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胡太醫三七炮製好了?”


    “看情形是,可這長生娘子那邊怎麽還沒動靜呢?”


    “還動靜?我今個還見她在院子裏監督她兒子跑步,完全跟沒事人似得,倒是一點兒都不著急!”


    “走吧走吧,胡太醫三七炮製好了,理應送到藥商那邊去展示,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眾人一邊說一邊跟著胡秉誌一行往藥商們準備好的展櫃走去。


    顧長生聽見外麵熙熙嚷嚷動靜跑出炮製小院看熱鬧的時候,隻看到他們離去的背影。


    “什麽情況啊這是?”顧長生穿著一個炮製藥材的小圍裙,支著沾了三七沫的雙手,問向停在門口的胡一海等人。


    “我叔父的三七炮製好了。”胡一海的聲音很頹廢,含著無限的擔憂,“我遠遠的就聞到了濃鬱的藥香味,看叔父他欣喜異常的模樣,這次怕是炮製出來的藥材不會差到哪裏去!”


    停在這裏等待顧長生動靜的柳州醫行的眾醫者聞言,紛紛點頭附議。


    顧長生眉尾一挑,不置可否。


    “長生娘子,長生娘子你別走啊,你可有把握能贏得過胡太醫?”徐老喚住顧長生的步伐,急切的問道。


    “沒有那金剛鑽,不攬這瓷細活,我顧長生就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準備好大魚大肉的慶功宴,瞧好吧!”揮了揮手,顧長生頭都沒迴的紮迴炮製小院子繼續忙活去了。


    三七的炮製,清洗淨製需要一天的時間,修剪也是個精細活,更要浪費時間,算上爆嗮,曬搓,拋光,少數得七八天的時間,十天出藥?那這炮製工藝所需的時間直接被縮短了三分之一!


    欲速則不達啊!顧長生搖了搖頭,繼續翻炒鍋裏的三七。


    顧長生這邊安之若素,外麵可都炸開鍋了。


    胡秉誌炮製的三七送到了藥商準備的展櫃那邊,才一見光,就引來了一片齊刷刷的抽氣聲。


    三七!上品三七!


    藥香濃鬱,色澤灰黃,藥片薄厚適中,不論根須的處理,還是藥效的保持,都可謂是盡善盡美!


    柳州六十年不曾出過上品炮製師傅,六十年不曾啊!


    “胡太醫!好精湛的炮製手藝啊,佩服佩服!”


    “難怪泰州醫行輸了鑒藥比試也不見著急,原來胡太醫竟有如此這般精湛絕倫的炮製手藝,某真是長見識了!”


    “……”


    此起彼伏的道賀恭喜之聲不絕,焦方毅高興的一臉放光,邊聽著絡繹的道賀聲,邊端著架子點頭算是迴禮。


    這場麵怎一個壯觀了得!


    就連藥商們都激動的上前跟胡秉誌攀起了關係。


    上品炮製師傅啊,精湛絕倫的炮製手藝啊,每一個上品炮製師傅都是一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他們的一雙手,可以變廢為寶,可以將普通的藥材,炮製成上品的藥材,下品藥材和上品藥材的差價那堪比蘿卜和人參,那是天壤之別,簡直比都不能比的!


    前赴後繼,爭先恐後,那是能混個臉熟的機會也不放過!


    嚴老在藥童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了出去。


    上品藥材啊,六十年已過,沒想到江南境又出了一個上品炮製師傅!


    一個上品炮製師傅,就能保一地藥商百年榮華,他終於可以再為亳州藥商會拉攏一個上品炮製師傅了,這也算是對得起祖宗留下的千年基業了!


    “胡太醫,我禹州藥商願以每年十萬兩白銀供奉胡太醫,不知胡太醫意下如何?”


    “我漳州藥商願以每年十二萬兩白銀供奉!”


    “十三萬兩!”


    “十五萬兩!”


    見了上品炮製師傅,那藥商們是各個激動的眼睛都像紅眼兔一樣,此起彼伏的叫價聲,大有爭破頭皮的架勢!


    “十……十五萬兩!”胡天冬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的重複了句,“父親,上品炮製師傅,真就這麽精貴?”


    那可是十五萬兩啊!不是十五兩,也不是一百五十兩,是整整十五萬兩!還是每年十五萬兩!而且現在這價格還在漲!


    天呢!誰來給他解釋下,是他太無知,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胡一海喃喃自語了句,抱頭蹲到了地上。


    上品炮製師傅,他的叔父竟然晉級成了上品炮製師傅!這本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可如今於他而言,不啻於晴天霹靂!


