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沒想到他竟然在。


    端燁王府在雙方合作期間,可以讓聽風閣的人隨意進出,隻要亮明那塊聽風閣特有的玉佩,在夜色下會泛出幽幽暗綠色的光。


    幸好她養成了良好的習慣,半夜去別人家串門都會穿著一身黑,帶著黑色麵罩,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背對著卓珩,開口道:“端燁王,熬夜對身體不好,還是早些迴屋歇息吧。”


    卓珩輕笑:“副閣主大駕光臨,我作為一家之主不出來迎接可就有失禮數了。我還要謝謝萬兄的提醒,他說自家小師妹最喜歡半夜造訪別人家了,讓我千萬留意點。”


    被賣了。


    卓珩口中的萬兄就是現今聽風閣的閣主,薛安的二師兄,把驢扔給她的是還在深山老林裏養老的大師兄。


    “端燁王,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薛安不想和他過多接觸,隻想離開。


    “副閣主,難道你連基本的禮貌都不懂嗎?和別人說話是要麵對麵的。”卓珩的語氣聽起來非常不善。


    薛安頓了頓,還是轉過身來,在燭光的映照下,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眸眸光流轉,像是要攝人魂魄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卓珩眯了眯眼,曾經有個人,小小年紀眼睛就大得不像話,顯得整個人特別靈動可愛。


    收起了思緒,卓珩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人,“我聽萬兄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對接人了?”


    “是的。”卓珩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隻有一個小臂的距離,竟讓她的心有些慌亂。


    卓珩看著眼前的人,譏諷道:“心理承受能力不強、做事慌慌張張差錯不斷的,很難跟我共事的,新上任的副閣主。”


    “端燁王,晚睡對身體不好,明日你還要早朝,我們見麵的機會多得是。唐突拜訪,多有得罪,還望端燁王網開一麵,希望以後合作愉快。”薛安感覺內心堵得慌,說完這句話,旋身越出了高牆,快得讓人看不到她離去的身影,近乎落荒而逃。


    “陸小小,”卓珩站在原地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忽而一笑,“至少萬世倫沒有騙我,算是個輕功絕頂的高手了。”


    看著眼前有些茫然被他們吵醒的驢,卓珩不自覺勾起一抹笑,少了譏諷,多了幾分邪魅。燭光搖曳,勾勒出他那棱角分明的輪廓,俊顏在燭光下多了份朦朧美,“都忘了問了,你說你主子,到底謝我什麽?”


    ***


    薛安一路奔迴了萬世倫的家,直衝到他房間門口,扯下了麵罩,抬起腿正要一腳把門踹開的時候,房門從裏麵打了開來。


    萬世倫穿著裏衣,情急之下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一頭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胸前腦後,神色中還透著些微困意,似是一聽到動靜就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一臉正色地對薛安說:“小安,門很貴的,砸爛了是要扣你工錢的。”


    第五章


    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本來焦躁不安的薛安又重新冷靜了下來,仿佛適才的慌亂不安、焦躁煩亂都是假象。


    “二師兄,我覺得你有些不人道。”薛安軟聲細語地對著眼前的人說。


    “小師妹,我覺得你半夜打擾別人睡覺也有些不人道。”萬世倫同樣輕聲細語地迴應。


    “背地裏說別人的事總歸是不好的。”


    “瞞著一心一意幫自己家不求迴報的人也挺不好的。”


    薛安眸色一黯,不再言語,扭頭就走。


    萬世倫看著薛安遠去的背影,打了個哈欠:“落花很有意,流水似乎也挺有情的嘛。”


    ***


    聽風閣偌大的館子,向來都是由閣主坐鎮,館子裏除了幾個忙著內務的人,再無他人。


    在此之前,本無副閣主。現如今,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前些天那個引起人群騷動的美豔姑娘,便是這新上任的副閣主。


    難怪那天那麽多個人都奈何不了她,還把人整治得服服帖帖的,林員外敢怒不敢言,每天看著自己的傻兒子,有苦說不出。


    首任聽風閣閣主,也就是薛安的師父,選在臨都城當紅青樓對麵蓋了這個館。一個人來人往人滿為患、一個人煙稀少落寞蕭條,偶爾還會有一些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兇惡人士進去,讓人懼怕萬分。


    大家都隻敢站在遠處看著,又好奇又害怕。


    薛安在聽風格的大堂內吃著精致的糕點、品著上好的龍茶,一副愜意閑適的樣子。


    萬世倫看著慢條斯理吃著東西的薛安,手指敲著桌麵,“小師妹,你說你過得這麽舒服,其實隻是換了個地方養老是吧?”


