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你們點燃了吾的激*情!”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對於下方的南陳兵馬來說,不啻於催命書,無數士兵,顫顫後退,眸底惶恐至極。


    顧長生王袍當風,按在城牆上的手收迴,赫然站直身形,背後,是淩空皓月,無垠星海,清冷的聲音,再次在空曠的夜空間響徹,“巫蠱兩族之亂,原本與中原無關,爾等借機大舉進犯吾之族地,違背先人與吾祖上互不進犯之約,南陳,你侵吾領地,傷吾子民,害吾友險些力竭身死,此罪,吾屠戮了爾等可償!”


    顧長生說到這裏,目光下望,隱約間,像是在看一群死人一般。


    南陳大將心頭一凜,老軍師臉色灰敗,轉身爬起,跪拜在地,老邁的聲音,滿是祈求,“長生皇在上!罪人甘願就死!我等甘願就死!我們數十萬兵馬甘願就死贖罪!還望長生皇息雷霆之怒,在我等就死之後,止戈息兵在此,我等雖死猶念長生皇大恩!我等雖死猶念長生皇大恩!”


    老軍師花白的頭發在夜色中淩亂飛舞,他一次次叩拜,一次次口出感恩。


    這場景,讓一眾南陳兵馬都驚呆了!


    南陳大將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叩拜不停的老軍師,神情恍惚,“軍師這是何意?難不成你要……”


    要讓他們這數十萬兵馬自裁在此謝罪?


    雖然明知沒有生路,可是這一個瞬間,南陳大將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敢置信!


    “閉嘴!為了我南陳千萬子民!為了我南陳不在巫海蠱潮之下化為血色煉獄,司馬臨,你身為南陳皇族一員,雖死猶榮!拿起你的槍來!”老軍師迴頭,神態決絕的低吼。


    他身為南陳軍師,在南陳大軍之中,威望數十年無人能及,即便是南陳老皇帝,都給他幾分麵子,若非如此,也不會讓他隨著先鋒軍來巴蜀劈路!


    南陳大將司馬臨聞言,身軀一震,打眼看了一眼山門城前的蠱潮,還有數十萬大軍之後的無邊巫海,握著長*槍的手緊了緊,眸底一陣掙紮。


    終是拿起抬頭上望,手中長*槍輕舉,指上自己的胸膛。


    “長生皇在上,我等甘願就死!隻求長生皇息怒,不要禍及我南陳千萬子民!隻求長生皇息怒!隻求長生皇息怒!”老軍師見此,再次叩拜不停。


    顧長生看著城門下被大軍護在中間的叩拜老人,神情一陣兒恍惚,聲音也帶了絲空洞,“吾屠戮爾等,可還傷吾子民友人之罪,但爾等傾一國之兵犯吾領地,吾神眷之族,不可欺也,巫蠱兩族民憤已起,即便是吾身為西南共主,不屠戮爾南陳,難平吾子民被褻瀆之怒!”


    顧長生說到這裏,眼底難掩的無奈,尼瑪,她也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好不好?


    求她有個毛線用?


    恁是沒看見這蠱潮之後,山門城之中,那數以百萬計群情激奮的巫蠱子民!


    民憤不平,西南不穩,她這個西南共主,也尼瑪當不安生啊當不安生!


    “南陳,沒了。”顧長生眉目恍然,無奈的開口。


    不怪她啊!


    怪隻怪南陳在南,離西南的巴蜀南疆最近,雖然北蒙和遼東也不想南疆落在她這個大周長生親王手中,可是人家兩國在北,就算是發兵,先對上的也是妖孽的大周,鞭長莫及,趕不到啊!


    這下好了,南陳首當其衝,不能幸免於難了!


    南陳,沒了!


    就這麽簡單的四個字,就宣布了中原四國之一的南陳消亡在即!


    這一個瞬間,司馬臨的臉色如同死灰,數十萬兵馬神態恍惚,但是,他們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眼前的巫海蠱潮是如此的清晰可見,讓人肝膽俱顫!


    以人之力,尚可一戰,可是對上這玄之又玄的巫術蠱蟲,他們拿什麽來戰?這可是擦著就傷,挨著就亡的巫蠱啊!這可原本就是中原之民噤若寒蟬的存在啊!


    老軍師聽到這四個字,倒是沒有多少質疑,隻是再次抬頭,目光祈求的上望,“長生皇也曾大醫濟世,胸懷天下,罪人自知南陳必亡,還請長生皇看在黎民無辜的份上,即便是揮師中原滅了南陳,也請饒恕南陳萬千子民!請饒恕南陳的子民吧!我等雖死銘記長生皇的大恩!”


    老軍師說完一拜在地,起身看向身邊數十萬大軍,聲音帶著祈求的決絕,“南陳的將領們,天書下九重,中原浩劫至,南陳違背祖約進犯西南,在劫難逃,還請將領們想想南陳的萬千子民,想想你們身在南陳的親族,隨我就死,為他們求一條生路吧!”


