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無辜的一抬雙手,聳肩,“怪我咯?”


    焦急不已的元寶撇了撇嘴,好吧,罪魁禍首絲毫沒有當元兇的自覺!


    “長生娘子你難道就不擔心?這畢竟是大罪!若是主子爺有個好歹,元寶也不活了!”元寶想到可能出現的結局,頓時淚眼婆娑。


    顧長生剛想出言安慰他一下,就見周沐掀簾而出。


    昂揚修長的身子斜倚在拱門上,撇了元寶一眼,“你倒是愈發出息了,學會告狀了不說,還開始整日哭哭啼啼了。”


    元寶一愣,三兩下就把臉上擦幹淨,擔心的上前兩步,“爺,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剛才沒睡好?”


    周沐頭疼的撫了撫額,點了點頭。


    下一刻,元寶就捂住了嘴巴,“爺你接著睡,元寶保證不說話了。”


    顧長生接過周沐遞來的手,搭上了脈門,“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


    周沐寵溺的看著她,點了點頭,“有你在,本王感覺自然是極好的。”


    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顧長生悄悄的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


    太尼瑪曖昧了!


    生病的周沐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得,節操無下限的很……


    果然,元寶的嘴巴張的頓時能塞進去雞蛋了。


    這個開口就是甜言蜜語的男人,真的是他家那個高貴冷豔,不喜言談的主子爺?


    心中做如是想,疑惑非常的元寶遵從心中所想,一隻爪子就伸到了周沐的眼前晃了晃,嘴裏還喃喃有詞,“該不會是撞邪了吧?天靈靈地靈靈……”


    顧長生目瞪口呆的看著元寶這二缺老虎嘴上拔毛,真心想給他鼓掌!


    撞邪!絕壁是撞邪了!她也有這種錯覺!


    這兩日的相處,周沐這廝身體力行的打破了她心中對他高貴冷豔的定義,直接往傻白萌發展了。


    周沐的眉頭略蹙,一個冷眼掃過。


    頓時,元寶就石化了。


    “爺……”欲哭無淚,這是真爺!


    “好了,別逗他了,估計是餓了兩天,快餓傻了。”顧長生很好心的一把將元寶的手拍了下去,替他解圍。


    元寶聞言,忙不迭的點頭,就是餓的!要不他怎麽會傻的把手伸到主子爺眼前晃悠?


    “你就是太善良了。”下一個瞬間,周沐的臉就如沐春風的轉向顧長生了。


    顧長生對此,不予置否,她隻是覺得把元寶關柴房關久了點兒,心有虧欠,絕對不是礙著周沐的麵子,才為元寶解圍的。


    扶著周沐在椅子上坐定,顧長生前所未有的賢良淑德。


    “就是他們傷了你嗎?閩南還真是臥虎藏龍,能人輩出啊。”


    周沐長睫微垂,眼中劃過一絲擔憂,終是點了點頭。


    元寶驚聞主子爺受傷,頓時一臉緊張,奈何他還未開口,就被周沐又一個冷眼掃來,不敢動彈了。


    完了,主子爺這心也忒偏了,對待長生娘子是如沐春風般和煦,對待他怎麽就成了嚴霜冰雪般淩厲了?


    這差距,真心太大了,元寶公公很憂傷……


    “你這一箭雙雕的計謀不錯,夠狠夠絕夠魄力!”對著周沐豎起大拇指,顧長生打心底裏佩服如此殺伐果斷的周沐。


    幹的漂亮!她很喜歡!


    “那是自然,否則怎麽入了你的眼?”周沐自負的勾唇一笑,調情的話脫口而出,絲毫不見臉紅。


    顧長生又抽了下嘴角,她決定,丫的她往後要淡定,最近嘴角抽的有點兒多,眼瞧著腮部的肌肉都快成豆腐塊了,可不能再抽了。


    她要學會泰山壓頂不彎腰,周沐再說什麽驚人言語也麵不改色。


    顧長生如此安慰著自己,同情的看了一眼像被雷劈了般的元寶。


    天可憐見的,瞧把人嚇的,都快僵了……


    “你覺得這樣做,就能心想事成得償所願?”對於周沐的自戀不發表看法,顧長生好奇他對結局的期望值。


    周沐結果她遞來的湯藥,一口氣喝下,眉頭略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就可。”


    顧長生聞言,頓時就釋然了。


    驕傲如周沐般,既然能說出聽天命的話,就足以證明,其實他也不抱太大希望的。


    其實,顧長生也擔心他抱有太大的希望,麵對結局時會失望,“你能如此想,再好不過。”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談,直聽得一旁的元寶雲裏霧裏,摸不著北,是以秉承著不懂就要問的好問精神,元寶小心翼翼的瞄了自家主子爺一眼,看向顧長生,“長生娘子,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明白,怎麽組合在一起,我竟然一個字都不明白了呢?”


    難道他還真的餓傻了不成?