    薛安把最後一個紅棗糕吞吃入腹,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家蘇式早點不錯,改天你可以嚐嚐。”


    “難道你就不知道順便買點迴來讓我也吃吃看嗎?”萬世倫有些不滿,別人家的弟弟妹妹都知道要對哥哥姐姐好,為什麽他家師妹總是和他們對著幹。


    “不好,我記仇。”薛安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嫣然一笑。


    萬世倫:“……”


    他重新換上了嚴肅的表情:“你有什麽發現沒?”


    薛安點了點頭。


    “什麽?”萬世倫追問。


    “快樂早點那家鋪子一點都不快樂,價格比別家貴一倍,稀稀拉拉坐著兩三個人,東西也不好吃。”


    萬世倫等著後麵的結論。


    “真的很不好吃。”薛安重重地重申。


    “嗯,”萬世倫沉思了片刻後點了點頭,“你繼續溜達去吧。”


    “去哪裏?”


    萬世倫甩出一副“這種問題你還問我”的表情,“你覺得哪裏有趣就去哪裏,反正別在我眼前晃就行了,早飯都不給我帶的不孝師妹。”


    薛安被萬世倫趕出了聽風閣的大門,並嚴令禁止傍晚之前不許迴家。


    到了臨都城後,薛安便在萬世倫的宅子裏住下了,距離聽風閣並不遠,就算聽風閣出了什麽事也能及時趕到。


    薛安用手擋在腦門上,抬頭眯著眼看著那輪廓模糊的太陽。這天氣著實是熱了些,實在是不想外出溜達,感覺在烈日下多走一步,自己便會融化。


    收迴了視線,她看到了就算烈日炎炎讓人汗如雨下,也要往青樓跑的積極的男人們。


    這個青樓看起來,好像,挺陰涼的。


    在門口攬客的張嬤嬤見薛安往這走,熱情地迎了上去,搖著手中的扇,一扭一扭走到了她麵前,笑得花枝亂顫,卻同時也壓低了音量:“陸姑娘,來探消息的呀?”


    張嬤嬤和聽風閣的關係向來很好,隻要其中的利益關係不斷,她是很願意和聽風閣長久合作的,畢竟有錢誰不賺呢?隻不過這事,除了她和聽風閣的人,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萬世倫前段時間已經和她打過招唿了,自家的師妹也過來接手聽風閣的業務了,往後還得仰仗她的幫忙雲雲。


    誰來接手都沒關係,隻要給她銀子其他一切好說。


    據說這個陸小小,人生得嬌俏可人,隻是每天都戴著一個黑色帷帽,偏偏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她覺得好看的臉蛋就該大大方方讓別人欣賞,藏著掖著多浪費啊,美貌不讓別人知道生得再美有什麽用?


    張嬤嬤一陣惋惜,思緒轉了好幾十轉,都想著要是這陸小小能來自己樓裏,那可得賺多少錢。越想越覺得可惜,情不自禁歎了口氣。


    薛安沒有在意張嬤嬤豐富的表情變化,也不在乎周圍人打量的目光,仰頭看著三層樓高的青樓,輕聲道:“勞煩張嬤嬤了,我來避暑。”


    一名女子走進青樓總是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的,大家都忍不住打量起這一身黑的女子。


    黑帽黑衣,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怕是要被什麽人認出一樣,不敢露臉。


    這樣顯眼的裝扮,可不就是前幾日突然現身在臨都城的那名美豔女子嗎?


