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家兒子的問話,郭老愣了愣。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南皇要研究什麽,豈是他們能說得算的?


    “隔行如隔山,南皇是名滿天下的醫者,她要做什麽,肯定有她的道理!”嘴裏這麽說著,可是郭老還是忍不住的往那緊閉著的門多看了兩樣,眉頭不由得微皺。


    被抬進去的確實是他們昨夜殺死的狼無疑,可是一些個狼屍,值當的用冰凍著保存嗎?


    那可是冰啊!


    即便是如郭府這般的人家,到了夏日儲藏的消暑冰塊也不多,藏冰,那是相當於現代奢侈品在古代的存在,不是有錢人家就能用得起的!


    所以,看到那冰封在冰塊中的狼屍,這父子倆怎麽可能不多想?


    被自家父親用一個隔行如隔山給打發了,郭羅倒也沒多想,隻是臨走的時候,忍不住看著那緊閉未開的房門搖了搖頭,一臉心疼的嘟囔,“奢侈!真心太奢侈了!不愧是南皇,這家敗的……”


    那可都是冰啊!


    得花多少銀子啊!


    修養了一日從客苑出來尋顧長生的蕭太後恰巧聽到了郭羅臨走時這一聲嘟囔,那老臉,頓時就百裏透黑了!


    所謂人老成精,不用懷疑,蕭太後就是那人中精!還是特高大上的那種精!隻需要看一眼那房間門口化冰的水漬,蕭太後就當即明白了郭羅何來這麽一句!


    “慷他人之慨!她能不奢侈?能不敗家麽?”


    蕭太後一臉鬱卒的哼了句,這是她調集來的藏冰!


    用她的,顧長生那丫頭毫不手軟,理直氣壯,還很不厚道的扔給她一個爛攤子,扔給她一個爛攤子也就罷了,關鍵那丫頭還那麽聰明的直接點明許她偏心遼東!


    那就是一個腹黑!


    一個極品的腹黑!


    蕭太後在心底忍不住的把顧長生給問候了個遍,那丫頭太不厚道,不怪她有怨言!


    見到蕭太後,又聽到蕭太後的話,本已經要離去的郭羅身子一僵,想到眼前的這個老婆婆是誰,二話不說就抱拳行了個禮,然後,就撒丫子,逃了!


    天爺!


    這可是執掌遼東數十年,生殺予奪無所不能的蕭太後!


    他怕怕!他還是去陪他媳婦兒好了!


    蕭太後撇了一眼撒丫子逃跑的郭羅,老眼翻了翻,倒也沒跟他一般見識,打手往天空中施放了一個信號,便站在院中等待來人了。


    遼東皇室的暗人來的很快,是一個扔在人群中都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尋常漢子,可就是這個尋常漢子,進入滿是小子的郭府,就像如履平地一樣,絲毫不引起人的注意。


    “太後。”來人施禮。


    蕭太後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顧長生所在的房門,然後開始低聲吩咐。


    遼東是她的國,如今是顧長生的屬國,蕭太後既然受了顧長生之托,自然不會懈怠,林林總總的事情交代一遍,蕭太後看著眼前的手下一臉疑惑,老臉上滿是凝重的開口,“本宮受顧長生那丫頭之托,即將返迴中原執掌大局,這遼東之事,就交代給你們了,南皇之與遼東,之與天下的意義,想必你也明白,她這一行人,若是在遼東遭遇了什麽閃失,你當知道,我遼東定然萬劫不複!”


    “太後放心,手下自當全力保護南皇陛下!一切事宜,皆聽南皇陛下調遣!”來人聞言,當即跪地,正色道。


    蕭太後點了點頭,轉身看向緊閉的房門,想象著裏麵忙碌的女子的模樣,老眼深遠的開口,“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亂世出英豪,本宮屢世浸淫權勢,沒想到,到了這一世,竟然遇到了這樣一雙男女,這是時也命也?”


    “太後?”來人一臉疑惑的抬頭,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略顯寥落的老人。


    蕭太後歎了口氣,徐徐開口,“這個天下,已經不是本宮這些個老人能夠左右的了!大勢如此,勢不可擋!可是那丫頭起於微末,南疆稱皇,收複南陳,建立南國,將這天下大半江山收入囊中終歸是來的太過簡單了,不經亂世,不出英豪,若是大勢何以如此輕易達成,本宮經營遼東數代,豈不是徒勞無功?沒有那麽容易的!一切都沒有那麽容易的……”


    來人聞言,頓時就驚了,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略顯佝僂的背影,目光中閃過一抹驚疑不定。


