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突然想起,這世上,除了毒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可以殺人於無形!


    那就是蠱!


    苗疆的蠱!那種流傳已久,及至現代幾近失傳的神秘蠱術!


    顧長生緩緩將孛兒隻斤念放到檀女身邊,轉身向鏖戰的四人走去。


    “浮屠妖姬,你是苗人?”顧長生整個人仿佛從冰窖中走出,一身的冷氣四溢,殺氣凜凜。


    正和昆奴三人混戰的浮屠妖姬聞言一愣,轉身揮開四喜揮來的鐵鞭,朗聲大笑,“無知的中原人,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能認得蠱!沒錯,老身正是苗人!”


    “浮屠妖姬,我要你死!”顧長生全身緊繃,如弓在弦。


    蠱都有飼主,解蠱的最好辦法就是殺了飼主!


    飼主死,則蠱蟲血盡而亡!


    她沒有時間查看檀女是否也中了蠱毒,可孛兒隻斤念為了救她,確實中了蠱毒不假!


    若想救孛兒隻斤念,隻有一個辦法,殺了浮屠妖姬!


    “哈哈,老身縱橫中原三十餘年,第一次聽到如此大言不慚之語!顧長生,你當真是自不量力的很!”浮屠妖姬聞言,又是一陣兒大笑。


    顧長生看著昆奴三人已有落敗之象,袖中藥瓶急晃,藥粉仿若無形般的散開。


    “顧長生,蠱毒本是一脈,老身浸淫蠱術一生,區區軟骨散,豈能奈何得了老身?”浮屠妖姬一邊和昆奴三人過招,一邊睨了一眼站在外圍的顧長生,不屑的嗤笑道。


    “我本就沒打算一點兒藥粉能放倒你!我要放倒的是他們!”顧長生凝聲說道,目光如炬的掃向昆奴三人,“還不退下!”


    “娘子!”四喜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內的內力在急速的流逝,聞言不敢置信的驚唿了一聲。


    “退下!”顧長生冷叱一聲,看向浮屠妖姬,“前輩,我敬你是前輩,他們不是你的對手,可你若想殺了他們,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讓他們退到一邊,我和你一戰!”


    “娘子!”寧二也是一聲疾唿,她的後背上也中了一掌,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


    顧長生一臉沉重的搖了搖頭,她不能看著昆奴他們為了她送死!


    與其再打下去,平添傷亡,那還不如殊死一搏!


    內力急劇的流逝,昆奴和四喜寧二不得不抽身退離戰場,站到顧長生身後,周身帶傷的三人緊張的盯著她。


    顧長生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場中的浮屠妖姬,她腰側的傷口還在流血,如今又經過一番打鬥,傷口裂開,血流的愈發快了起來。


    “你莫不是指望這點兒小傷,就能要了老身的命?”浮屠妖姬冷笑一聲,嗤笑道,“老身一生,比這更嚴重的傷受過不下百處,可每次都是老身活了下來!顧長生,能傷了老身,也算你本事!老身會給你個痛快!”


    “苗疆之人,向來甚少涉足中原,浮屠妖姬,你傷了我的家人,我顧長生就算是死,也要將你的命留下!”顧長生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她向來不弑殺,可是如今若是不搏上一搏,怕是府中上下,都要盡數喪命在浮屠妖姬手上!


    顧長生的左手悄悄的放到了腰側,眼中劃過一絲決絕。


    浮屠妖姬死,她府中之人,才能有一線生機!


    “咚……咚……咚……”


    一陣兒慢條斯理的木魚聲由遠及近,顧長生一聽,眉頭瞬間緊皺。


    他們這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想必府中之人已經盡數驚動。


    滿府之人也都不是傻子,她也曾一再吩咐,若遇事端,一定要有多遠避多遠!


    “小和尚!你來做什麽?還不快迴去!”顧長生看著從花壇後麵繞出來的小身影,擔憂的疾唿。


    她已經用計將昆奴等人勸退,現在小和尚來了,又要做什麽?


    浮屠妖姬看見出現在此處的小和尚,臉色也是一凝。


    江湖中人也有江湖中人的規矩,其中之一,便是不殺僧尼!


    浮屠妖姬雖然十惡不赦,可她一生,確實未曾殺過避世的僧尼。


    “小和尚,老身不對避世之人動手,你哪裏來的迴哪裏去!”浮屠妖姬輕叱一聲。


    不戒小和尚聞言,看著倒在一邊的數人,又看向顧長生,緩緩搖了搖頭,“長生施主,何至於要魚死網破?”


    顧長生聞言一愣,放在腰間的手一僵。


    沒人知道,她是個喜歡凡事留一手的人!


    更沒人知道,她在腰間綁了一整圈的彈丸大小的炸藥!


    她親手製作,就是以防有朝一日身陷囹圇,也可殊死一博!


    沒錯,她知道自己贏不了浮屠妖姬,也不敢想!


    她要的就是要拽著浮屠妖姬一起下地獄!


