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頓住,“我很抱歉地告訴你,你的父親在我迴來的前天去世了。他很想你,也很擔心你。抱歉……節哀。”


    “那可沒什麽好節哀的。”門突然被打開,編著兩個亞麻色麻花辮的小姑娘打開門,她穿著抹胸和熱褲,一點也不懼深秋的風寒牛奶似的皮膚順滑有光澤,已經有了一點曲線。環著手臂,黑色眼睛又大又圓,微微往上翹,像是那隻小熊。她臉上還有點點雀斑,抿緊水潤的嘴巴,又壞又不好惹,一看就是個精靈古怪的淘氣小女孩。


    塞恩在看這個老友的女兒時,洛麗塔也在看他。這些年,她的父親來信也提到過這個男人,稱他是“忠實、可信、溫和且善良的紳士”。


    四十歲的老男人。她心說,看上去溫和守禮、風度翩翩,也許是個騙子呢。上迴那個寡婦家不就是被騙了嗎?


    塞恩稍微避開了頭,掩飾著咳嗽了兩聲。


    “你先把衣服穿上,現在溫度還有些冷。”


    洛麗塔哼了一聲,“你跟那個混蛋在紐約沒有找各種妞麽,白人的黑人的,長發碧眼,日耳曼美女,豐乳翹臀的馬子。你這個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嘖嘖。”


    聽到洛麗塔口中吐出粗鄙的話,塞恩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你爸爸是在做生意,而我隻是個作家。”


    洛麗塔轉轉黑色的眼珠子,“別的我都不在乎,我隻想知道,那個死鬼,留了我多少錢?”


    塞恩一時語塞,在洛麗塔咄咄逼人的眼神下,他說道:“很抱歉,洛拉。你的爸爸之前虧損太多,所有的家產都拿去抵債了。你,一分錢也沒有。”


    “什麽?”洛麗塔簡直要跳起來,樓下偷聽的莉娜也發出一聲驚唿。


    “一分錢也沒留給我?oh,fuxxck,那個混蛋,混球!死鬼!垃圾玩意兒!他一分錢也沒留給我!我恨死他了!我果然是她的私生女!……“


    洛麗塔風一樣跑進臥室,鑽到了床上的杯子裏。


    “洛拉……”塞恩走進去,洛麗塔整個人都鑽到了被子裏,被子鼓起一團。


    她房間不算大,到處貼滿了各種海報、貼紙,衣服裙子扔得到處都是。塞恩小心跨過腳下的粉色的胸.罩,還有各種小女孩喜歡的玩意兒。


    塞恩從來沒看見一個小女孩性格這樣粗鄙放肆,他在倫敦,所見到的,都是穿著淑女的精致繁重的裙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天鵝絨墊的椅子上,一舉一動都被那些貴婦訓練得舉手投足優雅美麗的小姐們。


    她們的房間也是夢幻甜美,再不濟也被母親收拾得幹幹淨淨。而這裏,他根本無法下腳,實在太亂了。


    也許是這些小鎮上的孩子並不注意這些,畢竟地處偏遠,而且也不用學那些貴族禮儀。而且,洛麗有意識以來沒有見過自己父親一麵,心裏有怨恨也是正常。


    塞恩自我安慰。


    “洛麗,別傷心。就算你父親以後沒辦法匯錢過來,我也會養你的。”


    洛麗塔伸出一個腦袋,她眼睛還濕漉漉的,長長的眼睫毛垂著。塞恩不確定她是為父親傷心還是為為了沒有得到遺產傷心。


    “你有很多錢嗎?”


    塞恩沉默片刻,“老實說,我身上沒多少錢。但是我是個作家,雖然現在沒那麽有名了,但靠我絕對可以養活你的。我答應了你父親要好好照顧你到成年,一個男人是不可以違背誓言的。”


    洛麗塔撇撇嘴,縮迴了腦袋。


    塞恩看著床上的這一團有些無處下手,他耐心道:“洛拉,下去吃飯。也許我們可以邊吃飯邊討論一下未來。”


    “我不餓,我吃了好幾個藍莓蛋糕,你可以走了。奧思維德.巴比魯.塞恩叔叔!”被子裏傳出悶悶的聲音,塞恩聽見她含糊地喊了一聲自己。也許是他知道未來隻能依靠自己了?真是個聰明的姑娘。塞恩居然對她粗魯、反複無常的態度一點兒也不討厭。