    顧長生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出言安撫,“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不會明白的,乖,去找小雷子討吃的吧。”


    淪為小孩子行列的元寶頓時就怨憤了,求救的看向自家爺,就見自家爺也是個靠不住的,滿心滿眼的都是長生娘子,愣是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他。


    頓時,元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淚眼開始朦朧了,而且大有大雨滂沱而至的勢頭。


    顧長生見此,連忙叫停!


    天知道,她最怕眼淚攻勢了!


    “別哭!我告訴你!”落敗的顧長生認命的開始為周沐的機要秘書上起謀略課。


    “時值深秋,眼瞧著就要入冬,你可聽說盤踞海上的倭匪有什麽動作?”在周沐旁邊坐下,顧長生尾指輕敲扶手,問的雲淡風輕。


    元寶皺眉想了想,“爺率領百萬雄兵駐守閩南,他們自然不敢有所動作,我也沒聽說他們有什麽動作。”


    “不錯,他們到了如今還沒有動作,可入冬時候,若是他們沒有過冬的儲備,那就僅剩餓死一途,和周沐的百萬雄兵對上有危險不假,可並非全無生機,若是真的坐困愁城,那才是真的等死,如果你是倭匪的話,你是會鋌而走險搏上一搏,還是會坐以待斃,不戰而降?”


    元寶一聽這話,當即就開口迴答了,“這還用說,當然是鋌而走險搏上一搏,就算魚死網破,也比坐以待斃餓死要強啊。”


    “你如是想,倭匪難道不會如是想?可是眼瞧著冬至將近,他們卻分外沉得住氣,為什麽?”顧長生也不著急,循循善誘的引導著。


    奈何元寶是個不喜動腦子的,茫然的迴問了句,“為什麽?”


    他又不是倭匪,他怎麽知道為什麽?


    “因為他們有後招,完全不懼和周沐僵持下去。”


    在元寶迷惑的眼神下,顧長生奕奕然的繼續,“倭匪禍亂閩南數百年,氣候已成,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每年春秋時節,倭匪都會大舉進犯閩南沿岸,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愈發肆無忌憚起來,饒是如此,閩南沿岸一州三城的官員卻從未遭殃,水師提督衙門這種直麵倭匪的機構也沒有過太大的傷亡,為什麽?”


    “因為他們就是倭匪的後招!曆朝曆代,官匪勾結,蛇鼠一窩層出不窮,屢見不鮮,想是他們才到閩南赴任就已經拜過那裏的地頭蛇,才能各取所需,相安無事。”


    聽到這裏,元寶驚悚了,“長……長生娘子的意思是,爺他殺的那幾個官員,都是和倭匪一夥的?”


    顧長生雙手一攤,“不然嘞?”


    “可……可是,水師提督那可是官居一品,高官厚祿自是不在話下,為什麽還要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勾結倭匪呢?”元寶對於這樣的現實有點兒不敢置信。


    “元寶啊,天下之大,不乏豪賭之徒,欲壑難填,不缺唯利是圖之人,肖呈文就是最好的證據。”事實勝於雄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對此,顧長生也很無奈。


    “所以爺一鍋端了他們,目的就是要讓倭匪無以為繼自亂陣腳,然後自投羅網?”元寶一雙星星眼的看向長生娘子,真是太了不起了,主子爺本就謀算天下無匹,而長生娘子,竟然一眼就能看穿主子爺的打算,這真是太了不起了!長生娘子再如何,到底是個女人家,能有如此心智,當真算是女諸葛了!


    “是啊,這一招叫做斷其後路,引蛇出洞,周沐明目張膽的返迴柳州,給他們百萬駐軍群龍無首的錯覺,若是他們此時不破釜沉舟的輸死一搏,那麽等待他們的就是困死海上。”顧長生讚賞的看向周沐,能有如此魄力,難怪老皇帝咬死不撒嘴,這真是禍福相依啊。


    元寶點頭如搗蒜,一臉放光的看向在座的兩人,“那娘子說的一箭雙雕又是指的什麽?”


    顧長生一聳肩,“適才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全殲倭匪是為其一,其二麽,就是陛下!”


    元寶聞言又皺眉了,他才剛明白那麽一點兒,怎麽就又糊塗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閩南官員之死,勢必引得滿朝震驚,文武百官勢必同仇敵愾聯名上書,周沐無意於那個位置,如果那些被他當搶使的文武百官稍微給力點兒,說不定你家主子就能求仁得仁,此生與那把椅子絕緣了。”話雖如此說,可顧長生心底明顯不那麽樂觀,若是周臨帝真那麽容易放棄,那他就不會派了杜辰之來。


    元寶心裏還有的一絲疑惑和擔憂立時不翼而飛了,點頭如搗蒜,眼中的崇拜毫不掩飾。


    就連周沐也伸出手,將顧長生的柔荑包裹在手心,與有榮焉的點了點頭,“吾愛果真聰慧,果真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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