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說話的索西征,其實一早就認出來了。時過境遷,想不到他們又迴到了這裏,隻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搜尋薑禾,而是為了巫越。消息已經傳過去了,不知道巫越會不會隻身前來。


    經過鍾情的提醒,秦悠總算想起來了,“虧我當時還出手相助,早知道……”沒說的話,大家當然知道是什麽,若是早知道,哪會幫她,早早解決掉才安心呢。


    隻是,秦悠頓住是因為她忽然覺得,單單救命之恩這件事,昆侖派與薑禾算是兩不相欠。從今往後,不願過多提她。一來,有辛忱的原因,二來是考慮到索西征,這時候,她反而有些擔心大師兄會過多在意薑禾。於是轉移了話題,“也不知道,巫越明天會不會來?”


    巫越會不會來?這個問題沒人能迴答她。


    夏黃泉看著手中的消息,有些激動,“教主,薑禾已經過了溪水鎮,往昆侖派這邊來了。”前些日子教主說時機成熟,薑禾自會與他們聯手,時機,這麽快就成熟了?


    一出瓊南就往昆侖派,是要去找秦坤?還是隻是借道昆侖,直奔年城?夏黃泉摸不準,見巫越沒有迴答,她又說了另一個消息 ,“剛剛飛來一隻箭,上麵有這個。”說著,遞上了紙條。


    巫越接過,見紙條上寫著:想要兒子屍身,明日酉時隻身前往四方城十裏坡。巫越瞬間毀了紙條,嘴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有意思了,這些可畏的後生是想要自己的命。


    夏黃泉出聲提醒,“教主,這是陷阱。”


    他也知道是陷阱,可萬一是真的呢?忘不了辛月問他要兒子的場景,想他二人叱吒風雲多年,到頭來兒子身死,還不能入土為安,這讓他情何以堪。


    “無妨,你不用偷偷摸摸跟著。”


    “教主!”


    “黃泉,我還沒老到幾個後生都對付不了。”


    第59章 辛忱


    四方城的十裏坡, 即將上演一場請君入甕的大戲,聽聞消息的蕭笑天似乎不為所動, 一心守著兒子, 盼他醒來。


    “辛忱, 薑禾離開了瓊南,說你不守約定, 她要親自把你抓迴去。”


    “約定”一詞,仿佛一個開關,觸碰了一下深埋的記憶, 四散的意識聚攏了一會。


    “夏黃泉給我傳來消息, 有人以你的屍身做餌, 要巫越隻身前往四方城的十裏坡,明知是個局,他卻還是要去。兒子,你說我要不要去阻止?”


    意識浮浮沉沉,辛忱好想大喝一聲,我還沒死呢, 哪來的屍身?!


    “薑禾往昆侖派去了, 我猜啊, 她是去找秦坤為你報仇的。”


    薑禾?秦坤?薑禾有危險!辛忱覺得自己仿佛沉入一個夢中無法自拔,就像當日他急著趕迴去, 秦坤卻糾纏不放一樣。


    不斷掙紮,人依然沒醒,隻是汗珠子卻先行一步打開了一個缺口。


    喃喃自語, 說了很多,其實蕭笑天還沉浸在要不要去阻止巫越的問題裏,根本沒有意識到床上的辛忱,神情痛苦,腦門已經冒出了汗。


    “兒子,薑禾傳來消息,說要拿走這個暖玉床,你是不是該起身了?”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道,“不起,連我一起送過去。”聲音微弱,語氣卻是理所當然,透著堅定。


    “你說什麽?”乍聽有人迴複,聲音卻低不可聞,蕭笑天下意識就問出了這麽一句。緊接著,就驚喜地發現床上的兒子,好像醒了。會流汗,會說話,會睜開眼睛了。


    蕭笑天喜極而泣,“辛忱,你再不醒,我大概就要去昆侖派把薑禾綁過來了。”


    去昆侖派,把薑禾綁迴來?辛忱好笑地看著他娘:“想去就去。”


    誒,她就隨口一說,怎麽能當真,“你感覺怎麽樣,秦坤下手也忒狠了。”


    麵對詢問,辛忱迴了句不相幹的,“想去阻止巫越,就趕緊出發,趁來得及。”


    “我才沒有想去,他跌在陷阱裏死就死了,我留下來照顧你,你還這麽虛弱,兒子,你能不能答應娘……”


    蕭笑天後麵的話還沒說,辛忱已經平靜地迴了一句,“不能。”