    而且還是聽風閣的新任副閣主。


    這副閣主這個時候來青樓,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大家懷著好奇的心看著薛安的一舉一動,直到她走到觀眾席的其中一桌坐了下來,衝旁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全神貫注的邢可鬱打了聲招唿:“邢公子,好巧,你也來避暑嗎?”


    邢可鬱本來正看得起勁,突然間有人跟自己說話,他沒當迴事,隨口應了一聲後轉過頭來,看到戴著帷帽的薛安嚇了一大蹦,差點驚聲尖叫,好歹收在了自己的喉嚨裏,卻還是壓不住那略微上揚的語調:“你怎麽在這裏!”


    “避暑。”薛安坦然道。


    避暑不是應該在自家屋子裏呆著嗎?跑出來幹啥?


    頂著滿腦子疑惑,邢可鬱聯想到昨天的憋屈,一臉委屈地看著她,一股腦地說:“你那頭驢可真是倔得很,死拖活拖都拖不走,我喊來了好幾個壯漢才把它抬上了車運走的。我覺得我需要點精神賠償。”


    薛安笑了,“邢公子,我記得,我好像沒讓你們把我的驢拖走吧?”


    邢可鬱被噎住了話,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讓他拖驢的是那位黑臉大人。


    那就換個話題:“陸姑娘,你說你避暑還戴這麽大一頂帽子不熱嗎?我都替你流汗。”


    本來這天氣就熱得慌,看著旁邊一個從頭罩到腳,還一身黑的,他的汗感覺流得更多了。


    “摘下帽子引來的麻煩太多,不如戴上讓自己清淨一些。”被人盯著也好過被人搭訕,而且萬一不小心被卓珩看到了,他認出自己了那就不好辦了。


    本來邢可鬱總覺得還是哪裏怪怪的,可能剛剛受到的驚嚇太大,以至於他的思考能力略微的下降了。直到他指名的姍姍姑娘唱完戲走到他身邊,他才終於想起來——


    這可是青樓啊!這一大姑娘黑帽黑衣黑褲來這是來砸場子的嗎?


    邢可鬱也顧不得那位風情萬種跟自己拋媚眼的姍姍姑娘了,扭頭就對薛安說:“陸姑娘,你在這避暑特別不妥,我記得你們聽風閣就在對麵,我認為你應該迴去。”


    一般人並不知道青樓和聽風閣的關係。每次萬世倫前來辦事,都是直接找個沒人注意的牆角閃進樓內,從不在大門大搖大擺走進去。


    按照萬世倫自己的說法,這樣影響不好。


    薛安不以為然,反正最終結果都是進去,姑娘看也看完了,聊也聊完了,並沒有什麽差別。


    因此薛安對萬世倫進行了一個總結——這是一個虛偽的男人。


    事後被萬世倫知道後悄悄在背地裏朝薛安放暗器,兩人大戰了三百迴合最終以肚子餓了為由停止了這場幼稚的比試。


    “我初來乍到,該要到處熟悉一下環境才是。”薛安依舊穩穩地坐在凳子上,一點挪動的跡象都沒有。


    邢可鬱在內心忍不住咆哮——


    就算是初來乍到□□熏心的人也不應該第一時間來青樓啊!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姑娘!還是那種好看到路過都讓人忍不住迴頭讓人瞧上幾十眼的小姑娘!


    要不是知道這是聽風格副閣主,邢可鬱都要以為這是哪個落魄的小姑娘淪落到要來青樓獻身賣藝了。


    本來還打算開口勸一下的邢可鬱,卻被一個熟悉的嗓音震得又無法思考了。


    “可鬱,大清早的又來看姍姍姑娘了?喲,還把副閣主帶著一塊了?”


    邢可鬱僵硬地轉過頭,看到旁邊站著個黑衣黑泡、笑得一臉高深莫測、總有點笑裏藏刀意味的卓珩,他理性的那根弦斷了。


    這個活了二十五年一次都沒踏入過青樓的人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今天他是不宜出門吧?後悔早上沒看黃曆出門了,感覺撞邪了。


    “阿、阿珩?”他的嘴哆嗦得有些不利索了。


    “嗯。”卓珩挨著他坐下了,自顧自發為自己斟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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