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卷雲袖辛苦又有危險,倒是難為薑禾了,這一切本該是流兒,想到此,沈年舊事重提,“年年,你跟我說實話,生產那日我暈過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年年猶豫掙紮,欲言又止,末了還是當年那句話:“夫人,城主真的沒有傷害公子。”


    “母子連心,哪怕暈過去,哪怕我隻聽了他一聲哭,我也能感知到流兒生出來時是健健康康的。”


    年年跪了下來,“夫人,你相信我。”


    反反複複就這一句,沈年氣極反笑,“我的命就那麽重要嗎,你們一個個都說為了我好,難道就一點都不尊重我的選擇,甚至連知道事情真相都還要瞞著?”


    “公子活著,會一直活著,夫人又何必執著於往事。”


    “年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再了解不過。勸我別執著,恐怕想要隱藏的東西比我想的還要多。”


    年年抬頭望向沈年,一臉愕然,“夫人,是我對不起你。”


    “哼,我不逼你。薑禾是無咎選定的孩子?”


    “是,她能斬斷接天鏈。”


    “無咎的道行越來越高了,逆天改命,起死迴生,倒是難為他了。”說到底,流兒能活下來,有無咎的功勞,這點她心裏是明白的。


    年年低著頭死死咬著唇,不說話,怕一開口就會露餡。收斂情緒,過了好一會試圖轉移話題:“夫人,他們是要把公子帶往無垢山莊。”


    “這個我不擔心,陸曉生說自己與無咎同門,此事你知道多少?”沈年疑惑,除了無咎,沈家莊並沒有其他祭司。


    “此事我並不知情,也從未聽祭司提起。夫人懷疑,殺手是陸曉生派來的?”


    “薑遲欲統一江湖,沈年之後,哪一個說法不是源於他?若說殺手跟他沒關係,誰信?”


    若是再早個幾十年,自己肯定會查清楚,然後報仇。如今她的期望很簡單,找個地方,遠離江湖紛擾,跟流兒好好過日子。


    四方客棧裏,陸衡每天都很忙,“公子,鍾情一行人已經護著薑流離開了東吳城,看方向是要去往無垢山莊,這一路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定可以殺了薑流。”


    “把消息散出去,就說無垢山莊抓了鑄劍公子,水越混越好。收拾一下,我們也去無垢山莊。”


    “公子,薑禾那邊?”


    “薑禾,倒是出乎意料的命大,又不走尋常路。”陸曉生搖著折扇,“先不用管,她一旦出現,自有人對付,江湖豪傑,老弱婦孺,都會是我們的幫手。”


    “公子英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陸衡心道:誰讓她練了卷雲袖,拿了驚雷刀,能斬斷接天鏈呢?


    第83章 我愛你


    自從跟了夏黃泉, 穹二變了,也沾染了一些對方“仿佛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能懶則懶”的氣息, 就連匯報消息都是短句, 且語氣平淡,沒了昔日的一驚一乍。


    “護法, 有人刺殺鑄劍。”


    “護法,教主往東邊去了”。


    “護法,暫無薑遲下落。”


    夏黃泉琢磨著第二句, “往東邊去, 那迴來豈不是又要耽擱幾日?盡快把鑄劍的消息告訴教主。”


    早已摸清夏黃泉處事風格的穹二, 笑嗬嗬地道,“消息屬下已經送過去了。”


    夏黃泉認真看了看穹二,哈哈大笑,“很好,有長進。想不想改一個名字?”


    改成穹大麽?那穹大怎麽辦?穹二撓了撓頭,他們二人自從在夏護法手下辦事, 分工明確, 沒有啥好爭的了, 不曾想昔日鉚足了勁要成為穹大的自己,如今會這樣, “多謝護法抬愛,穹二這名字挺好的。”


    夏黃泉吸了吸鼻子,“是挺好的, 你若真讓我改,我也想不出好的,指不定就是夏大。”


    “護法是想起穹護法了嗎?”反正聽她話裏的語氣,自己是有點想念穹護法的,雖然老是被罵做“廢物”。


    夏黃泉也不答,隻是丟下一句“你這名字,已無關排序。”


    官道上,鍾情帶著大批人馬,一路北上,往無垢山莊所在的東齊城而去。前去探路的鍾勇騎馬而迴,“大小姐,前方道路被山上滑下的落石擋住,馬車不能通行。”


    鍾情騎在馬上,巋然不動,心想終於來了,打了個手勢,“大家先原地休息。”之後才對鍾勇道:“落石處前後,可有流民?”