    一個“你”字卡在了喉嚨,她還來不及說什麽,兒子已然一臉認真,神情嚴肅,“娘,我不知道你跟巫越之間具體是怎麽迴事,也不探究,這是你們的事。”


    “我活了幾百年,身份、地位、武功,真的如星辰一樣高高在上,可也淡漠冰冷。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自己在乎的姑娘,我隻想落下來,陪著她走下去,前路危險也好,平坦也罷,她渴了我打水,她餓了我做飯,她從高處跌落我能穩穩接著,她嫌棄出場方式太俗,我就給她換一身行頭……這些瑣碎的事情,曾經我避而遠之,如今隻是因為她,我甘之如飴。”


    “所以,我隻能答應你盡量保重,但不能答應你不去找她。”


    兒子這樣付出,傻得讓她有點心疼,蕭笑天反問道,“那你呢,為她做那麽多,你得到了什麽?”


    辛忱一愣,仿佛沒有料到這個問題的存在,沉默了一會,才道,“至少我得到了自己,我不僅喜歡她,也喜歡這樣的自己。”


    這就是不確定薑禾會不會有迴應了,蕭笑天頓時心焦,兒子是求仁得仁了,可自己呢,薑禾要走的路注定腥風血雨,“辛忱,我害怕失去你。”


    “那麽他呢,你不怕失去?”這個他指誰,二人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


    “薑禾離開逍遙門之前,問我,如果她拿了驚雷刀真的是為了斬斷接天鏈,我是否還願意幫她。當時我沒有迴答,她走了,重傷掉落城牆,我趕過去的時候,地上徒留一灘血,那是我第一次徹骨地感受到什麽是後悔,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害怕失去她,接天鏈什麽的遠不如她。”


    蕭笑天搖頭苦笑,“可我跟他之間,隔了太多東西。”


    “要真是隔了那麽多,就不會有我。”辛忱坐了起來,一副迫不及待要出門的樣子,“娘,你自己決定就好,我說這些隻是不希望你後悔。”


    當辛忱收拾清楚,一路出了逍遙門,完全沒有理會那一張張能塞下鵝蛋的嘴臉。


    “活的!”有人終於從震驚中,找迴了自己的聲音。


    “辛公子在逍遙門啊。”


    “原來沒死,太好了。”


    “早該想到的,門主就從來沒說為辛公子逃迴公道。”


    “你這個馬後炮,可真是響當當。”


    辛忱離開後,屋子裏的蕭笑天,還怔怔地坐在暖玉床邊。沒過多久,又驚訝道:“辛忱,你迴來了,是不是……”


    來人嘴角挑起一抹笑,“不是,我隻是迴來藏好暖玉床,以防萬一。”這個床不能有閃失,是自己答應要送給薑禾的。


    彎腰倒騰了一番床底的暗格,暖玉床轉瞬不見了蹤影,原來的地方是剩下一塊光溜溜的地板。辛忱拍了拍手,這才滿意離去。


    一旁的蕭笑天看得目瞪口呆,真是兒子大了不隨娘!可她這個當娘的,似乎比兒子還差點。她一個人在屋子裏坐到了傍晚,之後走出星辰苑,召集門下眾人,說有事要宣布。


    這一夜,有人在跋山涉水,隻為見要見的人,比如薑禾、辛忱。


    這一夜,有人興奮緊張,就等著明天一決高下,不負自身的使命與他人的期望,比如索西征、鍾懷遠。


    這一夜,有人穩睡如故,不想明天自己會如何,比如巫越。


    單單拿出某一個夜晚,大家同而不同,相同之處在於,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承受的,不同之處在於,有些人注定要承受得更多。


    今夜,承受最多得恐怕是逍遙門。先有辛公子活生生地從星辰苑走出,後有門主忽然宣布解散逍遙門。等他們迴過神來,想要找門主問個清楚時,逍遙門還還有蕭笑天的身影。就是曉生閣,也是人去樓空。


    逍遙門一夜之間,忽然散了。


    快得來不及思索,讓人想起了昔日的年城,也是頃刻之間,就沒了。


    門人心存希望,不願離開,一個個很有默契地把消息爛在了肚子裏,絕口不提,想著說不定天一亮,門主和逍遙三公子又都迴來了呢?