    她不是個壞孩子。塞恩心道。


    “咕嚕咕嚕—— ”


    被子裏傳來一陣悶響。


    塞恩訝異,忍俊不禁地戳戳她的被褥。


    “小姑娘,藍莓蛋糕可是填不飽肚子的。起來吃飯,莉娜夫人煮了玉米濃湯。”塞恩扯了扯她的被子。


    洛麗半天才說:“你出去,我要換衣服。”


    塞恩點頭,出去時輕巧地帶上了門。


    洛麗塔從被子裏鑽出來,氣惱地踢了踢被子,在床上發泄似的瞎蹦瞎跳,兩條辮子上下飛舞。


    塞恩下了樓,他看見莉娜在煎牛排,但是明顯有些走神,幾滴熱油滴在她手上疼得她哇哇直叫。


    聽到塞恩下樓的聲音,莉娜迴過頭來,“先生 ,桌上有些餅幹您可以吃。”


    塞恩道了句謝。


    莉娜把晚餐端到桌子上,洛麗塔也下來了。她穿著鬆麻半身裙,一蹦一跳地走下來了。


    三個人坐在餐桌上,例行禱告後,洛麗拿著銀色的叉子對準了自己餐盤中的牛肉就開始生猛的進餐。她的吃相不算難看,隻是速度非常快,風卷殘雲一般。


    莉娜有些尷尬,她沒有吃東西,隻是期盼地問道:“先生,我,剛剛聽到你跟洛麗說她的父親一分錢都沒留下來,這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來自《洛麗塔》


    除了打了引號的電影台詞,每字每句都是我自己寫的。但因為跟原電影劇情很像,所以可能會侵權或被人說抄襲。


    請不要購買這個世界,大概兩三個星期之內我會換掉這個世界,希望大家理解。


    第80章 紳士的洛麗塔少女(2)


    塞恩覺得有幾分窘迫,莉娜殷切的眼神直直地看著他。


    “這是真的。特比魯他生病時, 公司已經瀕臨破產。後來他的助理攜款逃跑, 他的公司一分錢都沒有了。剩下的宅子、珠寶、古董都拿去抵債了。”


    莉娜長大了嘴巴, 瞪圓了眼,看上去像條可笑的魚。她結結巴巴道:“以後、以後, 再沒有人每年寄一大筆錢過來了?”


    “是的。”


    “可是、可是不是信上說特比魯留給了洛拉一大筆錢嗎?”


    “那是之前,這筆錢也填進了公司的窟窿裏。很抱歉,以後你們沒有固定生活費了。但是沒關係,我可以賺錢的。”


    莉娜撐著桌子嚷嚷道:“您養活我們?您靠什麽養活我們!你們這些什麽作家畫家,不都是有錢人才幹的事嗎?沒錢你當什麽作家!您也不像是能去做苦力的, 我就說, 有錢人怎麽開那麽破的車……”


    塞恩濃密的眉毛皺了起來,“夫人, 我記得沒錯的話。每年特比魯給你寄過來的錢都豐厚無比,養一個孩子絕無可能用到一分錢沒有。您應該還存了一大筆錢, 我們可以先靠那邊錢支持一段時間,等我找到工……”


    “開什麽玩笑!”莉娜怒道,“那些錢是我的!我養這個小崽子十年, 難不成到現在還要用我的錢?我又是傭人又是管家,伺候著丫頭這麽多年, 你們還應該再給我一大筆錢!”


    “也不知道是誰伺候誰……”洛麗塔說,做了個鬼臉。


    塞恩沒聽見洛麗的話,他眉頭緊鎖。“莉娜夫人!我原以為您是一位仁慈可親的夫人,但是現在我看錯了。別說當初特比魯給了你多少錢, 你又是如何許諾要把洛麗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的。你現在市儈的嘴臉真是可怕。如果你覺得不想再負擔洛麗的生活,可以由我來負擔。”


    莉娜冷哼一聲,嘲諷道:“你養就你養,這個小兔崽子我真是再也不想見到了。不過,這棟房子要給我,你們都給我從這裏收拾東西滾!”


    “不好意思莉娜夫人。這個房子應該是在洛麗名下,您沒有資格獲得這棟房子。如果你有異義,我們可以在警察局解決。”


    莉娜氣得七竅生煙,“啪!”的一聲摔下刀叉,怒氣衝衝的迴到了自己房間。


    看著莉娜臃腫的背影,洛麗塔毫不猶豫給塞恩豎起大拇指。


    “酷——”


    塞恩看著好笑,“你不喜歡她?”