    “本宮有種預感,大亂將至,真正的大亂將至!這天下,安生了千百年,諸國分立,雖然小戰從未停歇,但是,這一切,終究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了!這天下,到底誰主沉浮,一切即將拉開帷幕……”蕭太後意味深長的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喃喃道,“而本宮,已經代遼東,選定了她,希望她不會讓本宮失望……”


    “太後……”來人的心頭,沒來由的一緊。


    “下去吧,從今以後,奉顧長生為主,我遼東與她,已經難分彼此!”蕭太後對著身後揮了揮手,沉聲道。


    來人愣了愣,終究是躬身應了一聲,然後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日暮西下,郭府在傍晚時分,迎來了無數匹快馬,一個個做江湖人打扮的男女紛紛湧入,整個郭府的前院,分外喧囂了起來,反倒是這後院之中,顧長生所在的這處小院落,分外的沉寂。


    直到夜色降臨,那扇緊閉的門扉才打開,一個穿著紅色罩衣,滿身血腥的女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院子中,除了蕭太後之外,還有一個昂揚的身影,也靜站不動,見到那女子走出,兩人都往前迎了上去。


    周沐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略顯疲憊的小女人,嘴角微抿,不曾說話。


    蕭太後看著顧長生略皺起的眉頭,老眼一沉,“如何?可有什麽發現?”


    顧長生聞言,看了眼自己支著的兩隻血淋淋的手,緩緩的搖了搖頭,一臉凝重,“沒有!不論是肌肉組織,還是內部器官,都是狼屍!和狼別無二致!絲毫沒有人的痕跡!”


    顧長生自然知道蕭太後問的是什麽。


    屋裏麵有幾頭被她解剖的支離破碎的狼屍,而這些狼屍,就是他們三人關心的重點!


    狼和人……


    顧長生的迴答,讓蕭太後的臉色頓時更沉了幾分,眉頭緊皺,低頭不言。


    周沐亦是如此。


    沉默,一時間席卷了三人。


    由人變化而出的狼,這本就是不符合實際的存在,她們做出了這樣的推斷,所以顧長生想從狼屍上,尋找到一絲破綻和佐證,但是讓她失望的是,沒有一絲的不對!


    裏麵的狼屍,在她如此精細的解剖研究下,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就是狼屍,絕對和人沒有一絲的關係!


    可是就是因為如此,三人才會如此沉默!


    在這詭異的沉默中,顧長生第一個就受不了了,甩了甩手上的血跡,顧長生長長的唿了口氣,假作輕鬆的開口,“好啦,管它是鬼魅魍魎,遲早會露出狐狸尾巴的,我研究一下,不過隻是想要探尋出一絲端倪而已,既然探尋不出,那就靜觀其變唄,你倆別一個兩個的都沉著臉,弄得跟要大禍臨頭似得!”


    蕭太後聞言,不由得搖了搖頭,無奈的看著顧長生,老臉之上,滿是凝重,“什麽叫跟要大禍臨頭似得?”


    這分明就是要大禍臨頭了!


    常言說得好,與人鬥其樂無窮,隻要是活著,就少不了爭鬥,隻是,這和似狼非狼,似人非人的人鬥,才是最要命的!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們現在對敵人是誰,全都一無所知!


    還有比這更嚴峻的嗎?


    顧長生看了一眼蕭太後,臉上揚起一抹苦笑,還是故作輕鬆的開口,“好了前輩,您老快別杞人憂天了,有些事兒,不到山前,我們永遠不知道有沒有前路可走,是福是禍,到了時候,我們自然知道。”


    “我們現在這樣愁眉不展的,也是於事無補不是?盡人事聽天命,一切,我們隻管盡力而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後的結果如何,不是我們可以預測的,我們隻求一個問心無愧就好!”


    顧長生說著,就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周沐。


    周沐就那麽看著她,目光一如既往的寵溺,見她望來,嘴角微勾,緩緩的點了點頭。


    顧長生見此,頓時迴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一刹那間,四周的空氣都仿佛跟著歡欣了起來。


    “哎!”蕭太後見此,看著眼前的一對天成佳人,不由得歎了口氣,然後開口,“既然如此,那本宮也不多說了,丫頭,本宮即刻就要啟程返迴上京城了。”


    “前輩?”顧長生聞言,當即皺眉望了過來,“前輩昨夜受了內傷,何必如此匆忙的趕迴去?不如在這裏在修養兩日……”


    不等顧長生的話說完,蕭太後就搖了搖頭,“本宮適才在院裏說的話,想必以你二人的功力,定然是聽得一清二楚,誠如本宮所言,本宮預感,真正的天下大亂,即將來臨,而這亂從何起,本宮卻茫然毫無頭緒,隱隱隻覺得和那極北之地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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