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線陡然暗了下來, 玉虛仙山裏的長明燈光盡數消失,四周隻有幽暗漆黑的密林高山。


    雲七七禦風飛躍下山, 兩唿時間進入虛垠城池。


    虛垠城不愧是玉虛仙門下的第一城, 即便是午夜, 坊市街道兩旁不少商鋪門前還都掛著燈籠做晚間生意。且此屆九州仙門大比就在玉虛山, 虛垠城城門燈火通明迎接各地來往的修士, 目之所及坊內街道上並不空落。


    雲七七在東街坊市找到本城最大的符篆齋,接待的是一位凡人店小二, 見雲七七一身的仙靈氣息態度十分周到。這些店員在虛垠城待得久了,凡人和修仙者一眼就能分出大概。


    “仙子, 您想買符還是出售?本店一層攻擊符篆二層輔助符篆三層成套陣法,您且慢慢看。”


    店小二引著雲七七進內堂,抬手在牆壁一處凹槽口放一塊靈石進去, 稍顯昏暗的內堂大廳頓時燈火通明, 櫃前放置的符篆琳琅滿目又井然有序, 單就這份服務態度雲七七是服氣的。


    “我想買千裏符。”


    “千裏符有上中下三種品級。”店小二擺出來三張符咒在她麵前,按照符篆表麵蘊含的靈力很容易就能看出品級,上品千裏符兩顆中品靈石一張,最少能瞬行一千兩百裏。


    雲七七一口氣直接要了五張,隨後又要了兩張極品隱匿符和天雷符,總共花去了她二十二塊靈石。


    “仙子你收好。”


    店小二在身後熱情相送,雲七七收好符篆沿著筆直長街一直通往虛垠城南門口,撕開千裏符啪啪兩下拍在腿上,靈氣打成氣旋身影瞬間在原地消失,幾吸時間出現在東南方向千裏之外的一處小鎮邊緣。


    雲七七身上殘餘的符篆靈力閃著淡淡光輝,眸中倒映星辰,緩一口氣拿出曾經在坊市內買的本界地圖,昂頭炯神觀天上繁星推轉地圖確定此時的方位。


    現在距離她與師父淩霄子曾經居住的青鬆山直線距離還有千餘裏。


    嘶——


    靈力扭成氣旋刮動草木亂顫,人影瞬間消失。


    *


    “呱——呱——”


    幽靜密林中突然而至一道強風,雲七七深吸一口氣晃了晃有些發昏的頭,耳邊陣陣蛙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停下在一條密林裏的小溪邊上。


    連續兩次千裏瞬行下來麵皮都僵了,身上皮膚有刺痛感,她活動幾下四肢隨後從儲物袋中倒出三顆聚靈丹服下,微閉雙目運轉功法來緩解負荷後遺症。


    許是身上靈氣四溢,吸引的附近小動物好奇靠近,一隻通體翠綠欲滴的青蛙呱一聲跳到腳麵前,雲七七驚喜挑眉,居然撞上來一隻碧紋蛙。


    青蛙有巴掌大,傻不愣登蹲在雲七七身邊吸靈氣。她衝著青蛙點點手指:“哎呀,今日廉靖不在,算你運氣好。”


    “呱——”


    雲七七莞爾,拿出地圖再次對照頭上星辰推算方位,千裏瞬行一點沒跑歪,從腳下到青鬆山隻有不到兩百裏距離了。


    “太好了。”


    雲七七興奮地雙眼晶亮,臨近故地,心中愈發期待,這點距離用不上千裏符,她自己禦風前行不消兩炷香就能到達。


    嗖——


    “呱?”小青蛙疑惑地原地蹦了兩下,怎麽靈氣不見了?


    *


    疾馳之下耳邊刮起風聲,雲七七朝著青鬆山方向狂奔四五十裏,突然來了個急刹車!


    誒?


    發絲自頰邊飄揚,她驀然望向北麵方向。


    北麵有修士,還不止一個,且都沒有掩飾修行靈波。


    雲七七瞳孔閃爍帶著不解,為何同時出現了這麽多修士?


    緊接著她忽然昂頭望天,頭頂上方的半空正飛過兩道人影,一黃一白,飛行方位就是北麵。


    雲七七靈力匯集在雙眼瞳孔,望見天空那兩道人影青白素袍,一人腰上掛著白玉腰牌,一人掛著翠色腰牌。


    居然是兩名玉虛門弟子!


