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進城兩天,就在動物園裏吃了三次虧。


    奇怪的大門、會夾腦袋的鐵攔、飛不過去的圍牆……


    這動物園該不會有鬼吧?


    想到這裏,銀環猛得打了一個寒顫。


    夜風吹起,樹葉被風吹得唿唿作響,一股涼風從銀環的小身板上刮過。


    她蛇眼裏的驚恐一閃而過,軟趴趴的身子一激,突得一下從裝死狀態中活過來。


    她扭著蛇腦袋四處瞅了一下,看著路麵上的層層暗影,自己把自己嚇得鑽進了草叢中。


    良久,銀環顫抖著腦袋,小心翼翼地抬頭瞄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阿飄出沒,她這才吐著蛇信從草叢中鑽了出來。


    唿唿——沒鬼!嚇死她了。


    銀環吐著蛇信子,又抬頭瞄了瞄圍牆與大樹。一驚一乍,先前那點沮喪被她拋到了腦後。


    她瞪著對森森蛇眼,氣唿唿地哼了哼,尾巴一甩。發揮她積攢了三百年的頑強不屈精神,又一頭紮進了草叢裏。


    哼,她還就不信進不去了。


    找不到老鼠洞,爬不過門,翻不過牆……那她打洞總行了吧。


    就不信從地下刨個洞,還進不去。


    為了以後享福的日了,銀環拚了!


    別怪銀環執著於進動物園。實在是羅邙那句有吃,有喝,太誘惑蛇。


    大山上,風吹日曬,隨時處在各種危險環境下的日子,她實在是過夠了。她雖說一路順風順水長大,可那也是時時提著蛇肝的。在她沒遇上她結拜大哥以前,她可是過了好長一段東躲西藏的日子。


    蛇,雖然是生活在洞穴裏的生物,但它們不會打洞。


    它們所棲身的洞穴,一般都是從老鼠那裏強取豪奪來的。


    銀環雖說有異於一般的蛇,但她依舊是蛇,沒有爪子。所以打洞什麽的,對於銀環這個沒有手腳的軟體動力來說,那簡直堪比愚公移山。


    好在,銀環有個特殊的技能——力氣大!


    銀環雖然有些迷糊,但在某些時候,也能發揮一下她不太機靈的腦子。


    她先是圍著高牆轉了一圈,找了個高牆下泥土最軟的地方,尾巴往地上猛地一戳,便開始奮力幹起活來。


    銀環的力氣,那真不隻是說說。


    尾巴驟然發力往地上一戳,地上就突然多了淺淺的小洞。


    看著自己的傑作,銀環滿意地點了點小腦袋,然後就開始接著幹活。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銀環的不懈努力下,她總算是用自己的小尾巴,在高牆之下,弄出一個將將適合她通過的小洞。


    銀環很高興,甩了甩尾巴上的泥土,身子一躥,頓時消失在了高牆下。


    與此同時,檳城外的羅漢寺裏。


    莊嚴的佛殿裏,煙嫋迴旋,檀香彌漫。佛殿中央的蒲團上,霍飛閉目盤膝,把自身功力化為一條條絲線,灌入白毛的大腿中,小小心翼翼清理著白毛受傷的大腿。


    白毛在福定山下,被銀環一纏,直接給纏出一個粉碎性骨折。這種傷,糾正骨頭很容易,可是那些鑲入肌內裏的碎骨卻沒辦法清理。


    白毛是妖,他的妖骨並非醫生可以處理。所以,為他療傷的事,落到了送他迴來的霍飛身上。


    霍飛全神貫注,把碎掉的骨屑一點一點推迴原位。


    眼看著就要接近尾聲,就在這裏,霍飛緊閉的雙眼突然大睜。


    他赫然點頭,一雙如刀鋒般銳利的眸子,直直往向羅漢寺外的西方看去。


    “隻剩下最後一點,你自己處理。”


    霍飛驟然起身,丟下話後,身子輕輕一動,殘影劃過,人影已經消失在了佛殿中。


    “喂,別……”


    縈繞在嘴邊的“別”字還沒落下,為自己療傷的人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白毛瞅著空蕩蕩的大殿,一臉扭曲。他歎了口氣,垂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大腿,最後隻得沮喪地坐下,自己為自己療傷。


