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潑水的聲音,在這天剛蒙蒙亮的時間,萬籟俱寂之時,那是分外響亮的!


    就在潑水聲響起的下一個瞬間,床上四仰八叉的那個紅衣女子,就像是被觸動了某個機關的木偶一樣,瞬間就彈了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天塌了嗎?地陷了嗎?”


    一頭一臉的水漬,透心涼,顧長生茫然四顧,顯然還在沒有迴魂的狀態!


    “天沒塌低沒陷,隻是老朽來了!”


    醫仙老頭兒看到顧長生坐起來,當即彎腰,將地上的門栓給撿了起來……


    而顧長生,聽到這聲音,茫然的迴頭,然後……


    然後就看到了半張,半張腫的跟豬頭肉似得臉……


    “娘啊!鬼啊!”


    原本就沒怎麽迴魂的顧長生,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大叫一聲,就直愣愣的往床上仰倒了過去……


    而醫仙老頭兒已經準備好,已經衝著顧長生的腦門揮出去的門栓……


    在顧長生突如其來的仰倒時候……


    和她的腦門,擦身而過……


    就那麽紅果果的,敲空了!


    眾人在顧長生大吼的時候,就誌同道合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


    不得不說,醫仙老頭兒比他們下得去手!


    這要是換成他們,他們覺得,自己還真未必就忍心對著顧長生的腦門揮這麽一門栓……


    但是醫仙老頭兒就忍心,他揮是揮了,隻是可惜的是,他揮空了而已……


    “這……”


    醫仙老頭兒看著自己揮空的門栓,也是一愣神。


    他怎麽也沒想到,都已經坐起來的顧長生,會再次倒下去,自己這蓄勢待發的一門栓,愣是連人的邊都沒碰到!


    這……


    不過,轉眼醫仙老頭兒就覺得哪裏好像不大對……


    “丫的瓜娃子,你給老朽起來,你說誰是鬼呢!給老朽說說清楚!老朽長的一隻梨花壓海棠,年輕的時候,也曾迷倒過無數良家婦女,你說誰長的像鬼呢?”


    發現哪裏不對的醫仙老頭兒頓時就不幹了,手裏的門栓,當即往那個半身都是水漬的女人身上戳去!


    不動?


    再戳!


    他就不信戳不醒她!


    終於,倒在床上裝死的顧長生,忍耐不住了!


    丫的,再裝下去,她腰上的肉,一準兒得讓自家師傅給戳脫皮嘍!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眼睛還是閉著的,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醫仙老頭兒適才潑過來的水,一頭修長的黑發,也一縷一縷的滴著水,顧長生掩在衣袖下的手,往枕頭下麵摸了摸,又摸了摸……


    然後,拿出了一個小把鏡,往醫仙老頭兒麵前一伸……


    身為一個愛美如命的女人,身為一個臭美的女人,這小鏡子什麽的,那是貼身必備的武器,身上,床頭,少不得要放著一個,以備自己可以隨時攬鏡自照,被自己的美貌驚豔那麽一下下……


    然而,此時顧長生要照的是床前的這隻妖怪!


    她是真的真的不想承認,這個頂著差點兒嚇死自己的臉的聲音,是從自家師傅嘴裏發出來的……


    “您老看看,這鏡子裏的,可是您老說的,那個一隻梨花壓海棠的翩翩少年郎……”幽幽的聲音,從顧長生的嘴裏發出來,這下子,她是真的清醒了……


    茫茫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顧長生指了指自己手裏麵朝醫仙老頭兒的小把鏡……


    醫仙老頭兒聞言,眉頭皺了皺,低頭就往顧長生手中的小把鏡望了過去……


    一眼!


    隻一眼!


    醫仙老頭兒就蹬蹬的後退了一步,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受驚的大嚎了一嗓子,“鬼啊!”


    天爺,他看到了什麽?


    那個嘴角崩裂,滲著血跡,半邊臉腫的很是猙獰的人,真的是自己?


    不!不不!


    醫仙老頭兒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咳咳!”


    “咳!”


    “咳咳!”


    “……”


    醫仙老頭兒身後,頓時就響起了一片假咳的聲音!


    天知道,一早醒來,麵對醫仙老頭兒如此波瀾壯闊的一張老臉,他們是多麽努力的轉移視線,才能忍住不去看,不去問,忍住不笑的……


    “老頭兒,你看,不是我自己說像鬼吧?就連自己都被自己給驚豔到了吧?”


    坐在床上的顧長生,眨了眨一雙大眼睛,分外無辜的道。


    一屁股蹲在地上的醫仙老頭兒聞言,當即迴神,恨恨的睨了顧長生一眼,然後老眼就是一亮,閃過一道精光,滲血的嘴角一抽,疼的他嘶了一聲,然後強忍著疼痛道,“你這是老鴰趴到豬屁股上,隻看到老朽黑了嗎?你怎麽不攬鏡自照一下?”


