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的鄉親們,咱們沐郡王是什麽人?乃是陛下最為器重的孫子,先太子唯一的嫡子,戰功赫赫威名遠播,就如那九天之上的神邸,讓我等隻能俯首膜拜,可就是她!一個下賤的棄婦,竟然厚顏無恥的魅惑郡王!”


    “如沐郡王那般高山仰止的人物,有多少名門貴女,望族千金等著他垂青,顧長生你也不看看你的出身,不看看你的身份,你怎麽配?你憑什麽?”胡秉誌一臉的大義淩然義憤填膺,說的話更是在人群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沐郡王和顧長生?


    若說顧長生的相公在沐郡王府當差,他們可以接受,可若是顧長生的相公是沐郡王,這就讓他們接受無能了!


    “胡秉誌,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讓人當場射殺了你!”元寶掙脫了顧長生的鉗製,那是氣的臉都漲紅了。


    完了完了,胡秉誌這個老匹夫,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這要是讓他家爺知道,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射殺我?老夫乃是太醫院院吏,皇上近臣,哪個敢射殺我?”胡秉誌倒是絲毫不懼的對上了元寶,複又不屑的指向顧長生,“你就算用死來威逼與我,我還是要把話說完,顧長生,就憑你也敢妄想攀龍附鳳?識趣的就乖乖的滾出去柳州,隨便找個地兒自生自滅!”


    “你有哪點兒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沐郡王?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螻蟻之軀,焉敢魅惑皇族,簡直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胡秉誌不屑的衝著顧長生唾了一口,臉上的嫌棄表情,如此明顯。


    “這麽說來,長生娘子她……”


    “她真的和沐郡王……”


    “這……”


    “……”


    竊竊私語之聲從四下傳來,顧長生這才一把放開了不斷掙紮的元寶。


    “你想讓他說的不想讓他說的,他已經都說了,你打算如何善後?”重重包圍之下,胡秉誌能來到她門口罵架,元寶這二缺真當她顧長生跟他一樣二嗎?


    “長生娘子,你聽我解釋……”元寶扯下來被塞到嘴裏的布團,急的額頭上的大汗不停的往外冒。


    辦砸了,這下是辦砸了!


    “解釋?解釋什麽?解釋周沐讓你來借胡秉誌的嘴將我和他的關係公眾與天下?還是解釋他說的那些不中聽的話?”顧長生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已經翻起軒然大波。


    她明白周沐想要將她納入羽翼之下保護的急切,也明白他的一片好心,可這樣被左右的感覺,真的是太不好了。


    周沐,即使人在千裏外,依舊可以這樣左右他的生活。


    她是該說他料事如神?還是該說他其他?


    胡秉誌!就是尼瑪一個被周沐利用的徹底的炮灰!


    “長生娘子,不是這樣的,爺他是覺得,此時此刻再想隱瞞你的存在已經是掩耳盜鈴,還不如弄得人盡皆知讓人不敢輕易動作,畢竟爺他出征在外,有些事情,如果真的發生了,那就是鞭長莫及,除非,您的身份能夠光明正大的左右柳州境!”元寶一邊抹著汗,一邊將已經背好的台詞一句不拉的背出來,不能拉啊,再拉的話,他就真的要剖腹謝罪了!


    他們這邊旁若無人的交談,傳到圍觀之人耳中,無疑是坐實了胡秉誌的話。


    沐郡王和顧長生當真有牽扯!


    這個認知轟的一聲在眾人腦中爆炸了開來……


    他們猶如神邸一般存在的沐郡王,和長生娘子有牽扯!


    雖然長生娘子也很好,也很了不起,可是,那畢竟是沐郡王啊!


    “長生娘子,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魅惑了沐郡王殿下?”


    “長生娘子,你倒是辯駁一句啊!”


    “……”


    此起彼伏的唿喚聲中,顧長生勾唇一笑對上誌得意滿的胡秉誌,聲音清冷,“你是不是覺得,你的目的達到了?讓我激起民憤,讓我不容於世?胡秉誌,汲汲營營一生,你怎會如此輕敵?”


    “你把我顧長生想的太簡單了!”


    胡秉誌聞言一愣,轉眼又恢複有恃無恐的淡定,“顧長生,蚍蜉之力妄想憾樹,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在柳州境自處!”


    “好,那我就讓你看看,我如何在柳州境自處!”顧長生低聲說完這一句,轉身麵向眾人,揚聲道,“元寶,傳我命令,開郡王府糧倉,自今日起,柳州境米糧恢複原價!”


    宋伯已然在返程路上,梁王所賠付的米糧業已交到柳州,她之所求,已盡入囊中,她倒要看看,有了周沐這棵會挖坑的大樹靠山,在柳州境,她說一,誰敢說二!