    洛麗塔受了侮.辱一樣馬上反駁,“喜歡那個肥婆?我還沒瘋呢。”


    她早就把自己盤子裏的東西吃完了。看莉娜一走,她把她盤子裏的雞蛋和牛排吃掉,看向塞恩盤子裏的煎蛋。


    “你想要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洛麗塔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煎蛋。“你的雞蛋看起來煎得很好。哎呀,那個胖女人早就喜氣洋洋等著你拿錢迴來了。她打掃了房子半天,還換了筆畫,收拾了房間給你,她還想著再買一棟房子呢。”


    “迴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給你。”塞恩把碟子推過去了一點。


    洛麗塔端過來,三口兩口塞進自己嘴裏,含糊道:“你問。我保證不騙人。”


    “你平時在家吃什麽?”


    嗯?洛麗塔疑惑地看著他,“就隨便一點東西啊。胡蘿卜湯,麵包。她做我就吃,有時候她不做飯,我就不吃。我的苗條身材就是這麽保持的。”


    洛麗塔吃完了晚餐,捏著自己的細細的腰轉了一個圈。蕾絲花邊裙擺綻開,她輕盈得像隻燕子。


    “你的房間在我的隔壁。晚上不許打唿嚕!”洛麗塔惡狠狠地指了指他,但是那張可愛嬌俏的臉實在讓人難以不湧起好笑的感覺。


    塞恩歎了口氣,隻是寥寥數語,但是他依舊能感受到洛拉在過去過得遠沒有特比魯想象的那麽好。什麽寧靜美麗的鄉村,溫和可親的夫人,舒適無憂的生活。


    塞恩吃掉牛排,把盤子端過去洗了。他放下圍裙,提著自己的箱子上了樓。


    他聽見洛拉房間傳來清脆的笑聲,扭頭看見洛拉換了一身睡裙,趴在床上搖晃著腿,裙子劃到腰間,白生生的兩條腿晃得人眼睛移不開視線。


    “是的,就像是隻灰溜溜戰敗的豬,太好笑了,哈哈哈……”


    塞恩不經意彎起唇,他拖著箱子到了自己房間。房間不大,但是幹淨整潔,而且旁邊還有間書房,正好用來創作。他洗了個澡,躺在床上。


    今天一天疲憊又新奇,冒著風雨趕路,來到這兒,見到了洛麗,洛麗塔,真是個好名字,還是個奇妙美麗的女孩兒。


    洛麗塔。他舌頭抵著上顎,遲遲沒有吐出這個單詞。


    “塞恩,你睡了嗎?”細細的微弱的聲音從床腳飄過來,塞恩悚然一驚,連忙睜開眼。


    洛麗塔站在床尾,她抱著枕頭,頭發披散開,顯得整個人更加嬌小可憐。


    “洛麗?你怎麽進來了?我鎖了門。”


    洛麗塔爬上床,塞恩往後縮,洛麗塔放好枕頭,拍打了兩下。


    “外麵打雷了你沒聽見嗎?”她自然的鑽到被窩裏,塞恩就在她身邊,他暖烘烘的熱氣籠罩著洛麗塔,洛麗塔打了個哈欠。


    “我有點冷,你這裏可真暖和。”


    洛麗塔蜷縮成一團。


    “洛麗,這裏是我的房間,你是個女孩子,你應該迴到自己的房間去。”


    “你不是我爸爸的朋友嗎?”洛麗塔睜開眼睛看他,她黑色的眼睛平靜安寧,像是夜色下清涼黑色的湖水。


    “你不會像爸爸一樣愛我嗎?”


    塞恩一時語塞,他說:“我會愛你的,洛麗。”她隻是個孩子,不是嗎?


    “你可以叫我洛麗塔。”


    “洛麗塔……”


    “那麽我就可以叫你塞恩了。”


    “你應該叫我塞恩叔叔。”


    “為什麽?你可以叫我洛麗塔我卻不能叫你塞恩?這不公平。”


    “好……隨你。”


    “你會對我好嗎?”


    “像爸爸一樣對我好。當然,不是我的爸爸,而是別人的爸爸。比如隔壁布魯的爸爸,每天給他做好吃的,還給他買他喜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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