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周末把眠眠接過來住是容時的習慣, 這個周末也不例外。


    周日晚上要和周恩比賽,兩隻小崽子在宿舍他不放心,就約好直接線上集合。


    客廳裏, 眠眠和可樂正窩著看動畫片,容時端著水果和零食走過去。


    “看到八點自覺去睡覺。”


    “哥,晚上是什比賽啊?”


    眠眠邊問邊扒著沙發往下爬,小短腿在空中晃蕩半天, 就是夠不著地麵。


    這邊沒踩到地,那邊手已經沒力氣, 扒不住了,身子一軟就溜到了地上,半天起不來。


    可樂聽到動靜爬過去看:“眠眠,地上涼快嗎?我要下去。”


    容時:“……”


    容時隨意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大手一撈, 把弟弟放在身前,隨手拿了塊切好的蘋果塞他手裏。


    “機甲設計比賽。”


    眠眠啃著蘋果, 仰頭看向容時, 長睫毛忽閃忽閃的,腮幫子鼓得像隻小鬆鼠。


    “機甲?”


    離比賽時間還有半小時, 閑著是閑著,容時用盡量簡單的語句給他科普機甲是個什玩意兒。


    說著說著,身上就多了隻皮猴子。


    可樂完全把容時當成了樹爬,踩著他的大腿, 小短腿翹到容時手臂上, 借翻上去,手腳並用地從這邊肩膀爬到背上掛著,又爬到另一邊的肩膀上。


    容時伸手一抓, 把這精力過於旺盛的蠢徒弟提到身前,扔到眠眠旁邊。


    樹沒了,可樂的注意力立刻轉到了眠眠手裏的蘋果上。


    “我想吃。”


    眠眠遞到他嘴邊:“很甜。”


    可樂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大口,眼睛一亮:“好吃!”


    兩個小的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開心,隻有容時臉色越來越臭。


    容時:“……”


    狼崽子是越來越大膽了。


    比賽前五分鍾,敲門聲響,宋瑜姍姍來遲。


    他隨手搶了可樂手裏的草莓塞嘴裏,背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


    “我的草莓!”可樂怒瞪,跑過去用小拳拳捍衛自己的草莓。


    容時走過來重新坐下:“診所那邊有消息?”


    宋瑜一隻手逗著可樂玩:“葉誌揚已經坐不住了。”


    葉誌揚就是那個診所的板。


    收派點的實驗室鬧出事後,宋瑜故意讓人製造了一起嚴重車禍,車子撞毀巡邏的ai導致短路爆炸。


    爆炸又引起大火,把收派點給燒了個大半,現在東區警衛隊已經把那附近都給封鎖了。


    據點被毀,葉誌揚得到消息後整天坐立不安。


    如今他一切的行動和網絡都在監控下,他們隻需要耐心等著,順藤摸瓜。


    見不過宋瑜,可樂扁著嘴,轉頭找眠眠求助:“眠眠,他就知道欺負我。”


    眠眠淡定地從盤子裏拿了一顆遞給他:“這顆更大。”


    可樂咬了一口草莓尖尖,開心了:“好甜哦。”


    容時:“……”


    然還是不該答應讓狼崽子和眠眠睡一起。


    晚上的比賽少說得要五個小時,等比賽完已經淩晨,倆小的等不到那麽晚。


    “上遊戲吧。”見時間差不多了,宋瑜開終端,“你賬號注冊了吧?”


    容時:“嗯。”


    登陸遊戲,兩人在約定地點碰麵。


    想到今晚是幻滅之夜,容時內心是拒絕的。


    等人時,他的腦子裏反複播報“網戀有風險,麵基需謹慎,戀愛一時爽,掉馬火葬場。”


    “幹什呢,走啊,建房間。”


    聽到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容時抬起頭,一眼就無語了。


    眼前不是他熟悉的那隻小白貓,而是宋瑜本人。


    沒錯,和他本人一模一樣的虛擬形象。


    容時:“……”


    “你然是老年人,就猜你會用自己的臉。”宋瑜量他,嗤笑道。


    容時:“……彼此彼此。”


    出於某種鴕鳥心態,容時建了個小號,懶得捏臉,就用自己的臉。


    沒想到對方也搞了個小號。


    容時建了房間,將其他人拉進來,讓他們將昵稱臨時改迴本名。


    要比賽的話,用軍校裏的模擬係統更合適。


    隻是這是非正規性的比賽,模擬係統的權限不好批。


    退而求其次,隻能用星戰代替。


    星戰雖主戰鬥,但有機甲設計模塊,根據零部件數量和拚裝複雜程度,分很多個級別的難度。


    容時選擇了中等難度,零部件在五百個以內,遊戲ai的智能幫助降到20%。


    房間剛開不久,觀戰人數直線上升,都是不知從哪個渠道摸過來的軍校生。


    “鹹魚會機甲設計?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我覺得他就是會懶得弄,不然怎麽叫老鹹魚?”


