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辦法,朝三天沒亮就爬起來,穿上衣服往後竹林趕,暮四迷迷糊糊丟了個枕頭出去,問,“大早上的做什麽呢?是不是燒早飯,我要吃蟹黃餃子。”


    朝三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心虛,嗯了一聲就出去了。


    到廚房拿了個碗,感覺有點小,這哪能洗個臉呢,怕是洗個手都不夠吧。


    於是拿了個銅盆出去,在竹林裏使勁搖竹子,露珠飛下來的瞬間也濺了自己一身,等把銅盆接了淺淺一層的水,朝三渾身濕噠噠的,跟洗了個澡似的。


    朝三一抹臉,全是露水,這怕是不用洗臉了吧?


    沒說露水澡可以變美啊,感覺有點虧。


    做完早飯之後,朝三蹲在小廚房,放著慘白的珍珠粉和朔紅的胭脂口紅,粗碩的手指戳了戳它們,有點糾結。


    這時,門被暮四推開,朝三心虛的飛快把東西收起來,暮四奇怪的看他一眼,“幹啥呢?做賊心虛的樣子。”


    朝三中氣十足的大吼,“我很好!”


    暮四被突然吼的後退一步,手臂碰到櫃子上的碗碟,差點全部摔碎,幸虧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心有餘悸的說,“好就好唄,吼啥吼啊。”


    朝三頓時不說話了,憋著一股氣端早飯。


    醫穀裏隻有五個人,除了偶爾蘭韻舟忙得腳不沾地朝三單獨給人送飯之外,平常都聚在一起吃飯。


    吃飯的時候,朝三一直觀察眾人,發現林鳳歌長得實在不像人,那張臉完美的無法形容,隻能用驚豔來勉強描述。


    而蘭韻舟確實吃飯時總看林鳳歌,難道看臉能下飯?


    朝三突然就堅定了變美的決心。


    迴去之後就把珍珠粉和口紅抹上。


    朝三一個粗壯的漢子,常在太陽下奔波,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那珍珠白羽,臉色極為不符,像是刷牆灰一抹上去的,那血盆大口更是嚇人。


    朝三對著小鏡子也覺得有點恐怖,猶豫著要不要洗掉。


    這時,暮四偷偷跟了上來,他早就發現朝三不對勁,蹲在那裏幹嘛呢?


    他伸手拍了朝三的肩膀。


    接下來的一幕,暮四每次迴憶起來都淚水漣漣,拍著自己的手背,恨不得斬掉,誰讓你手快!讓你好奇!讓你不刷碗跑來找人!


    朝三那張臉像是從佛教的十八層地獄宣傳圖上摳下來的厲鬼,黑紅黑白的,加上他當時驚恐的眼神,可以說很接近被下油鍋的小鬼的神色了。


    暮四當時就蹬蹬後退幾步,捂著自己的心髒,半天緩不過來,他覺得自己要被急救一下才能唿吸。


    朝三驚恐過後,一頭紮進水缸裏,猛的搓自己的臉,搓的發紅了才停止。


    然後狼狽的威脅暮四,“不準說出去!要不然我就,我就在你早飯裏下毒!”


    暮四舉著雙手保證,“我們可是兄弟,我保證不說出去!”


    然後整個山穀,包括倉庫裏的小強,都知道了朝三的輝煌戰績。


    年複一日,春去秋來。


    山穀裏的景色換了幾遍,門前的枇杷樹抽長的身軀,華蓋滿翠。


    不歸懸崖


    楊小束在蘭韻舟細心照料下漸漸恢複生機,如今麵色紅潤,身姿苗條,稍細的手腕握著一柄木頭劍,反手一揚,一股無形的氣息蕩開,將遠處的石碑上添出一道白痕,石碑震了震,抖落了一些灰塵。


    “林大哥,我的武功似乎又精進了!”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痛苦的捂著心髒,木劍杵著的地麵,有些站不穩。


    林鳳歌扶著她的胳膊,在一旁坐下,“莫要心急,你不過十五,何況習武一年,這修煉速度已經很快了。”


    楊小束雖然痛苦,心裏卻非常高興,扯出一抹笑容問,“林大哥你十五歲的武功比我還高嗎?”


    林鳳歌伸手刮了刮她的瓊鼻,自然的笑道,“那是當然。”


    楊小束把木劍拍在桌子上,緩了口氣,歎息道,“還是趕不上你的速度啊。”


    林鳳歌畢竟巫蠱上身,導致武功盡失,變成普通人,可他和蘭韻舟私底下不知做了什麽交易。


    蘭韻舟幾年前出穀一年,再迴來時瘦得脫了人形,手裏卻拿到幾株極為難得的藥草。


    後來江湖上便傳出,醫怪洗劫不少門派大家,許多珍稀的藥草全部被洗劫一空,連放藥草的盒子都不見了。


    楊小束統計了一下,失蹤的珍貴藥草竟多達五十多種。


    蘭韻舟知道後隻呸了一聲,“這幫兔崽子,潑髒水,竟趕我往我身上潑!”


    自那之後,林鳳歌變成了新一號的試驗品,無路可退的他在毫無人性的折磨下,身上的詛咒被一點點驅逐。


    而如今已然恢複正常身體,而被壓製住的武功也在逐漸恢複。


    林鳳歌穿著粗布麻衣,卻日漸光彩耀人,仿佛蒙了塵的珠寶再一點點擦去灰塵,綻放出耀人的風姿,那當屬第一人的風采讓楊小束有時候心慕不已。


    若是哥哥還在,怕是也能成為蓋世的英雄。


    楊小束雖然身體破除天固,能夠拿起劍習武,但是身體卻出現了缺陷,每次劇烈的打架之後心髒會急劇跳動,像要爆炸。


    蘭韻舟說,“能活下來就是天大的運氣,你還要抱怨什麽呢?”


    也是,隻要能手刃仇人,即便是立地成鬼她也不怨!


    這天,朝三失魂落魄的過來,他一隻袖子卷到了胳膊,一隻袖子搭在手腕,腳下踩著草鞋,頭上像是剛睡醒的雞窩頭,就這樣邋邋遢遢的過來。


    他已經完全放棄了,變美的自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可如今提起來,朝三還是恨得牙癢癢,想把暮四抓過來揍一頓。


    “蘭大師,我爹死了,家裏麵人通知我迴去盡孝。”他手裏麵還抓著一張紙,應該是家書。


    蘭韻舟對著陽光舉著一根銀針,然後紮進小刺蝟的肚子裏,頭也不抬,聲音毫無波動的說,“嗯。”


    朝三嘴角一拉,聲音帶上了委屈,“大師,可是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大家!”


    蘭韻舟手一抖,不小心整個刺穿了,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手,非常平靜的說,“在不說人話,就讓小束拿你做陪練。”


    朝三立刻雙手舉過頭,“那個小怪物,我才不要,天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tmd,精力比我還旺盛,一天到晚追在我後麵要比試,怎麽不見他找暮四?”


    暮四這時抱著一捆藥走進來,“讓你多讀書,你不讀,小束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我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我們是同類,而你是個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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