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華的語調很輕, 但是也很清晰。


    隻是林知之恍惚中什麽也沒聽清, 他隻覺這樣能夠令頭痛緩解,他舒服了一些,便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接下來, 林知之跌入了一段春.夢之中。


    玄華素來沉穩的雙手有些顫抖, 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少年的衣衫。男人先是輕輕地在對方唇上啄了一口,在看到對方沒有任何反感的跡象後, 才更深的往深處探去。


    林知之環住他的脖子,順從地張開嘴, 任由對方掠奪。


    這是玄華第一次沒有在林知之的體質影響下去碰觸他,因而更加真實。


    處於夢境裏的人, 失去了理智的約束,往往最為誠實。


    就如同此時的林知之一般, 對每一個動作都有著堪稱熱烈的迴應。


    ……


    ——林知之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在那個夢裏, 他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動彈, 隻有些許本能的意識留存。


    他好像躺在了一個什麽人的身上, 接著又做了一些什麽奇怪的事情——但他沒有抗拒,因為那個人的手很涼,而他很熱,摸上去很舒服,他還想要對方摸遍更多的地方。


    然後那個人繼續了很長很長時間,隨後才有一股能量流進入他的體內——隨著這股靈氣的入體, 林知之能夠感覺自己的體溫正在下降, 到了恰好的溫度, 有一雙溫柔的手在為他梳理受傷的元神。


    他又沉沉睡去,待過了許久,才終於再度恢複神智,從睡夢中清醒,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林知之眼簾的是一片深色的帷幔,顏色刺繡有些熟悉,卻不是他的床榻。林知之稍微支起身子,朝外麵看去,隻見一張圓木桌上放著一碗藥,陽光從窗口透進來,照出了空氣中的微小顆粒。


    黑發少年試圖起身,被褥從他的胸口滑落,露出了白色裏衣——林知之晃了晃頭,記憶還停留在被魔族偷襲的階段。他原以為自己會痛,誰知卻身上卻一點痛楚都沒有,隻有腰部有些酸軟。


    這是……有人救了他嗎?是師尊?


    林知之一開始還沒有多想,先是內視查看自己的傷情如何——令他瞠目結舌的是,自己那原先被幾乎啃噬掉一半的元嬰非但完好無損,反而還被滋潤的又大了一圈——就跟吃了什麽快速增長劑似的。除卻元神以外,他身上的傷也全部愈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非但如此,更可怕的是——


    他,林知之,在莫名睡了一覺的情況下,從元嬰初期,步入了元嬰後期??


    這一般在小說裏都是騙小孩的情節好嗎?!!又不是煉氣期,需要的靈氣少的可憐,天資聰慧者睡一覺就能突破——這可是元嬰期!有些大修士一輩子到死也就一直停留在元嬰初期!更別提一下子橫跨了兩個境界!


    林知之一臉蒙逼.jpg,差點以為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魔族給他的見麵禮不是垂死掙紮,而是一發十全大補神丹。


    #他懷疑記憶是假的#


    #自己的腦子也是假的#


    就在他審視自己記憶的同時,玄華從門口推門而入,見他醒了,便朝床邊走來,順手端過那碗藥,放在冰床旁的小桌子上。緊接著男人握住他的手,在感受到涼意後又渡了些靈氣過去,為他取暖。


    林知之看著自家師尊那張出塵的臉,又想起那個他以為是春夢(……)的畫麵,有些難以把玄華帶入其中——但林知之全身上下就感覺那處有些不適,且手臂和脖頸處的肌膚上的痕跡雖然很淡,可畢竟仍然存在。於是黑發少年收迴在被褥下麵的手指收緊了些,嘴唇還有些蒼白,啟唇道:“師尊,之前是你救我迴來的?”


    玄華端起一旁的藥碗,拿著勺子舀了一勺融入療傷丹藥的藥汁,遞到林知之嘴邊:“嗯,我那日應當與你同去,魔族多狡詐,你的閱曆不夠,要多加小心。”


    道尊的手素來執劍,如今卻為了他端起藥碗,不由得讓林知之生出一些莫名的溫情脈脈。他張開唇瓣,含住那口藥汁,卻在下一秒差點被苦到張口吐出來——


    在玄華近距離的視線下,林知之勇敢地戰勝了自己,把那口苦到爆炸的藥汁強行按在舌根咽了下去。


    玄華看著麵前少年難得有些抱怨的眼神,感到有些新奇,紫眸裏浮起零星笑意:“苦嗎?”


    林知之大力點頭。


    ——說實話,這已經超出了“苦”的範圍了,他懷疑玄華一定偷偷在裏麵加苦膽了!


