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你以為,我和周沐是什麽關係?要你這樣周全的伺候?熱水?嗯?毛巾?嗯?熄燈關門?嗯?”顧長生每問一句,臉上就黑一黑。


    “額……”小翠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她也是黃花大姑娘,能做到這份上,全賴她在李府當過粗使丫頭。


    沒吃過豬肉,好歹得見過豬走不是,難道她服侍錯了?


    “小翠啊,身為我的貼身丫頭,你不是應該和你家娘子我共進退的嗎?”


    “把我一個人扔下跟一個大男人共處一室,月黑風高的,你是想他睡了我,還是想我睡了他?”


    小翠:“……”


    “小翠,我和周沐的關係,目前來說,那就是沒關係。”


    “你莫忘了他的身份!月西樓接了刺殺我的單子,此事肯定和上京李府脫不了幹係,在我沒有足夠的實力在任何人麵前護你們周全的時候,我即使心悅於他,也不能嫁他。”說不心動是假的,可是心動並不能讓她失了理智的去盲目接受。


    她不想再麵對一次那夜的浴血的場景,她也是人,她害怕失去!


    “娘子,我……”小翠低頭,諾諾的開口,卻不知道如何繼續。


    “一個得了梁王助力的肖呈文,都能將我們逼至險地,若是對上皇家,你以為,我們會是什麽下場?”周沐身在皇室,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麵前,麵對的不是有情就能跨越的溝壑。


    “皇家權勢傾軋,我們已然牽扯其中,麻煩是他給老娘惹來的,老娘借他的勢理所當然。”


    小翠猛點頭,此時此刻娘子說嘛都是對的!


    娘子就算說豬會爬樹,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而韓秋,卻眉頭微蹙,沉默不語。


    “所以啊,小翠,為了能不這麽快的被炮灰掉,你就甭恁極力的撮合我和妖孽了,我倆現在的距離是越遠越安全,懂?”睡美男也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好不,她這邊才把人睡了,後麵就會引來無數的麻煩,信不信?


    “懂!”甭管懂不懂的了,點頭附和就沒錯,小翠認錯態度良好。


    “娘子能明白這個,再好不過。”韓秋看著自己重新包紮好的傷口,總結了一句。


    “我想不明白來著,可耐不住你家娘子我心有七竅啊……”顧長生無限憂傷的自賣自誇,不想兩人有太多的壓力。


    門外聽到屋內談話的兩人,臉上變幻莫測。


    “周沐,看來你的希望也不大。”借人之勢,還這麽理直氣壯的,真是!


    周沐眉頭微擰,周身冷氣濃鬱,沒有應聲。


    “像她這般的女子,就該在尋常百姓間蹦躂,你確定皇室那個爾虞我詐的大牢籠,是她想要的?”月西樓單手托著下巴,說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周沐耳中。


    這點兒,周沐又豈會沒想過,可是,既然已經心動,你要他如何放手?


    而且,就算他現在放手,她未必就能置身事外!


    “周沐,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將自己的感情強加給她,可有問過她的意願?”月西樓勢要將打擊進行到底。


    興他無限秀寵溺,就不興他打擊人嗎?


    顯然,月西樓真的抓住了周沐的痛點。


    將她羈絆在自己身旁,他從未問過她的意願,也未給過她拒絕的機會,她是真的不屑入得皇室門的吧?


    他從未如此憎恨過自己的出身!


    “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皇家那般的門庭,周沐哇,你家容不下她這樣被休棄的女人的,你死心吧。”死心吧,死心了他的機會就更大了。


    周沐冷厲的撇了他一眼,轉身接過跑來的小肉包子。


    “木頭叔叔,娘親說給秋姨換好藥,就給我解開包紮奧,我能和別的孩子一樣了奧。”不會再有鄙夷不屑的眼神,不會再被眾人所不容,小肉包子很開心。


    “恩。”周沐將小肉包子抱在懷中,淡淡的應了聲,還在想著月西樓的那些話。


    “木頭叔叔,等我好了,你帶我去看皮影戲好不好,我聽翠姨說,皮影戲可好看了。”小肉包子閃著一雙星星眼,滿懷希冀的提要求。


    “好,閩南戰事一了,我就迴來帶你去看皮影戲。”周沐迴神,嘴角微勾,許諾。


    “木頭叔叔還要去打仗嗎?”小肉包子抬頭,一張小臉溢滿了擔憂,“娘親說,打仗很辛苦的,會受傷,會死人,會流好多好多血,像門口的小河一樣。”


    “是啊。”周沐捏了捏小肉包子的小臉蛋,“不入行伍,不知征戰苦,一將功成萬骨枯。”


    “可是,我還是想當將軍的啊,能像木頭叔叔那樣,騎著高頭大馬,多威風,那樣就沒有人敢欺負娘親了!”小肉包子對李府的遭遇,頗為難釋懷。


    “好,好男兒自當如此。”周沐很滿意。


    “那木頭叔叔你可別受傷,別流血,顧澤會心疼的。”扒著周沐的肩頭,小肉包子說的很鄭重其事。


    一語動心弦,周沐身子一僵。


    這麽多年南征北戰,所有人都在關心他能收複多少失地,能擴展多大疆域,能立多少戰功……


    從未有人,關心過他是否也會受傷,是否也會流血……


    “顧澤,做我的兒子可好?”周沐嘴角微勾,周身的冷氣頓時消融。


    小肉包子仰著小腦袋才想點頭。


    “不好!”