    “嘎?”顧長生聞言,頓時一愣,有些迴不過神來,呐呐的開口道,“我攬鏡自照什麽?跟你老比起來,我才是一隻梨花春帶雨……”


    “春帶雨這句形容的倒是很貼切,畢竟你一身都是水,至於是不是一隻梨花,你自己攬鏡自照一下就知道了!”醫仙老頭兒抽著嘴角,忍著臉上被自己心理放大的疼痛之感,拄著手裏的門栓,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顧長生幸災樂禍的道,“老朽保證,你絕對會被自己給驚豔到!”


    顧長生聞言,頓時就有些驚疑不定了,茫然的看著床前的醫仙老頭兒,有看了看一拉溜站在內室,扭著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就是不看自己的人,鳳眸內閃過一絲迷茫,一邊嘟囔著,一邊將手中的小把鏡給轉了過來,“搞什麽鬼?老娘當然會被自己給驚豔到,事實上,老娘每天都是被自己給帥醒的的的……媽的!這尼瑪是誰的手印?怎麽印在老娘的臉上?啊啊啊啊?”


    可是,自戀到每天被自己帥醒的某人,話還沒說完,就看著小把鏡上倒映出的人臉,歇斯底裏的大吼了起來!


    尼瑪啊!


    她看到了什麽?


    這鏡子裏的豬頭,到底是誰?


    這左右兩邊臉上,如此對稱的手印,哪裏來的?


    她那一張美到人神共憤的明豔小臉,哪裏去了?啊?哪裏去了?


    “這是誰幹的好事兒?誰他娘的趁著老娘睡覺,扇老娘耳巴子了?啊?”砰地一聲將手中的小把鏡蓋在床上,顧長生鳳眸充血,一臉咬牙切齒的看著內室的眾人,厲聲叱問,“誰?這手印的主人是誰?丫的給老娘站出來!老娘不打的他爹娘都不認識他,老娘我就不是人!”


    娘西皮的!


    到底是誰,管天借了膽子,敢把自己扇成了豬頭臉?


    這簡直不能忍!


    準確的說,是忍無可忍!


    “區區不才,正是老朽是也!”


    在顧長生的叱問聲中,醫仙老頭兒,頂著半張波瀾壯闊的老臉,往前站了一步,昂頭挺胸,頗為自得的道,還像是欣賞自己傑作一般,很是正兒八經的瞄了顧長生的臉一眼……


    “老娘我……”顧長生聞言,嘴角頓時一抽,這一抽不打緊,才猛然察覺,自己的小臉,有些木木然的小疼痛……


    而害的自己的始作俑者,如今就在眼前……


    可是……


    可是他是醫仙老頭兒!


    好巧不巧的,正好占了自己師傅的名頭!


    要欺師滅祖麽?


    顧長生覺得,其實偶爾欺師滅祖一下下,也沒啥子緊要……


    但是,關鍵問題來了……


    這貨……


    她打不過!


    “老娘覺得,你現在這幅熊樣,想必你爹娘也忍不出來你!倒是省的老娘動手了!”顧長生有些咬牙切齒的扔下這麽一句,然後就真的抱著自己印著對稱手印的臉,唿痛的倒在了床上。


    尼瑪!


    她到底是得罪了誰了啊!


    為啥子要趁她睡覺,扇自己耳巴子?


    這麽想著,重新坐起來的顧長生,也這麽問了!


    被問到這個問題,醫仙老頭兒絲毫不見慌張之色,一臉理所當然的道,“老朽昨夜趕來,見到某人睡得跟豬似得,就忍不住的動手想要喚她起來……”


    “就尼瑪因為老娘睡得比你幸福,你就這樣禍禍老娘啊?”顧長生聞言,頓時就怒了,指著自己不忍直視的小腫臉道,“對著老娘這麽美麗的臉,你怎麽就狠得下心,下得去手的?”


    醫仙老頭兒聞言,往顧長生臉上瞄了一眼,想了想,道,“對著你這一張慘不忍睹的臉,老朽覺得,老朽完全可以再下一迴手!”


    “老娘說的是老娘的臉被被扇上手印之前!”顧長生瞪眼。


    “誰知道你的臉這麽不經扇?老朽不過是輕輕的撫摸了幾下而已……”醫仙老頭兒歪頭,漫不經心的道。


    撫摸……


    這個詞用的,還真是老不要臉啊!


    撫摸幾下子,自己的左右臉上,就印上了這麽對稱的巴掌印?


    這簡直是對墳頭燒報紙,忽悠鬼呢啊!


    顧長生若是信了,那才是鬼!


    “那不用問,這透心涼真舒爽滿當當的一盆水,也是你老潑的吧?”抖了抖自己睡衣上的水漬,還有滴水的頭發,顧長生望著醫仙老頭兒咬牙切齒的問道。


    “舍我其誰!”醫仙老頭兒抬頭挺胸,供認不諱。


    “那你老能告訴我,您老拎著一個門栓,是準備幹什麽的嗎?”顧長生的眼睛,已經有些泛紅了。


    “潑醒你,然後給你一記悶門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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