    “有,大小姐是懷疑殺手藏在流民當中?”


    嘴角滑過一抹自信的笑,鍾情道:“你帶一隊人馬過去,準備足夠的銀錢和幹糧,讓流民清理道路。”


    鍾勇哈哈一笑,“謹遵大小姐吩咐。”如此一來,等他們休息夠了,道路也清出來了,那些企圖趁亂打劫的人也沒了機會,實在是妙啊。


    “留意那些不為錢財、幹糧所動的流民。”


    “是。”鍾勇明白,不為錢財、幹糧所動的流民定有蹊蹺,指不定就是刺客假扮的。


    等鍾勇帶著一行人走遠,鍾情這才走向隊伍中間的馬車,側身說著什麽。馬車裏的人沒有迴應,大家也見怪不怪,這位鑄劍公子對人挺有禮貌的,唯獨對大小姐視而不見,跟他說話他也不搭理。


    鍾情直起身,“公子有什麽需求,不與我說,可以告訴西征。”


    馬車裏這才傳出了一個聲音:“鍾情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鑄劍公子的。”


    “委屈西征與公子坐馬車,鍾情慚愧。”


    遠遠躲在草叢中探聽消息的人這才反應過來,難怪不見索西征,竟然為了貼身保護鑄劍,坐了馬車,刺殺鑄劍這個任務還真他娘的棘手。匆匆而迴,“老大,打探清楚了,馬車裏坐著鑄劍與索西征。”


    隻見他口中的老大搬起一塊石頭丟向一旁,趁著彎腰的功夫,罵罵咧咧地道,“鍾情這個臭娘們,害老子搬石塊。告訴兄弟們,鼓動流民,以感謝的名義靠近馬車,就說馬車裏坐著莊主……”


    當道路被清理幹淨,鍾情一行人正要前行,忽然一群流民浩浩蕩蕩而來,擋在了道路中間。


    鍾勇表情凝重,有些擔心:“大小姐,我實在攔不住,他們說受無垢山莊庇護,非要親自來感謝莊主。”


    鍾情看向流民,眼睛一眯,提高了聲音,“天災無情,一切都是無垢山莊應該做的,何況大家憑勞力獲得錢財、食物,該感謝的是你們自己,我也謝謝你們。”


    “大小姐,可真是好人啊。”


    “對啊,人長得漂亮,心地善良。”


    人群裏一時傳出很多唿喚“大小姐”的聲音。鍾情坐在馬背,仔細看著人群,“大家繼續趕路吧,到了東齊城,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有人不甘心,繼續道,“今日能見到大小姐實在是我等的榮幸,不知可否見一見莊主,讓他跟我們說幾句話?”


    “馬車裏坐著的是莊主嗎?”


    “大小姐騎馬,莊主怎麽坐馬車?”


    “聽聞莊主大小姐的親弟,可兩人相差……”


    看著逐漸被人帶偏的討論聲,鍾情麵露不屑,又想拿他們姐弟倆說事?可自己跟懷遠離開無垢山莊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隻得道:“大家稍安勿躁,車裏坐著的不是莊主,而是一位貴客。”


    “大小姐這次怎麽沒跟莊主一起迴來?”


    “莊主是不是不想見我們,才故意這麽說的。”


    …… ……


    混在流民裏的刺客,時不時蹦出一兩句挑撥人心的話。


    “旱災嚴重,懷遠作為一莊之主,自知責任重大,這次與我分開,走了另外一條道,查看詳情,尋求解決之法。與你們一樣背井離鄉的人還有很多,大家此刻更應該相互信任,共度難關。”


    見激起的情緒很快被鍾情幾句話安撫,刺客首領一個手勢,流民中,以及道路兩旁的叢林竄出一個個人,直接往馬車而去。


    危機之下,鍾情喊出一句“大家小心,快散開。”手中的劍已經跟刺客對上。


    鍾勇、鍾安一左一右,護著馬車,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在一片驚恐,哭喊中,流民這才四散開來,但難免有些傷亡。鍾情朝空中發出一枚信號彈,之後又吩咐其他人護著馬車,自己則是保護那些被誤傷的流民。


    在山頭觀看情形,並未參與戰鬥的刺客忽然大喊了一聲,“老大,有馬蹄聲,快撤!”


