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蠻說的話,讓蛋蛋蟲子無言辯駁。


    “身死道消啊!吾從荒古之末活到了如今,難道要為了一個小小人族,死無葬身之地?何至於此?何至於此?”蠻蠻蟲子嘶聲力竭的吼,不甘之意不言而喻。


    無疑的,能夠讓元寶死而複生的關鍵,在蠻蠻身上,可是,顯然,它很不樂意!


    因為他太明白逆天而行的代價了!


    “嗚嗚……難道要看著元寶二缺就這樣死去嗎?蠻蠻,人家要救他,蛋蛋娘不想他死,人家也不想……”蛋蛋蟲子無奈的哭。


    “救了他,你我必死!”蠻蠻毫不猶豫的開口。


    “嗚嗚……”


    祠堂之內,頓時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悶之中。


    四大皇蠱通靈,此時盡皆等著大眼睛,茫然無措中!


    聖金色幻影中,蠻蠻氣的直喘大氣!


    而就在此時,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在祠堂內響起,“蟲神,千年之前,你以西南之民信仰含垢為由,離開了此界,甚至不惜承受神魂剝離之痛,將你之神魂生生一分為二,到底是因為什麽?”


    “吾……”蠻蠻聞言,蟲臉一僵,茫然的將頭轉向了發聲的不戒小和尚,不敢置信的開口,“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你是蟲神,迴歸此屆蘇醒至今,卻無法真正的將蛋蛋蟲子的魂魄壓製吞噬,為什麽?”守護在元寶身邊的不戒小和尚抬頭,眉目一片安然的開口,“因為,他就是你,你就是他,昔日之因,今日之果,是你生生的將自己的神魂一分為二,如今又怎麽可能再融?”


    “不!”蠻蠻聞言,聖金色的幻影一顫,蟲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西南之地,是你蟲神世代寄居守護的地方,你若是真的嫌棄他們信仰含垢,要舍棄他們,又怎麽會情願承受生剝神魂的至痛,留下一半的神魂繼續守護此地?”不戒小和尚目光如炬的看著蠻蠻,神情肅穆的開口,“蟲神蠻蠻,當年你到底發現了什麽,使你拋卻自身使命,生受神魂剝離至痛也要離開此界?”


    “時空的夾縫,顛倒的空間縫隙,變換莫測,隱含天地大道之力,危險異常,即便是你蟲神的神魂,一個不巧,也會消失在虛空縫隙之中,永墮劫土,萬劫不複,是什麽?讓你情願冒如此大的風險,也要逃離此界?”


    蠻蠻蟲子的蟲臉刷白,聖金色的幻影大顫,而不戒小和尚卻步步緊逼,絲毫不退。


    “不!不!吾不知!吾什麽都不知道!吾想不起來了!”蠻蠻倉惶的搖頭,一臉的驚懼茫然。


    可是他卻清晰的知道,自己身為蟲神不能融合蛋蛋的魂魄,大抵隻有一個原因。


    誠如不戒小和尚所說,隻有蛋蛋蟲子是他親手剝離下的神魂,因果循環之下,他才不能融合!


    如此……


    若真如不戒小和尚所說,當年當即是為什麽?他會冒著永墮劫土的危險,離開此界?


    “不!吾想不出!吾的記憶,吾想不出……”蠻蠻痛苦的抱頭,一臉痛苦,陷入過往的記憶之中,難以自拔。


    “哆!”不戒小和尚見此,手中的桑木錘當即敲下,沉重的木魚聲頓時響徹祠堂之中。


    在這當頭痛斥之下,蠻蠻的蟲眼,逐漸的恢複清明。


    “哎!”不戒小和尚歎了口氣,沉聲開口,“看來,你的記憶,已經抹滅在了虛空縫隙之中,如今勉力在想憶起,已然是不行……”


    “你什麽意思?”蠻蠻驚疑不定,一臉惶恐不安,“難道……難道吾真的曾經因為什麽,想要逃離此界?”


    不戒小和尚聞言抬頭,不置可否的開口,“你自己想想,若是隻因西南子民信仰含垢,你就會拋卻自身使命離開此界嗎?蠻蠻,世間人族,最是參差不齊,古來如此,你又怎會不知?若你真對西南之地死心,決意離去,又何苦生生剝離神魂,留下一半守護此地?如此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理由,也就你自己身在其中,才會看不清楚……”


    “那……那到底是為什麽?”蠻蠻神色恍然。


    不戒小和尚抬頭,仿佛要透過祠堂屋頂看向虛空一般,“但是我卻隱隱有一個猜測……”


    “什麽猜測?”蠻蠻追問。


    而不戒小和尚卻轉頭看向了對麵的顧台天,沉聲開口,“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測是什麽……竟然讓你如此都不能超脫與外,終究還是迴歸,可見天地大道之意難違……”


    說到這裏,不戒小和尚目光灼灼的抬起頭,再次開口,“如今,能夠印證我猜測的唯一辦法,就是複活他!”


