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路上想著那個自稱是父親的人所說的話,心裏亂麻一般,這完全是文學作品中虛構的情節今天竟然出現在她的生活中。街道的彩色廣告被燈光點綴得絢麗極了,從雪的眼前內過,她恍恍惚惚下了車。

    屋子是黑的,母親這麽晚了還沒有迴來,是不是?突然想起剛才柳樹旁的那個身影,母親不知道呀,這一切都是瞞著她的,難道說母親看了那封信?不可能呀。那信和相片都隨身在包裏帶著,除了洗澡,對那天她洗澡出去時沒有把包放在櫃子裏,可是迴來是包並無異樣,那麽……

    雪正胡思亂想,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音,是媽迴來了。

    “媽遇見你張姨了,好久沒見就多坐了一會兒。”母親說話很自然,沒有什麽反常。

    “哦。”雪心不在焉。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就起床了,說有事要出去,要雪在商店裏多操心。雪並未從母親臉上看出點什麽,隻是這個時候偏偏出去,雪搞不懂。

    一輛車停在了一座米黃色的樓下,雪母親從車上下來了。她抬頭看了一會兒,樓有七層,裝修很講究,是最時興的格局。她剛要時門的時候突然改變了主意,拿出包裏的手機,慢慢的摁了鍵,動作很生疏。她好象很激動的樣子,說話時怒氣衝衝。一分鍾掛了電話,轉身上車,向東馳去。

    不一會兒,有輛奔馳從公司大門開出,和前麵那個車相同的方向消失在還沒有散開的薄沙般的晨霧中。

    “你為什麽要去找我的女兒?”雪母親質問對麵坐的男子。

    “是你的女兒?我是她的父親,我有這個權利。”男子也很激動。

    “權利?你真會說話。現在有權利了,那麽前些年,這二十年你怎麽沒有想起來?眼看她長大成人了,再不花你的錢了,你又充當好人來,不要以為你的嘴臉孩子不知道,我會一點點告訴她的!”雪母親站起來指著雪父親的臉。

    “你再怎樣說,我是孩子的父親,誰也否認不了!”

    “哼!那可不一定。”母親冷笑。

    “不一定?那你說是誰的?”

    “這,你管不著。反正我告訴你,別再打擾我的女兒,要不然我看你楊董事長的臉往哪兒擱。”

    “別嚇唬我!我不怕的。她就是我的女兒,你不要影響我們父女團圓。”

    “不是,說了不是就不是。你以為隻有你很聰明是吧,哈哈哈!”“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今天來隻是想警告你,別再靠近我女兒。要不然我放不過你!當年沒有讓你身敗名裂還後悔得跟什麽似的,現在正好是個機會。你想清楚了!”

    “你!你!”

    ……

    商店裏的雪心煩意亂的,陌生男子,也就是有可能是她父親的那個人,身影總是浮現在她的腦海,她想,到底是真是假呢?二十年沒見,他可能認錯人了。如果是親生父親,我心裏還能不能給他一個位置,不,我怎麽可以接受得了呢,一個拋棄我的人,我應該恨他!比任何人都恨他!他如果還記著我這個女兒,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出現?那麽多年他幹什麽去了?自己昨天咋就去見他了呢,沒一點出息!她罵自己。最苦的時候已經過來了,我還怕什麽呢,是因為凱的離開讓我覺得需要一個人的嗬護嗎?

    真想找個人聊聊,敏和雪好長時間沒見了,怪想的。敏在醫院的情景閃現在眼前,她停下要按的敏的號碼,自言自語道:“電話一響萬一她急著接電話,手弄傷了咋辦?”對,還是給雨說說吧。

    “雨,雪想你了。”

    “還說呢,人家也想你呢。”

    “在忙婚事吧什麽時候辦事呢?”

    “遠著呢。”

    “應該水到渠成嗎?”

    “別說啦,一言難盡!”

    “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們仨好好聚聚!”

