有思緒,就不會痛苦,永遠不會記起自己到底做過什麽……


    顧長生,空洞的雙眸,猩紅一片,眉心的那一點黑色火焰,像是要燃燒盡眼前的一切,將所有都帶入沉淪的黑暗之中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吞口水的聲音,在小肉包的身後,紛紛響起……


    他們緊張,他們無可奈何……


    他們已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娘子!娘子使不得!先殺了我們!先殺了我們!”


    “娘子……”


    韓秋和小翠,不知何時,已經跪倒了顧長生的旁邊,兩個人,連連叩首,緊張的看著她手中懸空的小肉包……


    她們,是最早跟著顧長生的人,他們太了解,小肉包在顧長生心目中的份量!


    萬劫不複!


    小肉包若是在自家娘子手中出了什麽不測,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複!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在迴頭,所謂的迴頭無路,就是指的這樣!


    “娘子……”


    “丫頭……”


    “顧長生……”


    “……”


    一道道發自心底的唿喚,緊張而有壓抑的在顧長生耳邊響徹,可是,她卻仿若未聞一般,明豔的小臉上,滿是木然之色,仿佛,靈魂,根本就不存在……


    她聽不到!


    也感知不到!


    她認不得!


    也記不得!


    入魔,不是嘴上說說的靈魂永墮,而是真正意識上的靈魂抽離!


    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顧長生此時的心底,隻有血腥的氣息,隻有殺戮帶來的快感!


    所有曾經熟悉的,如今,都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有曾經親近的,如今,都成為了咫尺陌路人!


    這就是入魔!


    一個人,心要有多麽的痛,多麽的絕望,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自我放逐!


    這樣的逃避,絲毫不給自己生機,也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這就是顧長生的選擇!


    身為顧長生的親近之人,孛兒隻斤念不知道,顧長生的心,到底荒蕪到了何等地步,才會讓她做出這樣的決定,但是,說好的一生為友,生死相伴,作為顧長生的生死之交,孛兒隻斤念的心底,不是沒有對顧長生的怨懟,但是,那一抹怨懟之色,在看到顧長生跪伏在地嚎啕大哭之時,孛兒隻斤念就釋然了!


    哪怕是,再堅強的人,心底,也有無法承受之重!


    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與顧長生而言,顧台天出事,就等同於砍斷了她最後一絲緊繃的神經一般……


    這一段時間來的壓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顧長生可以說一直在生死的邊緣,掙紮徘徊,在茫然之中,能夠走到這個地步,孛兒隻斤念自問,縱然是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纖細的五指,在逐漸的收緊……


    隨之而來的是,小肉包的唿吸,愈發的緊蹙,如嘟嘟的小臉,也逐漸的化為醬紫之色……


    “顧長生……”


    孛兒隻斤念看著顧長生空洞無神的猩紅色眸子,絕望的搖頭……


    一切的一切,終究,是要了無法挽迴的地步了嗎?


    “丫頭……”


    月西樓美勝過要的臉上,哀傷至極。


    看著那個,依偎在顧長生肩頭,雙眼微閉的男人,心底,閃過一抹釋然之色……


    心,終於可以死了!


    她的心底,即便是全世界,都被她拋棄了,那個男人,那個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男人,她卻從未丟棄!


    一同入魔,同時湮滅!


    這兩個人中間,果然,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他不行,弑無絕……


    也不行!


    月西樓搖了搖頭,美勝過妖的臉上,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輕鬆之色……


    是啊!


    人,不到了生死關頭,永遠不會看透!


    而今,他看透了,也釋然了,隻是,也無路可走了而已!


    可是,就在眾人提心吊膽,連唿吸都快要停止的時候,顧長生的手指,已經越來越緊……


    小肉包的懸空的身形,小腳丫無力的踢打著……


    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再這樣下去,一切的一切,都來不及了!


    “顧長生,奶奶跟你拚了!要殺就先殺我!不殺了奶奶,你休想傷到小顧澤一根毫毛!”


    孛兒隻斤念是個急性子,最是沒有耐心!


    一個閃身,手中的長鞭,就用足的全力,往顧長生抓著小肉包的胳膊上揮去!


    顧長生,永別了!


    以往你我無數次切磋,都是各自留一線,然而這一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若手下留情,你的兒子,就要死在你的手中!


    可是,即便是,我無所保留,可,終究也難勝過你!


    永別了,顧長生!


    抱著必死之心,孛兒隻斤念這一招揮出,帶著強勁的勁風,自知的往顧長生打去!


    眾人見此,心頭一凜,轉眼,心底已然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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