    同時她身上掃過兩道神識探查,雲七七按兵不動,靜靜望著空中兩人隨意一掃,不做停留劃破黑暗夜幕朝著北方飛去。沒多時就和那邊的眾多修士們聚到一起。


    她遙遙望著那一處麵露沉思,離開玉虛山她就把身上的腰牌一係列能顯示玉虛門弟子身份的東西全部裝到儲物袋中,而且她入門時間短又深居簡出,剛才的倆人明顯不認識她。


    這麽多人,難不成是玉虛門發下的大型外門任務?


    最近這段時間閉關真的不知曉好多事,雲七七想不出個所以然,收迴目光繼續朝青鬆山方向前進,隻是這次收斂了周身靈力修為,用上修習的輕功穿梭在山野樹叢。


    能避就避,此方事了其他的迴去玉虛門再說。


    剩下的幾十裏路程因為沒有運用修為禦空飛行耗費的時間長了些,馬上要破曉了才趕到。雲七七快到青鬆山之前探出神識查看那一群玉虛門弟子,發現他們已經不在自己的神識探查範圍內,少說也有三百裏之遠,如此倒是不必擔心了。


    放下心後眼見周圍越來越熟悉的地形,雲七七心中激動,足間踏在樹冠淩空飛躍,繞過眼前的矮山叢林,一片平緩草地坐落著的破舊木屋驀然出現在眼前。


    野草瘋長,屋舍破舊,滿眼的山野氣息。離開了這麽久,這裏已經荒敗了。


    雲七七安靜佇立在荒廢的木屋前,腳邊的籬笆都爛了。


    還記得離開的那一天,她在此處磕了三個響頭便毫不猶豫背上行囊四海為家。當時想過也許不知哪年的某一天,她還會迴到青鬆山迴憶過往,隻是沒想過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輾轉半年時光,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雲七七緊了緊手心,深吸一口氣,邁過腳下荒草碎石推開長滿苔蘚的木門。


    吱嘎——


    木門發出刺耳笨鈍的聲音,潮濕黴氣撲麵而來。雲七七在身前撐開一道靈氣屏障,隨後指尖兒竄出一撮明火,照亮了昏暗的木屋內部。


    她不做停留直接朝著矮榻走過去,這裏曾經放著蒲團,正是師父經常打坐的地方。


    玉簡中師父隻說在此處給她留了東西,卻沒說具體放在哪也沒說怎麽拿。雲七七望著眼前破敗的屋子,覺著最有可能放東西的地方除了地下就隻有這裏了。


    手指輕探,剛碰觸到軟塌,耳邊突然想起一聲清脆的裂帛聲。


    雲七七渾身一震,臉上驚喜交加,忙從貼身安置的儲物袋最裏層取出師父留給她的錦囊。


    第三個錦囊打開了!


    雲七七瞬間醍醐灌頂,其實師父留給她的東西一直在她身上。就是錦囊!讓她迴木屋就是打開最後一道錦囊的契機。


    驚喜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雲七七差點沒跳起來。師父交給她的三個錦囊都有妙用,這個錦囊既然是專門留給她修仙用的,一定不簡單!


    第三個錦囊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綻放蓮花,解開係口,裏麵放著一個墨色手環,一張符紙,和一枚傳音玉簡。


    雲七七先拿出玉簡貼到額頭上想看看師父給她又留下了什麽話,神識探進一片空白,她驚訝睜開眼,居然又是一塊空白玉簡?


    不對,按照師父的性格,玉簡肯定不是空的,隻是她還沒達到打開玉簡的條件。


    “嗨呀這真的是……”雲七七撇了撇嘴,無奈把玉簡穩妥收好。她覺得這一定是老頭子的惡趣味,做事兒總喜歡留個坎兒。


    隨後她拿出那張符,看清上麵的字之後雲七七才發現這不算是一張符,確切的來說更像是畫著陣法的字條。


    這張黃色紙符上赤墨色交織的筆畫畫著繁複的陣法線條,感受不到一絲靈力波動的氣息,用淩霄子獨有的字跡寫著一個字——燃。


    這什麽符?


