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沒在人間行走,閻王覺得威名受到了輕視。他冷哼一聲, 手一揮, 一道閃著黝黑光芒的閻王令落到了賀柄軍枕頭上。


    賀柄軍伸出手, 抓過閻王令仔細分辨了,待確認那東西的真假後,腦袋頓時呈現一刹那的空白。作為修行之人,自然認得閻王令。有了這塊令牌,他當即就確定了黑影的身份。


    賀柄軍悚然,mmp,大清早,閻王出現在自己床前……怎麽越想越恐怖。


    眨了眨眼,賀柄軍噎了兩下口水,反應過來,他騰得從床上坐起來,道:“您稍等,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排。”


    見賀柄軍如此識相,閻王沉沉“嗯”了一聲,轉身,穿過牆壁,去了特殊安全局的辦公室。


    閻王很生氣……


    昨晚鬼節狂歡,地府也跟著放假一天,難得有天假期,閻王叫來判官,兩人小酌了幾杯。不想等酒醒後,卻接到地府公務員舉報,說他負責的慶城鬼門,有三萬多隻鬼沒有迴歸。不但如此,還有從慶城探親迴來的鬼,也報案,說他們陽宅小區,跑進去了幾隻大妖。


    那幾隻大妖不知在小區做了什麽手腳,楞生生攔了眾鬼迴家的路。


    兩件事都發生在慶城,閻王一琢磨,覺得地府失蹤的鬼,定是落入了那幾隻大妖的手裏。


    陰陽相隔,各不相幹。雖然他是閻王,但也不能肆意在陽間掀事。且地府公務員所修的大法,不亦大白天在陽間行動。所以,找迴三萬隻鬼,他需要陽間修行者幫忙。再說了,這陽間的妖不屬於他管轄範圍。


    妖怪在陽間鬧事,傷害最大的就是陽間凡人,這事,不能他一個人著急。


    賀柄軍起身,火急火急燎地往身上攏了一件體恤,摸起枕頭下的手機,踩著拖鞋,就往辦公室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往外撥打電話。


    賀柄軍再怎麽年輕,也知道這事必不尋常。事關重大,連閻王都親自出動了,由不得他輕忽。


    他記得慶城附近,好像住著兩個編外降妖師,先問問情況,然後再做安排。


    電話接通,那邊迴報的信息,說一切正常。慶城昨晚除了全城停電兩個小時,就再沒什麽奇怪的事發生了。


    賀柄軍聽見匯報,琢磨了一下,立即下達通知:“通知天道門,讓他們立即派人趕往慶城調查情況。昨晚地府迴到陽間的鬼,在慶城失蹤了近三萬多個。如此多鬼魂在慶城範圍內突然失去行蹤,必有古怪。”


    天道門位處慶城的隔壁,與檳城慶城這兩座大省會形成了一個大三角,是距離慶城最近的一個修士門派。魔都離慶城相隔千裏,就算現在安排人坐飛機過去,路上耽擱,也得下午才能到達。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是便宜行事為上策。


    “啥,失蹤這麽多鬼?”接到電話的兩個降妖師傻眼了。


    三萬……這數目也太大了吧,是不是弄錯了,誰有這本事,一夜捉走三萬隻鬼。


    “據消息說,慶城內盤踞了幾隻大妖,你們趕緊去查看一下,這事可能和他們有關係,先別打草驚蛇,等後援隊來了,再做安排。”


    賀柄軍一臉嚴肅,再也沒有昨晚接到騰蛇消息時那般漫不經心。


    賀柄軍通知完慶城附近的降妖師,轉頭,便與閻王商量起事情來。至於他們商量了些什麽,無人得知。


    反正,鬼節過後第二天清早,降妖師內部任務論壇上,就出現了一條加粗加紅的緊急任務。


    這任務,讓整個異術界都轟動了。


    閻王親自發布任務——原因,地府的鬼在陽間失蹤了,讓大夥幫忙尋找。


    修行之人,接到地府公務員委托辦事,那是常有的事,可第一次接到閻王委托……嗬嗬,那大夥還等什麽,操家夥幹吧!


