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幾個人臉色都變了,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沒同情心,居然大冬天讓他們搬走。不搬就得收錢,心真是夠黑的。


    張向陽沒理會他們的臉色。其實讓他們早點搬走也是為了他們好。省得他們把錢攥在手裏,等錢越來越貶值,到時連個廁所也買不起。


    李學生帶著張向陽走了幾步,心裏感慨萬千,“沒想到幾年沒見,你的手段越來越厲害了。”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他所認識的張向陽。明明以前那麽膽大包天,那麽冒失,現在卻隻有殺伐果決。原來人真的會變。


    張向陽摟著李縣長的肩膀,“你啊,別太心軟。你處在這個位置上,不進則退。你說你為了讓這些人有個好前程,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地方一直停在這裏是種資源浪費呢?廠地能值幾個錢?能為東江縣創多少稅收?還不是靠這些廠子交稅嗎?你不早點把廠子給轉讓出去,反而為了那些人瞻前顧後,也太優柔寡斷了一些。”


    有善心是好事兒,可有時候還是要有雷霆手段,哪怕是用嚇的,也要把他們嚇迴去。


    李學生細細咂摸,竟是無言以對。他歎了口氣,“你說的對。我可能是因為前些年的事給弄怕了。總覺得上麵還會再有大動作似的。”


    就像三年前那廠嚴打一樣,殺了那麽多人。有人偷了一塊錢,就被處死,有人因為隻搶了一點點東西甚至隻是一頂軍帽就被槍斃了。懲罰太重,他瞧得多了,也難免心生同情。但沒想到,讓他的性子更優柔了一些。


    張向陽拍拍他的背,“你別擔心,改革開放這條路會一走到底的。咱們國家也會越來越強的。你要抓住這次機遇,升上去。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既然你已經走了這條路,那就要往上走,別退縮。我支持你。”


    李學生握著他的手,“好,謝謝你了。”


    要不是有張向陽提醒,他都不知道,他會這麽沒有鬥誌,明明他才三十,處於人生巔峰,他卻頹廢了,真是太不該了。


    從家屬區外走進來幾個人,張向陽和李學生齊齊迴頭看,隻見彭家木拎著一布兜的錢走進來。


    彭家木蹲下來數了幾遍錢,然後交給李縣長。


    李縣長交給劉言山,經他點過之後,就讓他給彭家木開收據。


    其他人都圍過來問領錢日期。


    李縣長朝大家道,“後天早上十點,到廠門口集合,想繼續在這個廠子幹的人就過來應選,不想幹的人就別過來。所有人都要在下午兩點到縣政府領錢。大家互相通知。過時的話,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大家臉上都有了些喜意。


    有幾人過來問房子的事情。


    剛剛李縣長已經給報了價,大家對價格都沒什麽意見,現在追過來問,房錢什麽時候給他們。


    李縣長也沒吊他們胃口,“一樣是後天,拿著你們的房產證,到時候我們要去房產局過戶。沒有房產證就沒房錢。你們要記住嘍。”


    大家紛紛應是。商量好這事,他們也就離開了。


    第 161 章


    買完廠房, 張向陽和彭加木跟李學生告辭,離開了廠子。


    路上彭加木說起關於舊廠房的處理事宜。


    其中需要解決的問題不少, 張向陽和彭家木都一一商量了一番, 末了叮囑他, “如果那幾個招商辦的親屬過來應聘,隻要是能用的,你就收下,完了再到他們麵前邀功, 也能讓他們領情。”


    中國是人情社會, 如果不影響廠子的工作, 他不介意給別人一點好處。


    彭家木沒有任何意見, 聽到他的囑托還感慨道, “沒想到你不做生意居然也懂這些彎彎繞繞, 可真難得。”


    如果張向陽當著所有人麵答應他們的事,那這這份情就大打折扣, 如果等招工時特地跟家屬單獨說,之所以下決心用你, 也是看你男人的麵子,那去辦事的時候, 他們也能更盡心, 不會故意拿喬不辦事。這是雙贏。但他沒想到陽子從未接觸這塊的人能懂這些。


    張向陽笑了笑, 他也是聽她媳婦說起她前世是怎麽打理家族產業,從中領悟出來的。行賄這種事,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犯法的, 隻要能把握住度,就能全身而退。


    兩人走了一段,彭加木見張向陽,居然拐進左邊的小巷子裏不由得詫異起來,“咱們不是迴家嗎?怎麽往左拐了?”


    張向陽笑著道,“我去看看我爹給我買的商鋪。”


    彭加木咋舌,“你家老爺子的速度可真快。”


    兩人穿過這條小巷子就到了正街,這邊屬於縣中心位置,商鋪是民房,卻在百貨大樓旁邊,地理位置非常不錯。


    彭家木四下看了看,右邊是百貨大樓,對麵是國營飯店,位於三角地帶,人流量密集,隻要貨好絕對不愁銷量,他朝張向陽豎了根拇指,“你家老爺子可真會選地方這裏,價格不便宜吧?”