    浮屠妖姬不死,她顧長生也難逃一死,為救她身中蠱毒的孛兒隻斤念也難逃一死!


    浮屠妖姬和她一起死,起碼孛兒隻斤念蠱毒無恙,還可活命!


    “上邪!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顧長生現在哪裏有時間和不戒小和尚解釋這麽多,一身冷凝焦急的開口驅逐。


    麵對顧長生聲色俱厲的嗬斥,不戒小和尚再一次搖了搖頭,轉身看向浮屠妖姬,一臉慈眉善目依舊,不緊不慢的開口,“施主,你殺生太多,必然難得善終,念在你尚未在顧府犯下殺孽,貧僧勸你留下解藥,盡早離去吧!”


    浮屠妖姬看著眼前慈眉善目,宛如佛祖臨世的小和尚,眉頭微擰,“你姓上?密宗上氏一脈的傳人?”


    雖然口中如是問,可浮屠妖姬心中卻是確定的。


    “想不到密宗上氏竟然還有人在,老身還以為十餘年前密宗上氏滅門之禍,已然再無傳人!”浮屠妖姬一臉幸災樂禍的開口,疤痕縱橫交錯的臉上一片猙獰之色。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還望施主迴頭是岸!”不戒小和尚打手唱了聲佛偈,徐徐道。


    顧長生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手放在腰間,一直未曾稍離。


    “話已說出,覆水難收!老身說過要取顧長生的性命,要讓這府邸之中再無活口,就絕不會袖手離去!”浮屠妖姬冷哼一聲,再次對上不戒小和尚,“念在你是上氏一門僅餘的傳人,又是方外之人,老身不與你一般見識,滾!否則老身連你一起殺!”


    “施主何苦如此執著?長生施主今日隻有血光之災,絕無殺身之禍,你是殺不了她的!”不戒小和尚聞言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


    “上邪!”顧長生聞言,冷叱一聲。


    丫的,她身邊之人盡數受傷,檀女生死未卜,孛兒隻斤念身中蠱毒,昆奴四喜寧二也都掛了彩,她都撲著一死了,結果這廝跑出來說她隻有血光之災,沒有性命之憂!


    這是什麽意思?搗亂呢嗎?


    她一早就知道月西樓教坊一派的內功,一旦閉關除非功成出關,和廢人無疑,不戒小和尚這到底是在指望誰救命呢?


    周沐嗎?


    沐郡王府離顧府可不近,就算他得了消息趕來,想必也早已塵埃落定為時已晚。


    而且她不相信,霍水仙讓人來殺她,會不設法纏住周沐!


    不戒小和尚看都沒看顧長生一眼,依舊盯著浮屠妖姬,一雙大眼,仿佛曆經塵世悲歡般的沉著幽深,“施主,留下解藥,就此離去,繼續隱姓埋名退隱江湖,你還可全身而退,然則,今日怕是你要還了你這一身殺孽,喪命於此了!”


    “上邪,你就是那個十一年前,引來鳳儀之象的男嬰!密宗上氏麽?你還真當老身怕了你!”浮屠妖姬聞言冷叱一聲,“要老身喪命於此?上邪,你這是要出手幫她?”


    不戒小和尚聞言,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貧僧答應周施主,要保長生施主十年無恙,施主,貧僧勸你還是盡早離去為好。”


    顧長生聞言一愣,十年?她從未問過周沐給她的信中寫了什麽,不戒小和尚跟在她身邊,一直是個半透明的存在,就像個家僧一般,除卻一日三餐,很少能見到他的人。


    原來,他竟是和周沐有十年之約嗎?


    “上邪別鬧,她武功深不可測,更是用蠱的高手,這裏可由不得你亂來,還不給我走!”顧長生跑到不戒小和尚身邊,抬手想要臨起他的後頸。


    可是讓她驚訝的是,這次她的手在碰到不戒小和尚的時候,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住,停在他衣襟三寸之外,再難靠近一分。


    顧長生頓時就呆了。


    丫的,這是什麽?金鍾罩還是鐵布衫?這還能隔空攔人怎麽滴?


    “上邪?”


    顧長生驚疑不定的喚了一聲。


    不戒小和尚依舊未曾看她,盯著浮屠妖姬再次開口,“施主,苦海無邊迴頭是岸,你可是要自尋死路?”


    浮屠妖姬被他幾次三番詢問,早就不耐煩,聞言更是怒火中燒,“老身倒要領教一下,密宗上氏,到底有什麽通天徹地的好本事!”


    隨著這聲音落下,浮屠妖姬的身形如閃電一般的往不戒小和尚衝去。


    顧長生見此,連忙橫身阻攔,口中叱道,“上邪,還不退下!”


    “阿彌陀佛!”不戒小和尚不動如鬆,打手念了聲佛偈,看著和浮屠妖姬纏打在一起的顧長生,悲天憫人的緩緩開口,“貧僧能束縛住她,時間隻有一息,長生施主,你可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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