    “我們柳州醫行,這下完了!”胡一海老淚縱橫,痛哭流涕……


    “父親,你先別灰心,我適才見長生娘子言之鑿鑿,信誓旦旦的模樣,不像是作假,我們說不定還有機會的!”胡天冬見此,忙和眾人一起攙扶起自己的父親。


    “言之鑿鑿能如何?信誓旦旦能如何?江南本是才人輩出的地界兒,六十年,整整六十年也才出了一個胡秉誌,你當上品炮製師傅是大白菜呢?還能一茬子種一窩?莫說是一窩,就是這一個,已經能在醫藥界掀起軒然大波,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相比於胡一海的如喪考妣,其餘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焦方毅瞄見這間情景,那是拋下圍著他道喜的人,端著四方步就走了過來,那叫個春風得意,滿臉的誌得意滿,譏笑道,“怎麽著,這下肯認輸了?一群吊梁小醜,也敢在我麵前蹦躂,怎麽樣,輸了吧?這結果你們還滿意吧?未來五年十倍價格求藥的銀兩,可夠你們準備上些日子了,嘖嘖……”


    “焦方毅你別囂張!我們柳州醫行不會認輸的!”胡天冬哪裏受得住這樣的譏諷,臉紅脖子粗的就跳了起來。


    “嘖嘖……不認輸?我們這邊可是出了上品炮製師傅,你知道上品炮製師傅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無盡的藥材隨他取用,意味著藥商們都要看他臉色行事,意味著拉攏了他,就是一地藥商的崛起,年輕人,你不懂上品炮製師傅的價值,就不要在這死撐著了。”臉上掛著與有榮焉的笑,焦方毅譏諷的對著胡天冬翻了個白眼。


    “呸!上品炮製師傅怎麽了?我們長生娘子還沒出炮製小院,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輸人不輸陣,胡天冬死撐著脖子一句不讓。


    “哎呦,可不得了,上品炮製師傅不怎麽著?你是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走吧!我告訴你,即使顧長生出了炮製院子,她也休想贏過胡太醫,上品炮製師傅不怎麽,有種你給我弄出個超品炮製師出來啊!”焦方毅一邊說一邊大聲的笑了起來,他們這邊的動靜引來了許多人的主意,頓時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超品炮製師傅?若說上品炮製師傅百年難得一遇,除卻大藥商之家供奉的,當世之間寥寥無幾,那這超品炮製師傅,更是傳說中的存在,縱觀古今,能炮製出超品藥材的不過幾人而已。


    黃帝算一個,神農氏算一個,藥王孫氏算一個……


    身為醫者,身為藥商,此生若是能見識一下超品藥材,那也是死而無憾了!


    可惜的是,想死而無憾也沒那麽容易!


    超品炮製師傅的存在,那隻是傳說!


    胡天冬顯然也知道這個,一時之間,臉色漲成豬肝,竟是無言以對!


    “行了小子,老夫懶得給你閑磕牙,來來來諸位,今日泰州醫行參賽的胡太醫成功晉級上品炮製師傅,老夫包下了攬勝樓,諸位若是有閑,不妨隨老夫一起前去小酢幾杯,以示慶祝!”焦方毅一邊說一邊恭敬的請了胡秉誌,招唿眾人。


    眾人哪裏會推卻這般好事,自然連連讚好,魚貫而出。


    “胡一海,百萬兩藥材銀子,可夠你們愁上幾年了,老夫就不打擾你們籌集銀子了。”焦方毅行至胡一海身旁,故意慢下了步子,眼含譏誚不屑的開口道。


    此時此刻,胡一海哪裏還能有其他反應,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全然失了神采。


    那邊廂焦方毅領著眾人招搖過市,大肆慶祝,這邊柳州醫行眾人那是各個麵如死灰,哀歎連連。


    “神氣個什麽勁兒啊!不就是出了一個上品炮製師傅嗎,至於弄的這樣滿城皆知嗎?”元寶被怨憤的拍打著被擠亂的衣衫,衝著離去人的背影忍不住的叫罵。


    迴頭一看,就見大廳裏隻剩下一群無精打采的柳州醫行人。


    “哎,老人家,他們這是怎麽了?”元寶靠近唯一留在大廳的外人嚴老,小心翼翼的問出聲。


    “他們以為已經輸了比賽,此刻正在發愁。”嚴老抿了一下花白的胡須,含笑迴道。


    “嚇!長生娘子出馬,哪裏有輸的道理,這群人簡直是杞人憂天!”元寶一聽這,頓時不滿了!


    長生娘子可是參賽呢,如長生娘子那般的人,怎麽可能會輸?


    笑話!


    “老夫也是如此認為!”嚴老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江山代有才人出,那胡秉誌,倒也是很不錯的。”


    “嗨!我說你這老頭,支持長生娘子就支持長生娘子,可不帶腳踏兩隻船,裏外都想撈著好的啊!”元寶說完這一句,哼了一聲,往後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吆喝,“長生娘子,咱家爺讓人快馬加鞭送來了閩南特產文昌魚,還活蹦亂跳的呢,長生娘子……”


    眾人隨著他的聲音往他身後望去,果然就見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個大桶跟在他身後,桶裏的文昌魚當真活蹦亂跳的活力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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