    見死了好幾個兄弟,卻連馬車邊都沒抹著,自知此次殺人無望,刺客首領不再戀戰,大喊了聲“撤!”鍾情,來日方長,你給我等著!我定要在你眼皮子底下殺了鑄劍公子。


    一路往東的線路折向東南方向,離開山林,道路漸漸寬敞起來,辛忱、薑禾反而棄了馬車,改為一人一匹快馬。


    辛忱歎息道,“本打算慢慢走,可惜天不遂人願。”終究還是遇見了熟人,瓊南五怪,倒並不是怕他們,而是因為他們,薑禾被人認了出來,那麽多人追著她,求著她趕緊去斬斷接天鏈,誰受得了,唯有盡快趕路逃離。


    薑禾一鞭子抽中了辛忱的馬,“不願意走,就會被趕著走。”頃刻之間,並駕齊驅變為一前一後。


    天空忽然飛來一隻信鴿,落在了辛忱肩頭。


    薑禾癟癟嘴,就沒有人給她半封信件,鑄劍若是也養信鴿就好了,不能見麵,好歹還能書信往來。


    “薑禾,鑄劍受傷了。”


    剛想到他,他就受傷了?薑禾扯過信,快速看完,“我要去救他,這馬速能有多快就多快。”


    辛忱安慰道,“別擔心,索西征與鍾情不會讓他出事的。”


    薑禾搖了搖頭,“鑄劍是沈年之後,我怕江湖人會像逼迫我一樣逼迫他。”那太可怕了,迎麵走來的陌生人,都可以叫你去砍接天鏈,或乞求,或威脅。鑄劍那麽心軟好說話,一定會被說服。


    “你有沒有注意到,陸曉生傳出了很多消息,但至今都沒有在眾人麵前提起,你不是沈年之後。”


    以自己對陸曉生的了解,既然將矛頭都指向了薑禾,他就不會把鑄劍推到眾人麵前,頂多私下裏買兇殺人。隻是買兇殺人,索西征與鍾情應該能應對。


    薑禾忽然有些氣,“他到底想怎麽樣,恨沈家莊,恨無咎,恨年城,這會又要殺鑄劍,是要把這些都毀掉?”


    辛忱戳了戳薑禾氣鼓鼓的小臉,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陸曉生不足為懼。”真正讓他擔心的是,“陸曉生說唯有沈年之後才能斬斷接天鏈,而無咎則認定你能做到,你真的可以?”


    薑禾愣住了,這個問題,義父都已經說得很明白,要她的命。隻見她點了點,“我可以。”


    “會不會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問出這一句,辛忱心都是顫抖的,莫名想到巫南城那會,薑禾重傷摔落下城牆。嗬,世上哪有平白無故不痛不癢的替代,自己活了這麽多年,豈會這點都參不透?


    薑禾揚起馬鞭,答得很快,馬速也飛快,“不會。”


    辛忱輕輕一伸手,拉住了對方的韁繩,薑禾的馬停了下來,“看著我,說實話。”


    麵對這麽一雙猶如黑夜星辰的眼,薑禾突然低下了頭:“我不知道。”


    伸手抬起她的頭,辛忱再次重複:“說實話。”


    薑禾忽然湊了過去,親向辛忱嘴角,“我愛你。”嘴唇說話的速度與親人的動作一樣快,緊接著扯過被辛忱抓住的韁繩,雙腳一夾馬腹,大喝一聲“駕!”轉瞬人和馬都飛奔了出去。


    辛忱愣在馬上,反應過來時,眼前早沒了薑禾的身影。


    他的姑娘親他,他的高興寫在臉上。


    他的姑娘說愛他,他的高興刻在心裏。


    他的姑娘不願說實話,他不逼問,但他一定會弄清楚,自己的姑娘當然得護著。


    第84章 一起來巧合


    “鍾情, 你若說實話,我們今日就不為難你。”


    昔日送刀大會上的江湖豪俠, 再次相見, 上次為了驚雷刀, 這次是為了鑄劍。鍾情倒是沒想到,江湖人成群結伴, 三三倆倆,會來質問自己是不是抓了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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