    一時間,顧長生兵馬未動,南陳軍心恍然。


    “南陳皇族司馬臨,甘願就死,求長生皇手下留情,饒恕南陳萬千無辜子民!”司馬臨執槍一拜。


    “噗!”


    下一個瞬間,槍身沒入胸口,鮮血在南陳大軍正中間綻放開來。


    “請……饒恕南陳……子民……”嘴角鮮血橫溢,司馬臨竭力又吐出一句請求,身形倒地,再無聲息,隻是那瞪圓的雙眼,依舊望著灼灼的山門城城樓,望著那個身穿傾世王袍的女人……


    “我等甘願就死!求……”


    “噗!”


    “噗!”


    “噗!”


    “……”


    無數槍身沒入肉*體的聲音,在南陳兵馬中散播開來。


    一個個南陳兵,手執自己的兵器,插*入自己的身體。


    必死,明知必死!


    自裁,需要多大的勇氣?顧長生不知道,可是山門城下,這數以萬計自裁的兵馬,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


    “請饒恕南陳子民!”


    又是一片血花,在明知求生無望的南陳兵馬中綻放。


    自戕,數以萬記的自戕!


    在這絕對的威懾之下,他們選擇用死來換一個承諾,隻求,南陳數以千萬計的子民,可以在中原的浩劫之中,留有一線生機!


    血色,染紅了山門城前的土地。


    顧長生站在城門前,看著城下喧天的祈求聲,在自裁之後一片片的息音,歸於沉寂,臉色難看至極!


    若是南陳反抗,她大可直接坑殺了!也比現在要來的好受的多!


    “娘哎!這到底是在搞什麽?”在神藥和巫常月的療傷下,孛兒隻斤念抵著城門站起身,看著不遠處一片片自殺的南陳兵,驚了。


    這太恐怖了!


    她和南陳兵一路廝殺,從巴蜀邊境廝殺到南疆邊緣,鏖戰無數,可是眼前,這數十萬南陳兵馬,竟然選擇了自殺!


    自殺啊!一個人,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選擇一種方式自殺?


    可是偏偏,眼前就有那麽多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這一刻,孛兒隻斤念吞咽著口水,嬌美的麵容上,滿是驚恐。


    喧天的祈求聲中,轉眼南陳數十萬大軍死了大半,屍體堆積成片,血紅妖嬈瀲灩……


    “長生皇,求你饒恕南陳子民!”老軍師跪拜在血泊之中,手中一把匕首,眨眼劃過自己的脖頸。


    城門之上,顧長生的臉色明滅不定,雙手逐漸握緊,低聲呢喃,“吾,盡量!”


    她會如這些自裁的人所願,盡量放過南陳千萬子民,但是巫蠱兩族傾族之怒,非鮮血難平,南陳,注定要迎來一場浩劫!


    顧長生的話語,不高不低,但是,城門下的南陳軍隱約間聽到,霎時間,猶未鼓足勇氣自裁的南陳軍臉上綻放出一抹釋然,無數兵器再次被他們揮舞著沒入自己的身體,成片的人倒下……


    “吾之子民聽令,給吾殺!”顧長生看著下麵煉獄一般自殺的場景,雙手握緊,再也不忍看下去,運足內力,沉聲唿喝,“殺!殺盡犯吾西南之兵!殺盡欺吾巫蠱兩族之人!給吾殺!”


    看不下去了!


    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情願這些人是被她屠戮而死,也不願再看到他們自殺了!


    這給她帶來的震撼,太大了!


    顧長生一聲令下,山門城前,站在巨蟒頭頂的苗衣蠱女動了,無邊的蠱潮,霎時間往剩餘的南陳兵馬覆蓋而去!


    身後,巫族的巫女動了,漫天的殺伐巫術,帶著無盡的嗜血黑氣往南陳兵淹沒了過去!


    巫海蠱潮之後,無數巫蠱兩族的人齊聲吟唱著異族之音,催動著巫海蠱潮翻滾起滔天的血浪!


    “啊!”


    “啊!”


    “……”


    慘叫聲響徹山門城。


    這是一場屠殺,這是一場毫無反擊之力的屠殺!


    在他們還沒來的及自盡之前,就淹沒在的巫海蠱潮之中。


    “刷……”一個南陳兵的胳膊被一隻蠱蟲整個吞沒在血盆大口中。


    “嘶……”一個沾染了黑色巫氣的南陳兵,轉眼滿身漆黑,潰爛,在痛苦掙紮中死去……


    “殺!殺盡這些賤族之民!竟敢犯我們巫蠱兩族!殺!”


    “殺!”


    看著在巫海蠱潮下掙紮死去的南陳兵,無數巫蠱兩族之人湧現,神情憤慨的喊打喊殺!


    這其中,有發須皆白的老者,也有牙牙學語的小兒……


    顧長生看著被淹沒的南陳兵馬,又看了看群情激奮的西南子民,一臉倦意,深深無奈的歎了口氣。


    民怨不平,一切,終究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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