    雖然陰陽相隔,但大家早晚都要去陰間報道,現在賣一個人情給閻王,下輩子,說不定還能投個好胎。


    降妖師們沸騰,紛紛操起家夥往慶城趕。


    與此同時,與羅騰兩個人足足吃了兩大盆魚的銀環,正摸著小肚子,一臉愜意的窩在沙發上,靜等著阿輝洗碗。


    連續出門幾天,銀環宅不住了,新世紀多姿多彩,吃得,玩得簡直讓她眼花繚亂。阿輝有提過,說在慶城有個大型遊樂場,據說裏麵有鬼屋,有什麽摩天輪,還有過山車……奇奇怪怪的名字,除了一個鬼屋,別東西銀環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玩。


    今天是個好日氣,她不止修煉出了完美人形,還與大哥重逢……這麽好的日子,當然要是去慶祝慶祝。


    銀環腦袋瓜子一轉,一拍沙發,擬定下了今天的行程。


    見阿輝收掇好廚房,銀環爪子一揮,吆喝了一聲,便帶著一大家子妖,準備出門。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出門前,青蟒卻沒任何動作,他輕闔下眼簾,略有些冷漠的道。


    盡管他與羅邙因銀環之故,暫時放下仇恨,但他不想看到羅邙,更不想與他一起出門。


    銀環看了一眼青蟒,興奮的情緒頓時一滯,她撇了撇眉,懨懨地道:“那行吧,你看家,順便盯著那隻小狐狸,別讓她跑了。”


    羅邙與青蟒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讓銀環為難。他二人對她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存在,她不願意看到他們刀劍相爭,可一時半會兒,她又沒有別的辦法化解他們的仇恨。


    對於妖來說,傳承有多重要,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搶傳承之仇,和殺父殺母沒區別,兄弟反目太正常不過,但是……這種情況,卻不是銀環想看到的了。


    銀環決定,找個時間問問大哥,看看他和青蟒之間到底是怎麽迴事……


    “別理他,他就是神經病,動不動就發瘋,走了走了,今天陪大哥好好玩一天。”羅邙見銀環情緒莫名低了下去,迴頭狠刮了一眼青蟒,冷哼兩聲,拉著銀環就出了屋。


    霍飛神情一直淡淡,看了眼前兩的兄妹二人,黑眸微閃,大腿一邁,也跟了過去。


    他得就近觀察一下銀環,看看她再次蛻變形態後,到底有沒有覺醒媧皇力量。


    一行人上了車。開車的是阿輝,銀環進了車後,身子一側,有些迫不及待地問羅邙:“大哥,你和青蟒之間,就真的沒有化解的可能麽?對了,青蟒說你和他是一窩出來的兄弟,說你小時候,搶了他的傳承。”


    在羅邙這裏,銀環向來很直接,從來不會拐彎抹角。


    “搶傳承,我什麽時候搶過他的傳承了,他這是汙蔑。”羅邙聞言,臉一怒:“你別管他,他就是陰情不定的神經病。”


    “……”銀環眨眼,有些懵:“不是這樣麽,那你們是怎麽從兄弟變成仇人的?”


    青蟒明明說,大哥是陰險小人,搶了屬於他的傳承精血。


    羅邙哼哼兩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臉畔一黑,整個都鬱氣沉沉。


    銀環伸出爪子,戳了戳羅邙:“說說唄……”


    “我跟仇他大了,他發神經,莫名其妙追殺我兩千年……哼,以前我打不過他,所以處處躲著他。現在,我是騰蛇,再也不會躲他了。”羅邙咬牙切齒:“當初我好心救他,結果好心沒好報,他迴頭就咬了我一口,你不是一直問我尾尖上的洞是怎麽來的嗎,就是那王八蛋咬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咬得,我蛻了十幾次皮,渡了兩次雷劫,現在都變成騰蛇了,尾巴上還有一個小洞……”


    對於青蟒陰魂不散,時時想要殺他這事,羅邙那是恨得牙癢癢。


    好歹,他們是一起從蛋殼裏爬出來的,又相依相偎在惡劣的大山中生活了一百多年,可那神經病說翻臉就翻臉,這都兩千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不知道自己當初到底哪裏惹到了他。


    翻臉也就算了,還執著的跟在他屁股後麵,追殺兩千年……


    “說清楚,你救他,怎麽救他了?”銀環有些迷糊,這情況和青蟒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當初我和他一起在樹林裏覓食,找著找著,不知從哪裏飛來了一顆閃著紅光的詭異石頭。那死王八蛋當時被嚇蒙了,動都不敢動。眼看那石頭就快砸中他腦袋,情急之下,我就掃了他一尾巴,把他推開。”羅邙說到這裏,停了停,又氣憤的道:“我為了救他,被那顆石頭砸中腦袋,當時腦袋可痛了,比雷劈還痛。那家夥不但不安慰我,還轉身就咬了我一口。”


    羅邙歎了口氣,對於年少時的那段記憶一言難盡。


    他與青蟒當初關係可好了,他們兄弟橫掃整座大山,連山裏生活的大貓都不敢招惹他們。


    “我們的關係,就是那個時候破裂的。”


    羅邙:“他從那以後就離開了大山,直到百年後才迴來。迴來一見我就喊打喊殺。他發起狠來,一點都不留情。那次,我感覺到他想殺我。呸,真當我沒脾氣啊,他要殺我,我也要殺了他。”


    第108章 愛恨交織


    一人一個說辭。同一件事, 從羅邙與青蟒的嘴裏說出來, 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版本。


