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別打我!別打我!你別打我!要不我哭給你看!”小肉包抱著軟枕在車廂裏左支右絀的躲著。


    “我讓你笑話我!我讓你笑話我!”小巫常月掄著一個抱枕,爬著追著他不放。


    “巫常,你壓到貧僧的腿了!”


    “小公子,你踢著我的腰了!”


    “我娘親說,小孩兒沒腰!哇!別打我!”


    “……”


    馬車裏頓時傳來一陣兒歡聲笑語聲,趕車的蕭太後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滿是褶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寵溺。


    這一路追來的終點,真的是顧長生和周沐擔心的北蒙嗎?


    蕭太後有點兒不相信,她總覺得,那兩人既然一路往北,若是到了漠北,就不可能不繼續往西北走,不可能放棄那個棺槨中的人,很有可能去探尋那個世人避諱的極北之地!


    那個神秘莫測,相較於南疆巴蜀兩族毫不遜色的地界,巫蠱兩族,畢竟曾經問世,但是,那個地方,實在是太過神秘,除非超凡之人,不敢踏足探尋!


    她雖然也是超凡之人,但是,她身擔遼東金氏一族的興衰,屢世都未敢踏足那裏!


    她好奇,她向往,更多的卻是忐忑……


    ……


    潯陽城。


    接到兩旁,都是充滿北方城池風格的建築,走在潯陽城的街道上,入耳的皆是此起彼伏的叮叮鈴鈴聲。


    清脆悅耳,迎風而動。


    “是迎風鈴!好多迎風鈴!”顧長生指著商鋪屋簷上掛著的一串兒風鈴,驚喜的道,“人都說北國遼東乃是珍珠之國,風過處,樂聲無處不在,果然不假,這裏的人好像真的很喜歡迎風鈴。”


    “恩,都說越往北的人越粗狂,而這遼東和北蒙想必,卻大相徑庭,遼東之人雖然也粗獷好戰,可粗中有細,國風尚武,卻民風尚雅,是一個很是矛盾卻又和諧的國度。”周沐點了點頭,看著前麵的馬車勒馬,也跟著停了下來。


    顧長生趴在車窗上一邊欣賞街道兩邊沒有見到過的別樣風情,一邊往前睨了一眼。


    郭羅的馬車停在了一個掛著個大大的“酒”的門前,顧長生沒有下車,探著脖子往那邊看,可是隻一眼,就不由得一愣。


    丫的,這是個毛線的情況?


    原來他們已經停到了條街的街尾,再往前就沒路了。


    而街的盡頭,就是這個掛著“酒”字的門庭。


    矮矮的門樓,堪堪的支撐著一個石牌坊,那石牌坊上就寫了倆字:“花雕”,再沒別的。


    可是,這也忒破敗了哇!


    這門麵,跟著一條街看到的商鋪比起來,那簡直就是渣到家了哇,石磚和泥坯蓋成的門麵,每一處都透著渾厚的年頭氣息!顧長生總覺得,這破敗的門麵,估摸著北風一吹,就能吹倒了!


    “二位,到家了,我就是我家的酒坊,後院就是我們家。”郭羅先扶了賽西施下車,然後就急慌慌的迎了過來。


    周沐跳下馬車,伸手扶了顧長生下車。


    這下,顧長生終於把這酒坊給看全活了。


    破敗!很破敗!


    打眼一看,就很有些年頭了!


    比起她當年初到柳州城見到的顧氏醫館好不到哪裏去,隻是,人家的房屋建的厚實,愣是在這麽多年頭之後,還尼瑪能屹立不倒!


    “這就是你們的酒坊?你們的家?”顧長生吞了吞口水,一臉艱難的開口。


    尼瑪,這是搞毛?


    酒香不怕巷子深?酒莊藏在巷子盡頭?


    可是,這街尾明明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啊,十足的門庭寥落車馬稀!


    “對啊!這就是我家。”郭羅一邊讓從家裏跑出來的一個穿著短打的小子把接過馬,一邊笑著迴道,“水木賢弟二位既然到了我家門上,可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來來來,進去逛逛,我讓人備好上等花雕招待你們。”


    看著人接過馬車,顧長生反身從車廂中取出一個不打眼的小包袱,然後抽了抽鼻子跟上。


    得了,既然都到了人家的門上了,總沒有掉頭就走的道理。


    隻是她很擔心,這郭家,她真的能從這樣寥落的郭家討到盤纏麽?


    城外那個寮棚的店家,該不會是騙她的吧?其實郭家很窮?家底根本就不豐厚的說?


    顧長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尤其是在進了那個矮矮的門,站到了酒莊裏麵的時候,這種感覺更濃鬱了。


    這四周空空,除了櫥櫃座椅,竟然連一個酒壇子都木有,這真的是賣酒的門麵嗎?


    說好的花雕呢?


    說好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呢?


    連酒都木有,香個球啊!


