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台天的耳朵裏,那就變了味,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你自家的女兒什麽脾性,你還不知道?這樣氣憤難養做給誰看啊?


    顧台天體會到了不戒小和尚話中的意思,當即轉頭,一臉氣憤難掩的看向端坐在車頭的小和尚,日光之下,不戒小和尚那明晃晃的小光頭,分外的眨眼。


    毫無煽風點火自覺的不戒小和尚就那麽任由他看著,老懷自在,分外無辜。


    隻是那一雙仿佛看透一切世事的雙眸中,平白的多了一絲挑釁。


    沒錯,是挑釁!


    他是小和尚!出家人!挖人祖墳這事兒,為什麽一定要拖上他?還有安魂誦經這事兒,為什麽一定要他來?他在柳州城可是被這人脅迫著念了七天七夜的安魂經書,連個盹兒都不讓打,連口水都不讓喝!


    這是虐待和尚!虐待幼童!是可忍,和尚也不能忍了!


    事關自家女兒,雖然明知不戒小和尚在煽風點火,顧台天還是沒忍住,更生氣了!


    天宮行宮位處繁華之地,人來人往,分外熱鬧,還有許多人對著天宮高大的宮門和漢白玉的門牌,一臉欽羨的指指點點。


    就在路人一臉尊崇的路經天宮門前時,原本安靜和諧的天宮門前突然平地響起一聲如雷的爆喝。


    “讓顧長生和周沐前來迎我!”


    就這一嗓子,天宮門前,頓時就炸了鍋了!


    天爺,他們聽到了什麽?讓顧長生和周沐前來迎他?


    路人當即就顧不得走了,一臉震驚的蹙足,搜尋聲音的來處!


    太嚇人了!


    天宮門前還有人這樣花式作死!


    顧長生是誰?那是他們尋常百姓提起都要對天拱手以示尊敬的存在,南國之皇啊!周沐是誰?那是他們大周的當朝太子,天縱神武的不敗神話啊!


    就這麽被人直唿其名,還是在天宮門前!


    這不是作死是什麽?


    終於,四周的百姓終於找到了那個疑似發出這作死之聲的人,那是一輛就停在天宮門前的馬車,馬是好馬,就算是不懂馬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難得的良駒,車是好車,檀木為車轅,低調奢華……


    可是,放在出行不乏富貴人家的上京,倒也不算的多眨眼,眨眼的是這人的作死之舉!


    不用懷疑,那作死的話定是這人說的,因為他們都在巡視四方尋找發聲之人,唯獨那人,不看別處,目光氣氛難掩的盯著天宮大門,像是恨不得把那大門盯出來一個窟窿一般!


    “這人誰啊?”


    “不知道啊,這人在作死,在天宮門前,對南皇和太子殿下不敬!”


    “好大的口氣,讓南皇和太子殿下來迎他,他怎麽不說讓咱們陛下來迎他?那樣比較靠譜點!”


    周臨帝無辜躺槍……


    就在天宮門前大亂之時,守城的官兵頭頭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喝。


    “遭了!那人是南皇生父,咱們主子爺的老丈人!”


    這聲爆喝正是來自那檢查顧台天通關文牒的官兵頭頭。


    “大哥你說什麽胡話呢?”另一人不敢置信的開口。


    “那人……那個馱著個棺槨入京的人!叫……叫顧台天!南皇長生娘子姓顧哇!這幾日出城去迎的南國儀仗不是口口聲聲說迎的人是南國的台天主上麽?”官兵頭頭跳腳拍頭,“完了!完了!這下完了!他老人家輕裝簡行入城,我竟然沒認出來,這下完了!還不快去給長生娘子和主子爺送信?”


    “為什麽送信?”


    “你個棒槌!我親自去!希望趕得及!”守城的官兵頭頭一拍大腿,撒丫子就往天宮去了。


    他不來,大婚就不成,關碟上的名字還正好叫顧台天,還拿著他三軍的令符,這除了長生娘子的生父,還能有誰?根本不做第二人想啊!他竟然忽略了!這簡直是該死啊!


    守城官兵頭頭反應過來,跑的更快了!


    可是天宮門前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無數圍觀的百姓對著停在天宮當門口的那輛馬車指指點點。


    天宮守衛的女官,各個清冷孤傲,麵不斜視,目無下塵。


    她們陛下說了,隻要別人不打上門來,那就全當是蒼蠅飛過好了,南國要有南國的胸懷若穀,不能跟尋常人一般見識,這樣也是一種格調!


    是以,任憑那人喊出如此大不敬的話語,天宮門前的兩排女禦林軍,愣是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無視!


    格調!格調!務必要做到自家陛下說的格調!