    “操!周恩找的兩個搭檔是機甲設計年級前二十啊!這怎麽比?”


    “啊啊啊啊鹹魚不會陰溝裏翻船吧?!”


    “怎麽說呢,雖然我覺得他不會,但他看起來好像很會的樣子?”


    “我好怕他等會兒說,沒錯,我就是來混的。”


    比賽還沒開始,評論區已經自己聊開了。


    遊戲ai正在播報這場比賽的規則,吳晗走到容時身邊,悄聲說:“我一定會盡力協助你的!”


    會不會退出學生會是其次,重要的是容主席幫他這多,無論怎麽樣這場比賽都要贏。


    容時看向他:“我想你搞錯了,這場比賽,你才是主角。”


    吳晗:“?”


    觀眾:“??”


    容時眼神平靜,理所當然道:“我要是會的話,為什要拉上你?”


    吳晗:“……”


    這坦蕩,的好嗎?


    評論區一溜的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會這樣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從沒讓我失望過哈哈哈”


    “容時:不會就是不會。”


    “是真不會還是懶得搞,你說清楚!”


    “每次你這說都會拿第一。”


    “一根辣條懸賞,到底怎麽才能激發主席的鬥誌?”


    “誰有本事搶走他婆,應該就有鬥誌了。”


    周恩臉色難看,看過去的眼神非常鄙夷:“你們到底把機甲當成什?!今天這場比賽不是遊戲!”


    見容時沒說話,吳晗怕他生氣,低聲道歉:“學長從小就對機甲特別執著,非常討厭對機甲態度不認真的人。”


    容時倒是沒把那話放在心裏,在他看來,周恩現在的樣子有些瘋魔,好像所有的情緒都調到了極致。


    這是那信息素的影響嗎?


    ai播報完,公布今晚的比賽主題——初心。


    “這主題是諷刺誰呢?”周恩看著吳晗冷笑,“就憑這兩個字,我就贏了。”


    吳晗臉色一白,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


    雙方進入機甲設計室,從畫圖到製作成品,所有的工具應有盡有。


    吳晗唇線繃直,看向容時:“對不起,我還是退——”


    “在哪裏摔倒就在哪裏爬起來,你不能因為疼就一直躺在地上。”


    容時手指輕劃,繪圖的感應板飛到吳晗手邊:“今天晚上,你畫什,我們做什,我聽你的。”


    吳晗痛苦地捂住眼,蹲到地上:“可我做不到!”


    進入全能競技大賽決賽的前一天,他拿出自己最喜歡的那張圖紙,反複修改了很多年,花了無數心血卻被群嘲,那些人說他跟這張圖紙一樣垃圾,毫無天賦,故意拖周恩後腿,藐視比賽。


    那次退賽後,他發現他再畫不出任何設計圖紙了,無論畫什,那些人的嘲諷聲都在耳邊揮之不去。


    容時拍拍他的肩膀:“這是你為自己正名的機會,要不要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宋瑜對他們的談話內容絲毫沒有興趣,他饒有興致地在房間裏轉悠,拿起各種機甲零件給遊戲ai辨認。


    ai會自動甄選出這個零件的幾種組裝形式。


    見容時走過來,宋瑜對他罷罷手:“你們玩你們的,我玩我的。”


    容時:“……”


    容時:“你到底來幹嘛的?”


    宋瑜把玩著手裏的零件,笑容散漫:“你說得有道理,戒指買大了隻能戴在看不到的地方,還不如送點別的。”


    容時:“……”


    宋瑜了個響指,感應畫板飛到他手邊。


    “不如做個機甲送給他,你覺得怎麽樣?”


    容時:“……”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宋瑜兩三筆畫出了隻兔子。


    容時:“你家機甲長這樣?”


    評論區——


    “兩個房間完全不是一個畫風啊!”


    “人家圖紙都快畫好了,你們在幹嘛?!畫兔子?!”


    “完了完了,主席隊要輸了,我不要啊啊啊啊!”


    “初戀崽給我振作點!”


    “女神畫的兔子還乖可愛的呢。”


    “還很眼熟啊,總覺得在哪見過。”


    兔子的輪廓出來後,宋瑜開始畫組裝的細節。


    因為有ai甄選出的備用方案,他隻需要在備用方案中選一種進行修改就行了。


    容時木著臉看著他給兔子機甲配了一把泡泡槍,眼神越來越微妙。


    “主席。”吳晗走過來,“我想試試。”


    哪怕不是為了自己,不能浪費主席給他爭取的機會。


    容時一點都不覺得意外,隻是抬抬下巴:“去把圖紙畫出來,我幫你一起完成它。”


    吳晗眼睛微睜,眼神堅定:“嗯!”