    看著空空蕩蕩的郭家門麵,顧長生一臉受傷的扯了扯周沐的衣袖,她深深的覺得,她尼瑪被騙了!


    她現在很想掉頭就走!


    “我爹呢?”郭羅一邊扶著賽西施往裏走,一邊問一個候著的半大小子。


    “地底下呢。”那小子一笑,迴道。


    顧長生一聽這,心裏猛地打了個突。


    問爹在哪,迴在地底下呢?


    這是什麽鬼?


    地底下的那可不都是鬼麽?


    顧長生突然就覺得有點兒毛骨悚然,小怕怕!


    “哈哈,快去叫我爹上來,家裏來了貴客,讓他先別忙,先招唿客人!”郭羅一邊笑著掀起門麵後的簾子,一邊道,這才又想起迴頭招唿周沐和顧長生,“二位,請隨我來。”


    顧長生聞言,又抽了抽鼻子,認命的被周沐牽著跟了過去。


    都到了山頭了,哪有不打虎,啊,不,是不打秋風的道理?


    怎麽著都要進去瞧個究竟啊!


    門簾掀開,顧長生被周沐牽著走了進去,可是才一抬頭,就發現四周一片開闊。


    這院落,竟然如此大,而且,那後麵的幾排房子,雖然不是很高,但是卻很質樸厚實。


    而眼前的開闊地,更是一個大大的練武場,刀槍劍戟棍棒,擺滿了遠處的武器架子,場中還有幾個赤著膀子的半大小子在舞刀弄槍。


    沒有發出大的聲音,蠻安靜,卻也蠻熱鬧!


    詭異的和諧。


    “二位裏邊請,家父一會兒就會出來招待二位!”郭羅一邊扶著賽西施繼續往裏走,一遍道,還不忘拽住一個小子吩咐道,“快去,家裏來了女眷,讓妹子收拾一下出來幫她嫂嫂招待一下,順便讓花大娘趕緊去買菜,做一桌好席麵!”


    “好嘞!”


    練武的小子應了一聲,這才撒丫子跑開。


    四人就這樣來到了練武場後麵的房子裏,這下子,顧長生可算是開了眼了,見過藏富的,就沒見過藏得這麽徹底的,進了人家客廳的門,才知道這裏麵原來也另有乾坤。


    這宴客廳堂的布置,雖然比起她柳州城的顧府有點兒不及,但絕對是大富人家才有的精致。


    既然是做客,自然要見家主,等待家主的時間,外麵的小子上了茶,顧長生有一下沒一下的抿著,忍了幾忍,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口打斷周沐和郭羅的寒暄,“你家不是賣酒的嗎?酒呢?”


    別說酒了,她尼瑪連點兒酒香都沒看到。


    “酒?在地底下呢啊!”郭羅一臉理所當然的迴道。


    “地底下?你家怎麽什麽都往地底下跑?“適才,他爹也在地底下!


    這郭家的地底下,還真是啥都有!


    “哈哈!二位有所不知,我家的釀酒池,藏酒窖,都在地底下,這上麵,也就是個住的地方。


    “那買酒的呢?我怎麽連買酒的都沒見著?”顧長生歪著脖子看著絡腮胡子郭羅,這男人長的還真粗狂,有點兒配不上妖嬈嫵媚的賽西施。


    不過,配不配的,也不是隻看長相,最起碼這男人是真的對賽西施好,這半日的相處,顧長生也看出來的,那是真的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口裏怕化了。


    “哈哈!遠來是客!遠來食客!老郭我迎的晚了,二位貴客莫怪!”


    就在郭羅張嘴想要迴答的時候,一個渾厚的笑聲從門外傳來,人還沒進門,顧長生就問道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撲鼻而來!


    果然,有酒!


    顧長生當即驚喜的瞪大了眼睛,而且這酒香,遠勝過她在這世界喝過的外邊的所有酒!


    一眨眼,一個穿著罩衣的竟瘦老頭就從門外閃了進來。


    那速度快的顧長生都直覺的身前飄過一陣兒酒香,眨眼那老頭兒已經撲倒了坐在一旁的賽西施跟前,一頓心啊肝兒啊猛叫!


    “兒媳啊!你可擔心死爹了,這都多少天了?啊?你這都帶著我的心肝肝出去多少天了?可想死我了!想煞我了!”郭老絲毫沒有男女大忌,逮著自家兒媳婦就是上上下下的一陣兒打量,然後抬手拍了拍賽西施的肚皮,隱含精光的老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哎呀我的小孫孫啊!你可迴來了!你想死爺爺了!想死爺爺了!你們可是害的我吃不香喝不下,眼瞧著就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啊!”


    “噗!”顧長生聽到這一句,當即沒忍住噴笑出聲。


    她是真的沒見過這麽大大咧咧當人老公爹的,古人的男女之防,到了這裏簡直就是擺設啊!


    這話說的,讓人不得不笑!


    那摩挲肚子不撒的手,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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