    張向陽豎了個八的手勢,彭家木呆了一瞬,“真的假的?才八百?這也太便宜了吧?”


    剛剛他們隻是租了個廠子就花了三千五,沒想到這麽好的鋪麵才花八百塊,怪不得許多人更願意做小本生意呢。


    張向陽摸鑰匙開門,迴頭朝他道,“你也別覺得便宜,這邊是鄉下,房價自然沒有廣東貴。而且這隻是土坯房,房租質量不好。”


    也就是這年代不覺得土坯房落後,再擱幾年,這房子根本就沒法看,到時候,他們還得推倒重蓋。


    彭家木跟在張向陽身後學著他的樣子一起打量這間屋子,這個房子以前是坐北朝南的,但因為靠近西麵這間房子是在馬路上,所以又給單獨開了一道門。西屋是三間房,每間房子都不是很大,約期有十來平的樣子。中間這間屋子前後兩個門,左右兩邊都隻有一道門,卻不是在靠近馬路這麵的牆上開的,而是對麵。不過這問題也好解決,不費什麽事兒。


    彭家木試探著問,“另兩間你打算怎麽辦?”賣化妝品可要不了三間屋子,一間足夠。


    張向陽笑了笑,一間租出去,另一間我打算給我二姐經營。你說她賣些什麽好?”


    張向陽沒想到這套房子這麽大。堂屋三間,西屋三間,東屋兩間。如果給正屋開道後門,前門堵死,那就可以隔開了。也不怕他們會吵架。


    隻是經營什麽,他還真的沒想好。


    彭家木不認識張二梅,以後她像楊素蘭一樣都是非常樸實能幹的農村婦女,想著對方是陽子的二姐,便也幫著出主意,“她都會些什麽啊?”


    張向陽想了半天,他二姐好像除了做家務和地裏的活,似乎不擅長什麽了。


    彭家木見他說不出,便也能猜到鄉下的情況,笑著道,“如果實在沒有手藝,那也好辦。讓她賣些農產品。比如蔬菜,水果,糧食之類的。總之這個地段,不會虧本。”


    這主意也算不錯了。也許從長遠來看,他們發不了大財。但是好歹能糊口,過上小康生活的。總比待在鄉下,種那幾畝地的好。


    張二梅拍下他的肩膀,“彭哥,還是你想得周到。”


    “也得你肯聽才行啊。”彭家木笑了笑。


    張向陽看著空無一物的屋子,“看來得等雪化了,才能添置家具了。”


    彭家木走出房子,看著他把門鎖上,笑著道,“慢慢來吧。這才初八,許多店鋪的老板還沒打開門做生意呢。”


    兩人迎著風,慢慢往縣城外走。路上的時候,雪花又飄起來了。


    彭家木把帽子下的綁帶紮得緊緊的,連嘴都張不了。


    張向陽瞅著街道兩旁的銀杏樹,枝條因為積雪太厚,已經壓彎,冷風吹過,雪掉到地上,又給地麵的積雪添了一點厚度。


    兩人到了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紅心和紅瑾迴屋睡覺,紅葉還趴在飯桌上看書,何方芝在旁邊給她輔導功課。


    張向陽換好衣服,從屋裏出來,坐在爐子邊烤火,見兩人抬頭看他,他便趁機問,“紅葉學得怎麽樣?能考上高中嗎?”


    紅心今年七月開始考高中,她的成績一直不錯,但想要考上北京最好的高中,還是有些難度的。


    何方芝看了眼緊張兮兮看著她的紅葉,拍了拍她的背,轉頭迴他,“隻要她保持現在的水準,應該能上重點高中的。”


    張向陽心裏高興,朝紅葉鼓勵道,“紅葉,隻要你能考上重點高中,爸爸就送你一份禮物。”


    紅葉眼睛亮得驚人,“什麽禮物?”


    張向陽哈哈大笑,避而不答,“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紅葉撅著嘴,從凳子上跳起來,跑到高幾旁給他倒了杯熱茶,端到張向陽麵前,“爸,你就告訴我唄。”


    張向陽接過熱水,朝何方芝笑,“我也就是在這時候有這個待遇。”


    紅葉不高興了,掰著指頭數,“今天早上,我一大早起來給您打了洗臉水,昨天晚上我給您端了洗腳水,前天中午,我跟奶奶學著蒸您最愛吃的蘿卜糕。大前天……”


    張向陽喝完水,把碗朝她手裏一塞,“做點小事,你居然一筆都記在心裏。你該不會以後想當律師吧?”


    紅葉也顧不上問禮物的事情,拉過一張凳子就坐過來,“爸,律師是什麽?”