    雲七七實在是不認識這道符,兀自放好等著以後再研究,伸手去拿最後的那個黑色手鐲。


    這手鐲從做工和外表材質來說就一個字——醜。


    黑不溜秋,表麵暗沉,一點花紋都沒有,活像個練廢的鐵圈子,但是分量又輕得像塑料。


    身為一個手鐲,都沒有蛟變的臂環好看。太失敗了。


    雲七七歎氣,抱著鐲不可貌相的想法套在手腕上用神識掃了兩圈。


    嗯?死氣沉沉,不是法器?


    她不信邪又掃了兩圈。


    沒有機關沒有暗扣。


    雲七七抬手望手上的黑色手鐲。師父,你就留給我這三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玩意嗎!


    *


    轟隆——


    遠處傳來法器爆裂的巨大聲響!


    雲七七瞬間把所有東西收進儲物袋熄滅手上火光。神識探查北麵方向法力氣波濃烈,轟隆聲不斷,有人在鬥法。而且正在急速朝著她這邊靠近。


    木屋四周震下一層浮灰,腳下土地震動,雲七七當下毫不猶豫閃身離開木屋飛身到不遠處一顆高樹上,靈力灌輸到廉靖給予她的護心鱗皮,同時貼上隱形符,白色光芒蔓延全身,身形瞬間透明。


    晚風刮擦枝葉,誰也不知道這顆樹上藏著一個人。


    雲七七穩下身形與樹木融化成一體,遙遙看著遠處數道光芒閃爍追擊最前方一團黑色人影。


    利芒飛遁穿破矮山,所過之處碎石沙土崩飛,轟隆聲不絕於耳,可是那道黑色人影仿佛水中電魚般靈巧狡猾,逃竄路線無法捉摸,幾個轉身疾馳便攪得身後數道法器光影烏龍相撞,說是逃竄不如說在戲耍。


    “哈哈哈哈玉虛山的一群廢物,就這樣還想捉本座,癡心做夢!”


    那道黑影在半空中頓停,一個身穿黑色風袍的中年修士揚起一杆毛筆,無數黑色光雨朝著身後眾多玉虛門弟子子彈一樣打過去,那些黑色雨點不知是什麽,可以腐蝕修士的防禦靈罩,滋滋啦啦就像是吞噬綠葉的毛蟲一樣。


    雲七七擰眉,這人是個魔修。


    “哼。”一聲冷哼自半空傳來,聽在耳中略微熟悉。


    劍鳴劃破長空,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朝黑袍魔修刺來,魔修身前判官筆濃墨翻湧,烏黑沼氣化作粘稠網絲鋪蓋開來,魔修嘭一下消散成一團黑霧與沼氣融為一體。


    雲七七看到那團黑霧心中雷鳴。這不是與曾經在宋明峰和瞿月容身上出現的黑霧一樣嗎!


    劍勢不停,飛至黑霧前化成無數劍影,錚鳴迎著破曉照亮半空,電光火石之間雲七七認出了這柄劍的主人,可不就是蕭禦天。


    劍陣圍剿黑霧,其他弟子的法器後續趕到,徹底將魔修圍困在中央,那黑霧裹著濃墨的沼氣望不到邊際,被劍陣圍在中間像是一潭池水,劍陣逐漸縮小,墨沼也被壓縮的越來越細密。


    蕭禦天腳踏青雲負手而立於半空,所有人以他為中心,都在圍攻半空中的黑色霧氣。


    突然!蕭禦天手中劍鞘筆直刺向地麵,噗嗤一聲異常悶響,是金鐵刺血肉的聲音。


    “啊——!”


    淒厲慘叫響起,在雲七七斜前方百米處的草地上迸射出一股濃鬱鮮血,黑袍魔修破土而出,胸前赫然插著一柄金黃劍鞘。又是一道血泉噴湧,劍芒飛過,大好頭顱高高拋向半空。


    魔修當場斃命!


    “哼,隻有廢物才多話。”


    蕭禦天傲氣十足的聲音打破寂靜,半空中其他的玉虛門弟子們紛紛恭敬飛至他眼前。


    “蕭師兄劍法通天!瞬息就斃了這魔修。”


    “冥河判官太過狡猾,我們在此界山林找了兩天,多虧蕭師兄。”


    “此次九州仙門大比蕭師兄一定能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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