    “你!你們!還在這裏傻站著做什麽?讓顧長生那個惹事生非的給我出來,還有她那個未過門的女婿,都給我出來!”顧台天見此,更生氣了,幾步上前,一把抓起天宮門前一個女官胸口的衣襟,怒不可揭的開口。


    身為人父,他無一不為自家女兒著想,顧全著她的麵子裏子,那個不肖女倒好,竟然絲毫不在乎麵子名聲,那他還多此一舉作甚?


    做出那麽多出格的舉動,真是氣死他了,氣死他了!


    “哎呀!動上手了,這下可算是有好戲看了!”圍觀的百姓見此,頓時就群情激奮了,要知道,天宮門前的這些個侍衛,那可各個是眉目如畫,長的分外嬌美,但是,從來都跟木樁子似得,活脫脫的就是兩列冰雕美人啊!


    有些個人不信邪,上前搭話,人都不帶搭理也不驅趕的。


    這就是南國做派,全然的目無下塵,害的他們這些個人連個熱鬧都沒的看!


    這下好了,可算是有好戲敲了!


    “放……”


    胸口的衣襟被提起,那個女禦林軍當即就怒了,她家陛下說了,任由人動嘴,因為言論自由,但是誰若敢動手,那就對不起了!


    “放肆!”


    女禦林軍的嗬斥還沒說完,一嗓子比她更聲色俱厲有氣勢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響起。


    巴蜀南疆女子長的大多嬌俏迷人,相比起來,顧台天的身高,占了絕對優勢!


    “你……”


    女禦林軍一呆,這話頭被人搶的,終於正眼看向那個膽大包天作死的人,手中蠱蟲已然蓄勢待發。


    可是,還沒等她發出來,她就看著眼前的男人愣了。


    “主……主……”


    “去叫那個不肖女出來迎我!”顧台天橫眉冷對,氣勢淩人。


    “是是是!”胸口的衣襟被甩開,女禦林軍重獲自由,當即撒丫子往天宮中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扯著嗓子大喊,“不好了!主上大人入京了!快接駕!接駕!”


    顧台天聞言,臉色不由得一黑,他入京,就是不好了?


    果然,這天宮中人都知道自己做的很出格犯了錯了吧?


    天宮門前的兩列女禦林軍在看清顧台天的長相之後,早已單手覆胸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了!


    天爺!主上大人竟然不打聲招唿就入京了,瞧這樣子,該不是聽到了什麽吧?


    嗚……


    這下完了!


    這下,圍觀的百姓都被這突然的變數給唬的一愣一愣的了,適才還滿懷看戲的心,頓時就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他們被嚇到了,真的被嚇到了!


    適才,是誰說那人是在作死來著?


    那眼前這南國的女侍衛跪一地又是什麽情況?


    南國之人平日裏有多清冷孤傲,今日他們就有多震驚!


    顧台天趁著臉站在天宮門前,麵色嚴肅,如寒風過境一般,讓人大氣都不敢喘。


    不戒小和尚坐在馬車上,抱著個木魚撇了撇嘴,活該!都是長生施主坑他,活該她被政治!


    突然,一個珠圓玉潤的身子從天宮的大門中踉蹌而出,速度快的人都看不大清。


    那人在門口一頓,人才看出是誰,元寶,沐太子殿下跟前的禦用小太監元寶大人!


    “哎呀媽呀,真是您老人家!這可壞了!”元寶看清顧台天的相貌,臉色頓時慘白。


    接連被人說不好,壞了,顧台天的臉色已然沉的能滴下水來,儒雅的氣質不在,他是真的被自家那不肖女給氣著了!


    正想開口嗬斥元寶,就見那廝一個轉身,撒丫子往人群中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扯著嗓子吆喝,“爺!爺快跑!南國的主上大人到了!”


    可不能讓自家爺這時候撞在南國主上的槍頭子上啊,想想天宮中那個等著告狀的半山先生,再想想長生娘子和自家爺近日來的壯舉,元寶覺得,自家爺得躲,不躲的話,一準兒炮灰!


    因為,長生娘子的老爹,真的不是個好相與的哇!雖然平日裏看著溫文儒雅,可是長生娘子怕的人,那絕對是老虎,元寶好歹是隨著他們一同北上迴的好不好,好歹也有這個認知!


    “你這個二缺!”顧台天看著元寶擠進人群中消失不見的身影,頓時更氣了,連自家女兒平日裏說元寶的話都吐了出來。


    什麽叫快跑?做出這些個出格的事兒,他那未過門的女婿莫不是不敢登門了?


    哼!


    他倒要看看,這小兩口到底還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怎的一個兩個見了他,都跟兔子見了鷹一般?


    顧台天一身暴走氣息外溢的站在天宮門前,不進一步,也不退一步,而天宮中,一個穿著緋紅打底的明黃身影,卻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蚱,來迴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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