    張向陽見她有興趣,便給她介紹律師這個行業的特點,律師和警察的區別,他說得滔滔不絕,紅葉越聽眼睛越亮,一拍桌子,大聲宣告,“爸,媽,我以後一定要當名律師。給大家斷案,不讓人顛倒黑白。”


    張向陽撫了撫額,提醒她,“你說的這個是法官,隻有法官才有資格評判是非。律師隻給委托人打官司。”


    紅葉這才明白,原來是她理解錯了,立刻改口,“那我要當法官。”


    張向陽擔心她給自己定這麽高的要求,將來萬一實現不了,會喪氣,便適時提醒她,“法官比律師還難考呢,屬於公務員範疇。”


    但凡是公務員,那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競爭不是一般的大。


    紅葉雙眼燃燒著熊熊火焰,看著他的眼睛,“沒事,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隻要我努力,哪怕失敗了,也不後悔。”


    張向陽朝她豎了個大拇指,“爸爸為你驕傲,那你好好努力。當法官,你要比現在更加努力才行。”


    紅葉重重點頭,把自己的書本收起來,朝兩道,“爸,媽,我先去睡覺了。”


    何方芝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


    張向陽聽到她的聲音,“怎麽了?紅葉想當法官,你不高興嗎?”


    何方芝手肘撐在桌麵上,看著他,“你剛才沒聽到嗎?她想當包青天。這可能嗎?這年代,別說律師不能代表正義,就連警察都不能。”


    張向陽愣了一下,安慰她,“沒你說得這麽嚴重吧?她隻是想個評判是非的法官而已。”


    張向陽覺得他媳婦有點太杞人憂天了。紅葉還未成年,在她的事非觀裏隻有黑與白,沒有中間地帶,所以才會這麽說。等她步入社會,慢慢就能明白,事情可能並不都是盡如人意的。


    何方芝也覺得自己想得有點多。現在才哪根哪呢,她居然擔心紅葉會在這上栽跟頭,她頗為疲憊得揉了揉眼,“但願是我想多了吧。”


    張向陽走過來幫她揉揉肩,“也不能這麽說。如果紅葉真的是這樣想的,到時候咱們好好給她引導就好了。紅葉這麽聰明,肯定能接受的。”


    何方芝迴頭看他,“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北京?孩子們不急著上學,可我十六就得正式上課了。”


    張向陽算了算時間,“那我明天去縣城順便幫你買票,十二號迴去,你看呢?”


    何方芝點點頭,“那你呢?你不跟我們一起迴嗎?”


    張向陽自然不能迴去,“劇本的事情,我已經交給劉導讓他幫著選了,他改劇本得要兩個月。這段時間我留在這邊幫著處理分廠的事情。”


    何方芝見他考慮這麽全麵,也就沒有說什麽,“行吧,你自己決定就好。別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張向陽摟著她的腰,推著她進主臥,“放心吧,不會忘的。”說著把手往她脖子裏伸。


    何方芝捏住他作怪的手,突然想到還有一事,“今天你不在家,你娘過來問我,說咱們家是不是該蓋新房子了。總不能一直住在二嬸家。”


    張向陽把手拿出來,拿起搪瓷盆開始倒洗腳水,他坐到炕邊,看著燈光下更顯嬌柔的她,“你的意思呢?”


    何方芝略想了想,“還是蓋吧。在自己家,總歸要好一些。”


    張向陽兩腳互相搓著,手摟著媳婦,“那就蓋吧。我來負責監工,等明年咱們迴來,就能住新屋了。”


    何方芝聲音裏帶著幾分遺憾,“可惜這邊蓋的房子都不好看。土得要命。”


    多年的審美,她還是喜歡庭深幾許的亭台樓閣,碧瓦朱簷,層樓疊榭,低調又奢華,無處不彰顯世家底蘊。


    張向陽見她眼睛好似在發光,不由得笑道,“那有何難,等你迴到北京,就可以買北京的四合院,我跟你說這些四合院在後世都能值好幾億呢。買了不虧。我都忘了這事兒了。”


    何方芝靠他懷裏,輕輕拍了他一下,“我買來是自己住的。才不要賣呢。”


    張向陽苦著臉,“那你可得想好了。真要住進去,那這房子的修繕費少不了。而且這種房子要想住得舒坦得要改改。那就失了原來的味兒了。”


    以前的房子肯定是沒有電路的。所以他們還得要改。冰箱,洗衣機,電視,電風扇,這些東西都得插銷才行。


    何方芝一想到保存幾百年的房子改成不倫不類就一陣惡寒,“那還是算了吧。我們先買一套,等春天和秋天不熱,咱們再住進去。”


    “那也成。”張向陽倒在炕上,雙手枕在腦後,“現在我才發現,我賺的那點錢,根本就不經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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