    男人便低下頭,強勢中又不失溫柔地低頭吻住了林知之,撬.開對方的唇.舌,一並吮.吸他口中還未褪去的藥汁苦味。在搜刮了一圈後,玄華方才退出,肯定道:“是有些苦,不過這樣你才記得住。”


    林知之:“………………”


    #他現在覺得這個師尊大概也是個假的#


    #不,一定是個假的#


    假師尊玄華又盛起一勺藥汁,遞給對方。這次林知之堅決不給再喝,他僵持了一會,看著對方麵色蒼白的病美人模樣,也不舍得再勉強他,便將藥碗放在一旁,迴頭觀察了一番林知之:“你現在感覺可還好?”


    林知之正用靈氣在體內循環一個大周天,位於丹田的元嬰也被師尊喂養的白白胖胖,他應聲道:“已經沒什麽傷了,功力反過來也有所增進,隻是師尊,我……我為什麽會從元嬰初期變成了後期?是師尊你……”


    他猶豫的拖長了調子,沒有把話說完整。


    玄華平靜地接過話茬:“我與你雙修了。”


    林知之:“…………………………”


    我、與、你、雙、修、了。


    #師尊你不要用這麽淡然的語氣說這種話啊啊!#


    ——難怪他的修為和傷勢都好轉的那麽快,以玄華早就到達化神期的實力來看,身為人界第一人,將他提升到如此境界,隻能算是舉手之勞,更多的好處還是體現在玄華對於道境的感悟中,這需要時間的積累才能慢慢了解。


    玄華繼續敘述當時的情景:“你的傷勢過重,若是前去天池取神靈草怕是來不及,會對你的修為產生影響,隻有與我雙.修這一條路能讓你迅速好起來。我也有問你,你點頭應了,我便……”


    林知之持續驚恐臉:“…………”


    ——在他殘缺不全的記憶中,他好像……當時……的確……點了頭……


    玄華從麵前少年的臉上看出了他的想法:“你不記得了?”


    林知之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對,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男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麽類似於“失望”、“傷心”的情緒,好似早就知道一般,也不追問,選擇避開了這一話題。玄華伸出手探了探對方的額前的溫度,淡淡道:“你還是再修養兩天為好,元神的傷勢需要靜養。”


    林知之乖巧地應了。


    玄華站起身,端起一旁的藥碗,就要向外走去。


    林知之不知怎地,看見自家師尊的背影,驟然想到那之前一直在他腦海裏突然閃迴的記憶畫麵——裏麵的主人公他看不清楚臉,但給他的感覺格外酷似玄華。


    這種感覺,在他步入元嬰後期之後,更加的強烈,就好像假若他能再進一步,步入化神飛升,也許便可以見到他記憶中的那名男子究竟長什麽樣子。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林知之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師尊的衣角,不想讓他走遠。


    他用的力氣很小,玄華隻需要輕輕一帶便可以甩開他的手——但道尊大人硬是在接觸到的瞬間就停了下來,迴頭看著床榻上的黑發少年。


    林知之的黑發垂落肩頭,襯著本就蒼白的膚色,這樣的對比看上去有些強烈,有種惹人憐惜的病弱感。


    玄華沒有出聲,用眼神詢問林知之——黑發少年迴以一個同樣迷茫的眼神,濕漉漉的黑色,看的道尊大人立刻投降。


    他重新迴到床邊,為對方蓋好被褥,看著他躺下,用手覆蓋在林知之眼皮上麵,溫言道:“睡吧,我在這裏。”


    林知之也感覺有些乏了,元神上麵的傷終究還是需要好生休養,他眨了眨眼,用力抹去眼眶中的那層水氣之後,乖順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劃在玄華的掌心上,令男人一驚般地縮迴了手。


    道尊大人低頭瞅了自己的手心一眼,又將目光放迴床上的林知之身上,靜靜地靠在一邊,陪伴他入眠。


    ……………………


    在這之後的幾日,林知之便一直留在玄華洞府養傷。


    他被內奸襲擊的事,天錄真人已經知曉,在聽說他已經痊愈之後,還特地提了許多的寶物靈藥來探望他——雖然一開始被玄華攔下,但由於天錄真人是帶著雲天大陸的幾名長老弟子一同前來,玄華也給了他這個麵子,讓他帶人出入自己的洞府。


    他們來的那日林知之一襲白衣,坐在桌邊,正捧著一卷玄華留下的道經沉思。


    天錄真人趕到,對他一陣噓寒問暖:“知之,沒事吧?要真是出點什麽事,我便是劍宗的罪人了——”


    林知之連忙擺手道:“我已經沒什麽事了,功力反而因此更上了一層樓,掌門師伯無需自責。”


    天錄真人道:“我豈能不自責!若不是道尊大人,你便要折在我們自己人手中了。你放心,我和太上長老已經開始嚴查內賊——這些人比魔族更加可恨。”


    林知之聽到這裏,突然開口問道:“掌門師伯,現在外麵情況如何?”