    不戒小和尚說著,桑木錘指向躺著的死身元寶,“複活他,再行逆天之舉,我要看看,逆天之劫,會不會再臨世間!”


    “你!你!你瘋了!”蠻蠻聞言,驚恐的倒退。


    這世間,竟然有人膽大妄為的以逆天之舉來印證一事!


    這……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顧台天抬頭,豐神俊朗的容貌上難掩滄桑的斑駁痕跡,一雙慧眼,仿佛要洞徹天地一般,“我們要看看,逆天之劫,是不是會消弭……”


    “你們!你們都是瘋子!”蠻蠻低吼,可是神色間,已然有了鬆動之意。


    天宮祠堂外,顧長生等人,還在忐忑不安焦急的等待。


    這一夜,注定是個無眠夜。


    就連顧長生,都攥緊了雙手,鳳眸之中光芒明滅不定。


    無垠的星空,浩瀚沉浮,仿佛有一雙洞悉天下的無情雙眸,再注視著這裏……


    時間,如同指間沙,一分一秒都不會停留,夜色,在顧長生等焦急等待的人身邊,悄然溜走。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仿佛能阻擋萬物的窺探一般,漆黑一片。


    黑暗過後,天宮祠堂的大門終於打開,顧台天身形略微踉蹌的從裏麵走了出來,一臉滄桑。


    顧長生命人將老爹攙扶下去休息,便迫不及待的跑進了祠堂內。


    “哎呀,你這小和尚,不要在我麵前直晃悠啊!你晃的我都眼暈了!”


    祠堂大殿之中,一個身影直直的躺在正中,皇蠱和蠻蠻的身影早已不見,唯有一個小和尚盤坐在躺著的人頭邊,手中忙碌不停!


    元寶的聲音!


    顧長生的身形一僵。


    “咦?你是誰?”元寶歪頭,肉嘟嘟的娃娃臉上滿是不解,看著顧長生的身形疑惑的開口,“好熟悉的模樣,好漂亮……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眼前,一個桑木錘從元寶的眼前穿梭而過。


    元寶的眸子頓時閃過一道流光,肉嘟嘟的娃娃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眼睛都笑的快要不見了,“長生娘子!長生娘子你這身衣服真不錯!太漂亮了!是我家爺又給你尋來的珍稀布料做的嗎?咦?怎麽繡的是龍鳳皇紋?”


    顧長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一臉驚疑不定的看向手中忙碌不停的不戒小和尚,“上邪,元寶他怎麽了?你在做什麽?”


    元寶的記憶……好像錯亂了的樣子……


    而不戒小和尚,則盤坐在他頭邊,以木魚為織機,以桑木錘為梭在穿梭不停的忙碌……


    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難道?


    顧長生的心頭一凜。


    “織憶!人死而複生,記憶抹滅在六道輪迴中,重生猶如稚子,貧僧幫他憶起前世今生!”不戒小和尚手中的桑木錘還在穿梭,所過之處,仿佛有無數的畫麵,映入元寶的腦海中,連成一片……


    顧長生凜然。


    而躺著的元寶卻不樂意了,鼻子直哼哼的睨著頭頂上的不戒小和尚,憤憤的開口,“小和尚你咒誰死呢?你等著你等著!我一定要讓長生娘子斷你的糧!”


    “元寶……”顧長生顫顫的伸出手,在元寶的腦門上敲了一記。


    “哎呀,長生娘子你又欺負我!爺!爺!快來救元寶哇!”元寶搖頭晃腦的含笑吼。


    “嘭!”


    一記桑木錘敲在他的腦門上,不戒小和尚一臉呐呐的收迴手。


    “你!”元寶珠圓玉潤的臉一抽,轉眼往旁邊一歪,厥過去了。


    “敢威脅貧僧,欠捶!”不戒小和尚把桑木錘插迴木魚上,奕奕然的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小僧袍。


    顧長生見此,眼角一抖,看了看昏睡如豬的元寶,又看了看一旁的不戒小和尚,呐呐的開口,“上邪,他……他沒事兒吧?”


    不戒小和尚抬氣光亮的小腦袋望了顧長生一眼,一如往昔的慈眉善目,“貧僧出手,自然無事,一迴眸,前世如雲煙,一轉身,過往成追憶,一笑間,輪迴成往事,明日待他再次醒來,還不知要如何鬧騰……”


    “呃……”顧長生無語。


    她為嘛覺得,不戒小和尚,也有點兒欠捶呢?


    “長生施主,節哀啊!”就在顧長生失神的刹那,不戒小和尚小小的身影丟下一句話,轉身而走。


    “你!”顧長生被噎,這尼瑪,是在幸災樂禍麽?


    而轉過身的不戒小和尚,慈眉善目的小臉上卻出現了一絲沉重,快步走出祠堂,抬頭望向無垠的浩瀚星空,小眉頭緊皺,“果然,大劫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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