    所以當逍遙門解散的消息傳到四方城的時候,已經快到第二天的酉時,距離十裏坡之約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比起逍遙門解散,秦悠最先關注的還是“辛公子沒死”,高興還來不及爬上眉梢,又轉為擔憂,“巫越得到消息,不來這裏怎麽辦?”


    “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出發了。”鍾情如此說著,心底也還是有些擔憂的,就怕巫越會比她們早一步得到辛忱沒死的消息。


    鍾懷遠道,“蕭笑天消失,她不會過來幫助巫越吧,畢竟夫妻一場。”


    秦悠特別激動,“鍾懷遠,蕭掌門那樣的人,肯定會把大義排在感情之前。”


    “小師妹,我也就隨口一說,你別激動。”


    “萬一蕭笑天幫助巫越,我們打不過的。”秦悠說蕭笑天會把大義排在感情之前,不過是她自己的美好期待罷了,畢竟,如今局勢,已經很微妙了。


    鍾懷遠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反而嘿嘿一笑,“小師妹原來是擔心我呀。”的確,他跟西征聯手,或許可以對付巫越,但若是加上蕭笑天,大概沒有多少贏麵了。


    見索西征一直不說話,鍾情問了句:“西征,你怎麽了?”


    “他沒死,大概很快就能知道為什麽了,可我竟然有些不想知道了。”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不全然相信師父了呢?


    “我相信秦掌門,正如相信我爹,他們或許會做一些世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但真正的目的是向著天下與大義的。”鍾情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裏堅定一片。


    “但願吧。巫越來了。”


    四人不再說話,視線所及,隻見路的盡頭,巫越隻身緩緩而來。


    得知逍遙門解散,穹二一路快跑,他找不到教主,就直接找夏黃泉,這樣大的消息,可不能藏著拖著,“護法,剛收到的消息,辛公子沒死,逍遙門解散。”


    夏黃泉從椅子上彈起,壓著內心巨大的欣喜,再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穹二老老實實,一字一句又說了一遍,抬頭看向護法,高興是真的,緊接著,就大喊了一聲“糟糕”,一眨眼的功夫,隻見她清點了人手,快馬加鞭往四方城去了。


    巫越看了看對麵的人,很好,昆侖派、無垢山莊的人都來了。加上自己與辛忱,也算是江湖僅剩的四大門派齊聚,“辛忱呢?”


    “巫越,不過是引你來,辛忱不在我們手中。”鍾情見巫越開口就問辛忱,看來他還沒有收到消息,正好。


    巫越放肆一笑,“我來了,就你們也想把我留在這裏?”


    鍾懷遠抽出驚鴻劍,日頭降落的十裏坡仿佛又光芒大盛起來,“留不留得下,手中的劍說了算。”


    “驚鴻、提筆,倒是我的榮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虐嗎?


    我一直不覺得自己寫了個虐文。。。


    第60章 誰之死?


    對上兩大神劍, 是不是榮幸,打過才知道。


    鍾懷遠年輕氣盛, 最先出劍, 巫越手中空無一物, 隻是憑著深厚內力,氣息一個凝聚, 威壓,四周飛沙走石,迷人眼。


    巫越見四周並無機關暗器, 一切真的如鍾情所說的那樣, 隻是因他來罷了, 開場就打,拚的硬實力,頓時,倒是高看了這幫後生一眼。


    鍾懷遠漸漸有些吃力,索西征加入戰局,兩劍相互補充, 勉強與巫越打個平手。


    一旁觀戰的秦悠分外心急, “情姐姐, 想不到一個巫越就如此厲害,這般僵持下去, 夏黃泉或是蕭笑天來了,可怎麽辦?”


    鍾情欲言又止,看看打得難舍難分的三人, 又看看秦悠,眨了眨眼,開口說到,“秦悠,辛公子竟然還活著。”


    聲音不大,卻也足夠巫越聽見了,隻見他一滯,“噗”地一聲,背部瞬間開出一道血口子。


    秦悠起先還有些不明白,見巫越受傷,總算迴過味來,配合道,“是啊,想必誰也沒料到,他就在逍遙門。”


    “受了那麽重的傷,肯定養了好一段日子,蕭掌門真是厲害,消息瞞得滴水不漏。”


    辛忱活著,就在逍遙門?辛月為何不告訴他,就是知道他今日身赴險境也不阻止,看來是真的希望自己死啊,想到這,巫越有些發愣。


    高手過招,一個慌神,運氣好是受點小傷。可若是愣神,對方的劍就會如長了眼睛一般在你身上咬出幾道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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