    林家小少爺記得,他剛去迎戰魔族那日,綠鳴真人說魔氣已經要遏製不住,他在祥雲山上也看到了魔氣的彌漫,再加上這幾日玄華也經常外出,令他更加關係外界的情況——每次他問師尊,師尊都說先養好傷再說,十分的敷衍。


    聽了林知之這話,天錄真人和身邊那來自清鳳宗的長錄真人對視一眼,苦笑道:“連來探望你,我們都要等上一兩才能擠出一點時間,自然不能說好。”


    長錄真人在一旁補充道:“魔族為這場侵略至少準備了上千年,他們的修士兇殘又狡詐,反觀我們人類修士,處處被動,許多中小型宗門完全不具備抵抗的能力,慘遭滅門。”


    “所幸還有海族,在海洋疆域,哪怕是魔族也不能強行入侵海族。”天錄真人道,“有些地方不得已隻能放棄,四方大陸都有魔族通道出現,沒有一處安寧之地,好在我們及時聯手——現在在這人界,你這兒有玄華坐鎮,蒼侖親自前來都要懼上三分,怕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不要擔憂,我們撐上幾年的實力還是有的,且安心養傷便好。”


    林知之聞言剛想再度強調一遍自己已經好了,可以上戰場幫助劍宗了,隻聽身後一個聲音淡然響起:“天錄說得對,知之,你再休憩幾日。”


    林知之:“……”


    ——他總覺得這些日子師尊有把他當豬(xi)崽(fu)養的傾向……


    比如現在,玄華手中就托著一杯仙靈液,放在林知之麵前,看著他喝掉。


    有時候因為藥液過於苦澀,林知之會據理力爭自己已經傷好痊愈營養溢出了,每次玄華都會堅持看著他喝完,再堅持一點就是由師尊以口渡藥液。


    “啊!!”在玄華出現的刹那,一聲慘叫從長錄真人身後傳來,竟是嚴磊。


    嚴磊瞪大眼睛,看著玄華,眼睛裏看到的是那個紫衣大魔頭(?)的影子,腦海裏浮現的是卻是他一直以來比崇拜自家師尊更加崇拜的道尊大人——


    他們竟是一個人?!


    道尊大人是魔頭,魔頭是道尊大人?!


    長錄真人用手捂住徒弟的嘴,深嫌丟人般地歎氣道:“大人請不要在意,小徒見識淺薄。”


    雲天大陸的長老在與羅仙劍宗結盟時,就已經見過了玄華——也知曉了那名動雲天的魔頭便是他(……)。


    在眾位雲天修士知道了玄華的真麵目後,他們已經徹底放棄了複仇(?)的念頭。僅有幾人因為好奇詢問過玄華為何要搶奪草藥典籍——看在結盟的麵子上,玄華勉強給了一個迴答:“徒弟需要。”


    長錄真人當場被這感天動地的師徒情誼所打動,對自己進行了反省——每次嚴磊纏著他要更多的丹方秘籍,他總是很摳門;再看看人家道尊師徒,隻要是徒弟想要的,都迴取來給他。


    每次嚴磊被打傷,長錄真人也總是丟一瓶傷藥給他了事;再看看人家道尊大人,每天每夜這麽陪在身邊,溫柔對待,怕是對未來媳婦都不過如此了吧?


    長錄真人還記得當初在得知林知之出事時候道尊大人的樣子,在那瞬間爆發出來的煞氣怕是連蒼侖都比不上。


    他幾乎立刻在心裏規劃了地位,以玄華對林知之的重視程度,怕是惹誰都不能去惹他。


    玄華自然不會同嚴磊計較,他一心隻看著林知之喝完仙靈液,獎勵般地揉亂了他剛束好的長發,一向毫無感情的眼睛柔軟下來,就像一對最漂亮的紫色寶石。


    長錄真人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看著總覺得有種被撒狗糧的感覺——嗯,錯覺吧?


    嚴磊不知道為什麽,看著看著總覺得有一種#別人家的師尊#的森森羨慕感——嗯,這一定不是錯覺!


    就這樣,林知之不知不覺中在長輩和舊相識的麵前秀了一把恩愛,還把自己給帶進了溝裏。他在玄華洞府中待了養了整半個月,直到玄華親手教授的所有法決都融匯於心,真正能發揮出元嬰後期的實力時,他才離開了師尊。


    在林知之養傷的期間,人魔大戰的進度也在一步步增長著,無數鮮血流落在人界四方,戰況愈加激烈。


    林知之跟隨天錄真人的指揮,也夥同鳳欽等人親自上陣對抗過魔族廝殺。


    林家小少爺本以為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說不準要持續個幾十幾百年,但一封突如其來的信打斷了他的想法。


    那是一封挑戰信。


    來自蒼侖。


    ——已經幾萬歲的魔尊大人,不去邀請同樣境界的道尊,而是來挑戰一名二十歲的年輕人,林知之。


    ——說出去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並且林知之所不知道的是,鳳欽、迦殊、蘇馭、以及玄華都收到了這樣的信,來自同樣的署名,隻不過他們的並非挑戰信,而是邀請函。


    蒼侖邀請他們來圍觀自己和林知之的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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