    “不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異口同聲,拒絕的很幹脆!


    推門而出的顧長生,防賊一樣的看著周沐,出離憤怒,“丫的,妖孽你出息了啊,趁老娘不在,竟然勾搭我兒子!”


    她的心頭寶養老本奧,可不能被妖孽勾搭了去!


    “是啊,放下我的徒弟!”月西樓附議,這周沐忒奸詐!


    顧長生此時倒不關心什麽師傅徒弟的,她隻想著得把兒子撈迴來,“兒子,下來!忘了娘親告訴你的,現在人販子可多,專拐你這種懵懂無知的小屁孩。”


    淪為人販子的周沐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小肉包子放下了地。


    小肉包子歡快的邁著一雙小胖腿蹦躂到自家娘親身旁,抬頭辯解,“娘親,木頭叔叔不是人販子啊,咱們很熟了。”


    人販子都是陌生人,木頭叔叔已經好熟悉了啊!


    再說,當木頭叔叔的兒子,也不錯啊!


    “兒子啊,熟人才好下手啊,一拐一個準,懂不?”顧長生不得不加強兒子的防範意識,教子大業,任重而道遠啊。


    “懂了!可木頭叔叔真不是人販子啊!”


    顧長生內傷的扶額,她兒子真尼瑪會較真,鑽牛角尖鑽的那叫個準!


    周沐很欣慰,小孩兒的眼睛是雪亮的!


    “兒子啊,我給你講過的兵法你可還記得,項莊舞劍誌在沛公啊,你就是那被舞的劍,你娘親我就是那沛公!拐個兒子帶個娘,拐一送一,這買賣,怎麽說他都賺大了,咱可不能上當啊!”


    “奧……”小肉包子點了點頭,悟了,“娘親我明白了,就像娘親講的,正攻不下,兵行側翼,正麵搞不定的時候,就要從容易下手的側麵攻擊,才能致勝,我就是那比較容易下手的側麵哇……”


    “正解!”顧長生很滿意,豎起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旁聽母子二人交談的幾人盡皆無語。


    周沐更甚!


    “丫頭,教的好!”月西樓是真心服氣了,信口拈來的兵法謀略,這個女子,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顧長生,他還未滿四歲,你這都教他的些什麽?”周沐黑著一張俊臉,無奈道。


    “防拐三十六計!妖孽你給我記住,顧澤是我的兒子,我自己的,任他是誰,都別想跟老娘搶!”穿來就這麽一點兒福利,誰跟她搶兒子,她跟誰拚命!


    “我那是搶嗎?”周沐扶額,他對這女人,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那不是搶,你那是拐!不愧是當將軍的人,心機叵測哇!你個心機佬!”顧長生恨恨的瞄了他一眼,長的美了不起啊,長的美也不能拐她兒子!


    “你腦袋裏整天裝的都是些什麽稀奇八怪的東西,簡直是……是……”周沐詞窮,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眼前的女人。


    “我腦袋裏裝的什麽你肯定不知道,老娘我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你羨慕嫉妒恨也沒用!”攬過自己的寶貝兒子,“兒子,走,娘親給你解開包紮去。”


    珍愛兒子,遠離妖孽!


    周沐搖了搖頭,跟上。


    而另一邊,小翠正手忙腳亂的收拾著另一間廂房。


    娘子說,防狼很重要!


    沐郡王就是那匹狼!一定要將他爬床的可能扼殺在萌芽之中!


    趕的走就趕,趕不走就攆廂房來!絕對不能讓人賴在她床上!


    全然不知顧長生打算的周沐,此時正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解開小肉包子脖子上包紮的布條。


    一條條布條解下來,眾人皆是屏氣凝神。


    “緊張個屁啊,老娘出手,還能治壞了咋滴,這可是我兒子,親的!”


    解開最後一塊白布,露出小肉包子的脖子下巴。


    那個肉瘤子,此刻已經不在。


    隻有一塊淡紅的疤痕,橫在他下巴和脖頸上,遠遠看來,與常人無異。


    誰還沒個病沒個災的?有個把點兒疤痕,再正常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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