    副駕座上的霍飛劍眉輕挑, 側迴頭,往羅邙身上掃了一眼。一眼之後, 他就又目視前方, 瞳孔幽暗, 閃過深思。


    傳承精血,又豈是說搶就能搶的。


    這一代,帶著騰蛇血脈的繼承者不是唯一, 本就脫出常理。而這兩條騰蛇血脈繼承者, 卻還因精血之故, 反目成仇。


    從羅邙兄弟二人與銀環目前的情況來看,上一代的騰蛇與女卉, 怕是最後都出了問題。隻是不知,這問題是天災還是人禍。如果是人禍……細思極恐,事情怕是更複雜了。


    可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事情都太過久遠,沒辦法再去追尋真相。而那日促使銀環變身的神秘人又沙化失蹤,倘若不然, 倒是有可能解開迷團。


    眼下最關鍵的事,並不是這些被掩埋了的秘密,而是當下的降妖師。這才是目前急需處理的。兄弟恩怨隻是小事, 銀環的處境, 必然會促使他們二人聯手。


    羅邙口中的真相讓銀環不可置信。她眉頭微蹙, 嘴角微抽:所以說……這都是誤會麽?


    這會不會太過兒戲了一點。


    莫名的,這一次銀環有點偏向青蟒了。沒辦法,如果真是誤會,相親相愛的兩兄弟,不可能兩千年後還鬥得如此不死不休。


    可轉頭一想,銀環又有些迷惑了。因為,大哥從來不會騙她。


    對,大哥從來不會騙她,她應該相信大哥。


    至於青蟒……事情都過了兩千年,已成定局,就算他再怎麽不甘,也無濟於事。


    哎,以後讓大哥對青蟒好一點,讓著他些。


    “大哥,當初砸中你的那東西,就是騰蛇精血傳承。青蟒說,精血擇他為主,可你卻把他抽開,自己迎上了精血。”銀環神情複雜地看著羅邙。


    “傳承精血?”羅邙聞言詫異。


    那砸中他腦袋的石頭,怎麽可能是傳承精血?


    他當時看得很清楚,那石頭是從遠方飛來的。雖然顏色有些怪異,但的的確確隻是一顆石頭。而且,石頭飛向的地方還是青蟒的靈台之處。


    那時,他們隻是小妖,說是妖,其實與野獸沒多大區別。靈台初開不久,其重要程度比之七寸也不惶相讓,如果被那石頭砸中,靈台受創,青蟒有可能從此失智,淪為沒有理智的野獸。


    一窩出來的兄弟姐妹,就他兄弟倆獨特。不但會思考,還探索出了修煉之道。那時的他,是打心眼不願意青蟒受傷。


    可現在,小妹告訴他,那顆砸向青蟒的紅石頭是傳承精血……也就是說,當初他抽的那一尾巴,把青蟒的傳承抽掉了?


    奇怪,為什麽當時他沒有感應出來?


    他和青蟒同窩而出,傳承這種東西,不可能隻有青蟒才能察覺到,而他卻毫無所察?


    羅邙眸光迷離,迴想當初。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略有些難看起來。


    他搭著眼簾,默不作聲。


    良久後,舒了口氣,不置可否地道:“傳承講究機緣,甭管當初那精血是不是選擇了他,反正最後被我得到了。那就證明,我運勢比他強……”切,修行兩千年,怎麽連這都看不開。


    羅邙嘴裏說得一本正經,胸口卻有些懨懨的煩悶。


    他與青蟒之間的愛恨交織,一言難盡。兩人鬥了兩千年,見麵就打得昏天暗地。


    他打不過青蟒,每次打架都險之又險,遍體鱗傷。相殺之後,他都要療傷兩三百年才能完全康複。沒辦法,一次,一次,他都窩囊搬家,避開他的糾纏。


    等渡劫後,他實力大進,本以為殺了青蟒就能了斷恩怨,可真到要下殺手時,卻又遲疑了。


    他去大漠之前那一戰,是有機會徹底殺死青蟒的。


    可最後,他卻下不了手。


    也不知道青蟒是不是也與他同樣。兩千年的追殺,卻次次都讓他逃脫……是否也如他這般,狠不下心。


    “行了,別說他了。咱們今天好好玩玩,我都好些年沒在人間走動過了,這世間變化真大。”羅邙不想再沉浸在過往恩怨中,咧嘴一笑,轉移話題。


    銀環:“好啊,阿輝說遊樂場可好玩了,很多新東西,今兒我們一次玩個夠。”銀環同樣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問題。看目前形勢,大哥與青蟒應該是殺不起來了。


    說話間,車子已經慢慢馳進了遊樂園範圍。


    阿輝找了一個地方,把車停下,然後帶著三隻妖,慢吞吞地往遊樂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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