    吳晗的圖紙畫得很快,這張圖藏在他的心裏,每個螺絲,每一條線路怎麽接,他都一清二楚。


    容時說下手就真的隻打下手,吳晗交代的東西他幫忙處理,不然就不動手。


    中級難度的機甲最多500個零件,而吳晗設計的這台有499個,組裝的時間非常緊迫。


    吳晗:“主席,能麻煩你幫我組裝左臂嗎?難點我都圈出來了,可以根據ai的引導完成。”


    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吳晗那種溢滿的自卑感就消失了。


    駕駛艙和動力這幾個複雜的區域由他自己完成,剩下簡單的隻能拜托容時幫忙。


    容時觀察著他的狀態,手裏快速熟練地接線路,拚裝左臂,根本沒看ai一眼。


    評論區哭爹喊娘的畫風一轉——


    “我賭一百塊,主席他會!”


    “臥槽,裝得太快了吧?!都不用對照圖紙看的嗎?”


    “啊啊啊啊我開始激動了!到底還有什是他不會的?!”


    “嗷嗷嗷!主席製作機甲的樣子好帥!”


    “吳晗好厲害啊!明明剛入學就懂這多!”


    “隻有我一個人在關注女神嗎?他好像玩嗨了。”


    兩小時後,容時已經把手頭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核心區域對吳晗來說時間還算充裕,他就不算再管。


    遠遠瞧見宋瑜坐在地上,不知道在玩什。


    閑著是沒事,容時朝他走過去。


    宋瑜麵前的地麵上扔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零件,手邊疊放著雪白的機甲外殼——這是遊戲ai通過宋瑜畫的圖紙生成的。


    他拿著工具正在接兔腿上的線路。


    短短兩分鍾,容時看著他扯斷三根線路,接錯兩根,還掰彎了一個金屬片。


    容時:“……”


    手笨成這樣還說要送機甲?


    宋瑜做得很認真,對他的靠近無知無覺。


    在一根電路上花了三分鍾,他逐漸暴躁,一把扯掉被他焊壞的線,重新搞了一根。


    容時:“照你這做,做到明年做不好。”


    宋瑜:“是這條線非得跟我作對。”


    容時:“……”


    看了十分鍾,他忍無可忍,出手指著電板上的一處:“錯了,接這裏。”


    宋瑜偏頭看了他一眼,什都沒說,默默把線路換過去。


    容時:“又錯了,接上麵。”


    宋瑜:“操,你不早說。”


    “眼瞎了?顏色都分不清?”


    “你他媽才瞎了。”


    容時一邊指點一邊吐槽,宋瑜嘴上罵罵咧咧的,倒是對容時指出的錯誤都乖乖改了。


    前前後後花了一個多小時,一隻兔腿終於組裝好了。


    接上模擬裝置,兔腿隨著指令動了起來。


    “行了!”宋瑜眼神發亮,笑著看向容時,“線路通了!”


    本想吐槽這種難度,一條腿裝將近兩個小時,有什值得高興的?


    可看到宋瑜臉上的笑,容時到嘴邊的話突然咽了迴去。


    宋瑜的笑常常伴隨著譏諷,可眼前這個笑卻隻有單純的開心。


    容時覺得自己腦子肯定有問題。


    有那麽一瞬間,宋瑜的臉竟和小貓重合了。


    評論區瘋狂刷屏——


    “草草草!女神美炸了!”


    “太美了啊啊啊啊啊啊”


    “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觀戰區的我被這個笑擊中了,就想知道主席被直擊是什感覺?”


    “做個機甲也能吃一嘴狗糧,我服了。”


    “檸檬竟是我自己。”


    四肢的線路相對簡單,到裝核心區域,容時徹底看不下去了。


    這笨手笨腳,絕對不是他的小貓。


    “這裏不能這接。”


    容時看著都著急,想也沒想,走到他身後蹲著,把住他的雙手,手把手教學。


    “要是真機甲,這塊芯片已經被你玩廢了。”容時邊操作邊吐槽,“這裏線路密集,手一定要穩。”


    宋瑜專心看著線路,容時一心想著教這糟心學生,兩人都沒注意他們現在的距離到底有多近。


    倒是把觀眾給激動瘋了——


    “你們他媽敢不敢靠得再近了點?!”


    “狗糧朝臉砸過來了。”


    “我想被主席抱在懷裏教學~”


    “這是我免費能看的內容嗎?”


    “畫麵過於美好。”


    “我已經不想看什比賽了,這一幕請給我放一晚上,謝謝。”


    把那個區域的線路接完,容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觸電似的鬆開宋瑜的手。


    宋瑜琢磨著容時接的線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那這邊也用這種方式接?”


    “嗯。”容時不動聲色地起身,聲音有點緊,“你按那個來就行。”


    宋瑜試著自己接,然一次完成了,得意地展示給容時看:“很簡單嘛。”


    容時移開視線:“本來就很簡單,是你太笨了。”


    宋瑜心情好,沒跟他計較,接續接線路:“你說他會喜歡嗎?”


    容時:“……”


    視線在房間裏晃蕩了半天,他低聲道:“大概——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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