    白毛出生在羅漢寺,他並非天生開智,而是在經過長達十年的佛經洗禮後,才突然開了智。


    因是在佛前開智,得羅漢寺住持憐憫,從此,允他每日來聽他早誦。


    白毛知道自己得了大造化,開智之後,就努力修煉。且因是佛經開智,所以他天性裏便帶著一絲佛性。


    可這家夥到底出身不高,哪怕是在佛前修煉八百年,依舊沒有定下性來,與霍飛完全沒辦法相比。


    白毛叫霍飛的那一聲同修,可不是叫著玩的。


    他們兩人皆在佛前修行,而霍飛……硬要算起來,霍飛算是白毛的師祖輩了。


    時間太久遠,按輩份算,這羅漢寺所有的出家人,怕都要稱霍飛一聲老祖。


    霍飛是羅漢寺第一代僧人的坐前護法,他的身份已經無人能追溯起源。反正自從廟寺建立後,他就一直存在。


    僧人們一代一代交替,唯一不變的,就是霍飛這個寺前菩提樹上的守護之鷹。後來白毛開智,寺裏,就又多了一個與他相同的存在。


    在古時,羅漢寺其實隻是一個破廟,裏麵代代隻流傳幾個僧人,香火一直不興旺。


    可就這麽一座破廟,不但住著霍飛這個異族,還住著幾個讓佛界所有僧人都避之不及的另類苦修者。


    他們是苦行僧,同時,修得還是佛教最考驗佛心的,殺生佛。


    他們以殺止惡,並在止惡的路途上,不入歧途,保持本心不滅。


    怒目金剛——說的就是羅漢寺的僧人。


    許是因為所修之路與世間眾僧不同。僧人們雖依舊慈悲,但或多或少卻帶著幾分駭人之勢,倒是把住在山下的百姓們給唬住了,都不敢來寺廟裏上香,這直接導致破廟越來越破。


    羅漢寺,雖然香火不旺,但以殺修佛的傳承卻沒有斷,連霍飛都繼承了僧人們的意誌。


    寺廟一直破破爛爛。在幾十年前還隨大眾被打入了四舊,讓那時的紅衛兵推過一次。不過,卻在改革開放後,寺廟在一些有心人的協助之下,突然興起,從此香火鼎盛。


    羅漢寺的特殊修行之道,讓霍飛在寺廟興起之後,踏入了滾滾紅塵,成了一名動物飼養員。


    可事實上,他真正的身份,卻是特殊安全局的執法者。同時,也是一名降妖師。


    當然,他這個降妖師的身份有點複雜,因為他自己就是一隻妖,一隻繼承了以殺止惡,鍛煉佛性的妖。


    如今這年頭,可不比古時。那時,除惡衛道為俠義之舉,不管是世人還是皇權,都能容納他們。


    可現代社會……嗬嗬,要是再敢如古時那般,僧人們也許惡還未除,自己先栽進去了。


    局勢不同,殺生修行越來越不易,沒辦法,羅漢寺為數不多的幾個僧人,不得不選擇與特殊安全局合作,加入了降妖師的行列。


    不能殺人,那殺壞妖總行吧?


    ——


    夜空之下,圓月高掛。


    一隻雄鷹孤傲的盤旋在天空之中,一雙犀利的銳眼俯視大地,他平張著翅膀,在天空中思索了片刻,然後猛得一下,俯衝而下。


    昏暗的動物園大門處,偉岸的聲音如鬼魅般突兀出現。


    霍飛靜靜肅立在大門前,銳眼如炬,沉沉觀看著方。片刻後,他額頭緊皺,身影一閃,消無聲歇地進了動物園。


    霍飛邁著沉沉的步伐,走向園區深處的猛獸區。


    他在為白毛療傷之時,胸中一緊,立即就查覺到,有人觸碰了監獄的鎮妖陣。


    這種情況,無疑是有妖在試圖越獄。


    剛才他在天空中,有仔細檢查過鎮妖陣。大陣依舊存在,且還沒有一線破損。這證明著那隻妖並沒有逃出動物園。


    不過就算如此,身為監管監獄的負責人,霍飛也不打算輕易饒恕這群死心不改的妖。


    這些年監獄平靜,讓這群妖忘記了他的身份了:看來,是得給這群妖一些教訓了。


    妖怪監獄所關押的都是些大妖,這些大妖雖然妖丹被奪,但仍舊不容小覷。


    在幾十年前,這個監獄就曾經出現過有妖越獄的事件。那時,看管這群妖怪的並不是霍飛,而且是另外幾個降妖師。


    妖怪暴動,脫出大妖的無數。


    那一次降妖師們損傷慘重,好多修為不高的降妖師,都在追捕罪犯的行動中隕落。


    後來降妖師們寡不敵眾,情急之下,想起了佛教赫赫有名的殺生佛。


    於是,派人請動退避紅塵的殺生佛,並請出霍飛這個不管是在道佛兩界,或是妖界都兇名遠播的大妖幫忙,這才把暴動鎮壓。


    那次之後,眾人一番商議,決定讓霍飛鎮守監獄,防止眾妖再次越獄。


    第10章 好大一口鍋


    霍飛雖是妖,但他與別人所修之路不同。他從開智之後,除了修煉自己的妖元,同時,他還和所有僧人一樣,修煉佛性——他是一個身帶龐大佛力的妖。


    月掛樹梢,動物園內一片寂靜,霍飛大步流星來到猛獸區。


    他站定腳,抬起一雙黑眸,靜靜地觀注猛獸區眾妖的動靜。


    當初那件越獄事件,讓佛道兩教損失慘重要。後來監獄再建之時,佛道兩家同時出手,不但在監獄外布下了一個大型鎮妖陣,還在每一個牢房布了一個小型陣法。


    雙重加固,這些妖是肯定逃不掉。


    可逃跑不了,並不代表他們就安份了。方才那陣異動,絕對有妖觸碰到了陣法。


    這裏的所有鎮妖陣,都與他心神相通。任何動靜,他都能察覺到。


    霍飛環顧一圈,見四周沒有任何異動,不但如此,關押的眾妖,也一個不少。


    他垂眼,嘴角輕輕往上一勾,剛毅的臉龐帶起了一縷詭秘淺笑。他輕哼一聲,高大的身子驟然騰空。


    一聲驚空遏雲的鷹唳聲從他嘴中突然響起。聲音劃破夜空,徹響整個動物園。


    他肅立在半空,冷沉沉地往地麵上睥了一眼,隨即,長腿一盤,兩手擱在雙膝之處,嘴巴一張,一串串“卍”字佛印從他嘴裏閃現而出,朝著下方監獄飄飛而去。


    “——啊啊啊!”


    哄亮的佛音穿透整個監獄,睡夢中的眾妖驟然驚醒,全部捂住耳朵,開始咆哮起來。


    動物園內,一時間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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