    “謹遵長生娘子之命!”元寶躬身應了一聲,轉手吩咐侍衛前去辦妥此事。


    “即日起,柳州境藥價恢複十年前的平價。”不待眾人從米糧跌價之事的驚喜中迴神,顧長生又扔下一記重彈。


    圍觀之人頓時就躁動了。


    “米糧跌價了?跌價了?真的?”


    “長生娘子都說了,那還能有假?”


    “我們能買得起米糧,能抓得起藥了?”


    “……”


    關係到切身利益,哪個還顧得上用異樣的眼光去看顧長生?


    適才的質疑,不屑和鄙視在這一刻統統不見,換上的是欣喜,慶幸和感激涕零……


    “胡秉誌,現在你還覺得,我會怕嗎?”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錦紅衣衫,顧長生麵色無波,“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尤其是在你不知道他真正實力的時候,胡秉誌,你賭輸了。”


    她會以掌權者的姿態,好好的立足於柳州境!


    “顧長生,你!”胡秉誌完全沒想到她竟然可以代替沐郡王下令,而郡王府之人竟然唯令是從!


    沐郡王,到底是得有多重視這個棄婦?這一刻,胡秉誌心中突然就沒底了,在說出去那番話之後,他甚至覺得,他能不能活著走出柳州境都是個未知數。


    在麵臨生死的時候,胡秉誌,怕了!


    “元寶,他要如何處置,周沐可有所交代?”顧長生扭頭看向一旁小心翼翼的元寶,詢問出聲。


    “額……原本爺傳來的意思是將他送迴上京交給陛下處置,可是他多說了那麽些不該說的,這要是傳到爺耳朵裏,他怕是連迴上京也不用迴了……”元寶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心裏惶惶不安,天爺,胡秉誌竟然跟長生娘子說了那些話,萬一長生娘子要是當真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他家爺追妻本就追的分外艱辛了,一個兩個的還竟給他家爺添堵,這不是找死是幹嘛?


    “殺人是不對的,會髒了手的!”顧長生睨了元寶一眼,緩緩看向胡秉誌。


    胡秉誌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這女人的話,貌似很管用,他有種死裏逃生的慶幸。


    “胡秉誌啊,殺人焉用牛刀,徒增了滿手血腥反而不美,今日我且不與你計較。”顧長生邪笑著低語了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還望你麵見陛下之時,將柳州所見所聞據實以告,要知道,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


    前一刻還慶幸不已的胡秉誌,頓覺如置冰窟,周身襲來一陣徹骨的寒意。


    陛下意欲除顧長生而後快,可他卻將顧長生推到了明麵上,有了沐郡王光明正大的庇佑,即使是陛下再想動手,也會有所忌憚。


    更何況,她竟然還代為執掌了柳州境!


    胡秉誌脫力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不論是迴不迴上京,都是必死無疑了!


    “胡太醫,節哀,你若是禦前應對得當,興許還能保全你的家人,我在這裏,就替你祈禱一二了……”顧長生又好心的提點了一句,不過這話傳到了胡秉誌耳中,那不啻是一道枷鎖。


    他必須得迴上京!必須得去麵聖!必須得去稟報柳州的所見所聞……


    周身冰冷,死亡的恐懼下,胡秉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四大密衛可在?”元寶一見顧長生轉身,朗聲喚道。


    四個黑影瞬間出現在顧長生四周,單膝跪地。


    “沿運河上京,務必以最短的時間將胡秉誌親手送到陛下跟前,爺有一句話讓你們捎給陛下:長生娘子無恙,則柳州無恙,出征閩南百萬士兵無恙,若長生娘子有恙,那就請陛下權當沒有他這個不肖子孫吧!”眾目睽睽之下,元寶的話擲地有聲。


    四大密衛聽令,迅速的夾帶起胡秉誌消失在了原地。


    饒是顧長生聽到元寶的話,都有一瞬間失神。


    若說兵敗一事,是暗中相逼,那周沐浙一席話,無疑於明著脅迫了當今陛下。


    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顧長生心底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天,眼中有了一絲濕潤。


    周沐,何至於此?為了她,值得嗎?


    這一刻,顧長生承認,她感動了,寂靜了兩世的心,掀起了一絲絲的波瀾,壯大再壯大,直到席卷了她整個人!


    情深難負,以命相托!


    周沐,在知道胡秉誌奉上命而來之時,就已經為她做好了最周密的安排,這樣一個男人,身在千裏之外,依舊的運籌帷幄,依舊的還在為她的安危思慮不停!


    這樣的男人,就算她心如止水,也不得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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