    雨現在沒有心思和雪多聊,倒不是工作忙,隻是晚上的約會使她大傷腦筋。

    雨見四下無人,向停在路邊的摩托車走去。男朋友發動摩托車,兩人很快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雨坐在伊凡的小屋裏一言不發,好象有很多話,卻不知怎樣開口,隻好聽聽凡對未來的打算,看他說得眉飛色舞:“這個房子太小了,到時另租個大點的,窗簾吧就買你喜歡的粉色。家具我前天看過了,綠黑相間的很美,款式你一定喜歡,改天等你休假咱們一起去看,怎麽樣,寶貝?”他溫柔地把雨抱在懷裏。“你看你,也不多穿點,手很涼呢,現在不過秋天,到了冬天手就凍腫了。哦,今年冬天我生個大火爐,你的手就不冷了。怎麽不說話,誰得罪你了?我說錯話了嗎?”

    “沒,隻是,隻是我的頭有點疼。”雪說。“一定是剛才風太大了,我又騎得快,給吹的來,我給你揉揉。”雨躲避著凡的眼睛,那是一雙熱情溫柔清澈的眼睛。

    雨憂心忡忡迴家,一路上神思恍惚。今晚好多次都想開口,卻說不出話。

    現在她躺在床上,凡好象用眼睛注視著她,眼睛明亮而熱情,對未來充滿憧憬,如果告訴他,憂傷就會在他的眼睛迷漫開來。父親的臉也在眼前浮現,寫滿憤怒,也寫著歲月滄桑,“要是再見你和他往來,就打斷你的腿!”父親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看來是沒戲了。怎麽辦?這可怎麽辦?以往母親還替自己說話,現在也和父親站到一條線上,什麽家太窮了,以後要受苦啦?真後悔不該讓母親知道凡的家庭情況。

    記得那是上高中的時候,那天雨下得很大,兩人打著一把傘,兩人都讓對方拿著迴家,後來雨就送凡迴家。家裏的情形讓雨有些不相信。

    凡的爸爸剛從鄉下來到縣城,在單位的後院住著。兩間屋子,又小又矮,牆黑唿唿的,光線很暗,白天也要開著燈。屋子裏除了那個老式的衣櫃就隻有一把一坐上去就咯吱咯吱響的木靠椅,雨沒敢坐過第二次,很難堪不說,生怕不小心就會連人都摔在地上,多難為情呀。下雨了這屋子就得放上臉盆和碗,不至於是屋頂的雨下來淋濕鋪蓋。

    雨迴家說了凡家裏的情況,沒料當時隨口說的,現在卻成了母親反對她的把柄。

    一大早,父親就把她叫到客廳。客廳很大,少說也有三十個平米,擺放著兩個沙發,一台液晶電視,還有幾盆名貴的花。“你說了沒有?”父親逼她。

    雨沉默不語。

    “人家等迴話哩!”父親陰沉著臉,很不耐煩。

    “爸爸,我真的喜歡他,對我很好。”

    “好?連個象樣的房子都沒有。將來怎麽辦?”

    “喜歡,喜歡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穿?”母親也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雨的麵前。“要早知道,高中那會就讓你斷了,原來隻想你上了大學眼界寬了,自然就會和他分手,沒料幾年大學是白上了,腦子一點都不開竅。遠處咱不說,就說你小姨吧,當時硬是不聽你外公的話,嫁到了農村,現在成天為錢淘氣,她還是大學生呢。有事就往咱家跑,要是咱們家再窮,她上哪兒借去。娃,聽媽的話,和那個凡凡斷了吧。”

    “好,你裝啞吧,要是五天之內還沒有結果,我就把那個小子調離他們單位,弄到大山裏去。”父親見女兒沉默中很生氣。

    “爸,你別!你不能!”雨一聽急了。

    “哼!我不能讓他把你毀了!”父親吼道。

    “就是!”母親討厭的附和。

    天下最討厭的母親!雨的淚水洶湧。父母咋就一點不理解女兒的心呢。那個王傑,象個巴兒狗,一看就讓人惡心。和他,還不如讓我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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