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鬼出沒,幸福街也不例外。不過在幸福街滯留的鬼不多,而且大多都不是厲鬼,隻是有些執念沒能完成的普通鬼物。


    白不語在幸福街住久了,難免會和一些鬼有眼神交流,所以她看得見鬼這件事情也不可能瞞得住。隻不過和白不語認識的這些鬼都以為這位夏夫人隻是開了陰陽眼的人類,壓根不知道夏夫人嬌小的皮下究竟藏著怎樣可怕的存在。


    眼前這個穿著校服的小鬼就和白不語很熟,雖然看起來年紀小,卻也是在幸福街待了十年的老鬼,很多白不語不方便出手的場合都會請他幫忙。作為交換,白不語也會為小鬼準備一些他想吃的食物聞聞味道。


    “樂樂,粥鋪關門了嗎?”白不語一邊踩著自行車一邊著急地問了一句。


    幸福街是一條老街,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不能拆,路麵也是曲曲折折起起伏伏,使得車輛很難在這條街上順暢行駛。


    白不語蹬著自行車在路上疾馳的時候,一不小心還超了幾輛看起來就很貴的跑車。


    “還開著呢,老板剛才還在念叨今天怎麽沒見到你。”小鬼樂樂也笑著向白不語傳遞情報。


    白不語聽到小鬼的話之後也是鬆了口氣,蹬自行車的速度倒是完全沒有下降。也是因為之前蹬得太快,使得白不語不得不在粥鋪門口來個緊急漂移,這才避免了自行車撞牆的慘劇。


    “老板,來兩份雞肉粥!”


    “好嘞!”


    白不語吃不吃飯都隻是一種形式,兒子夏棋因為體質特殊的關係,每天都得吃白不語特製的加料早餐,所以她需要解決的就是老公夏竹卿和小姑子夏曉菊的早餐問題。


    也是知道夏竹卿喜歡吃那家的雞肉粥,白不語才每天風雨無阻地來買。


    街坊鄰居隻覺得白不語嫁給夏竹卿有些委屈,但白不語卻不以為然,畢竟她老公夏竹卿深居簡出,很少有街坊鄰居了解他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反而因為太多以訛傳訛,才讓人覺得白不語委屈下嫁。


    “不語啊。”正準備關門的粥鋪老板很熟稔地和不語打招唿,“夏九段最近可越來越厲害了,前天在華江市的那場比賽我看了,攻勢非常有殺氣啊!”


    “都是累的。”白不語也是笑了笑,“這次華江棋賽的主辦方太折磨人了,又上電視又拍寫真又采訪,都是我家那個最受不了的事。最過分的是不完成工作還不讓下棋,結果他從華江迴來之後倒頭就睡,也不知道現在醒了沒。”


    街坊鄰居都知道夏竹卿是個棋癡,沒有正經工作,卻少有人知道夏竹卿十九歲成為華夏國圍棋九段究竟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夏竹卿贏一場比賽拿到的獎金可以抵普通人兩三個月的工資。


    還有很多學校出高價請夏竹卿去講棋,隻不過他一心隻想安心和高手下棋,從來不理會這些邀請。


    有些人雖然知道夏竹卿下棋賺錢還上過電視,卻還是沒把這當成正當職業,或者說他們從內心就拒絕相信這一點,寧願相信夏家入不敷出遲早賣房自保。


    白不語和夏竹卿也不是喜歡到處解釋的性格,或者說這對夫妻是故意不向外人解釋,這才換來了這些年平平靜靜的生活。就算背後有些閑話,可也打擾不到夏家清靜,不是嗎?


    “讓夏九段好好休息,爭取再拿個世冠或名人之類的頭銜迴來給那群阿姨阿婆看看。”粥鋪老板是幸福街上的圍棋愛好者這一,聽多了街坊的議論,辯也辯不過,老是為這個生悶氣。


    “他也不在乎這些,能下棋就行。”白不語接過粥放進車籃,很是了解地笑了笑,騎著車就走了。


    無論怎麽解釋,不想相信的人還是不會相信,畢竟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而白不語甚至還想順便給他們再下些安眠藥。


    家裏煮茶的水有些不夠用,白不語正好順路囤貨買了箱水。因為自行車帶著一箱水不是很方便,所以白不語就使喚小鬼樂樂在後麵用鬼的手段托著水,自己還是把自行車踩得飛快,一會兒就到了夏家小四合院門口。


    “反正家裏人還沒起,你和之前一樣把水搬到廚房去。”仗著沒人看見,白不語和平日裏搬水搬貨的時候一樣使喚著小鬼。雖然想要過平常人類的生活,但白不語也不喜歡為了瑣碎的事情多費力氣。


    “折磨童工。”樂樂裝嫩地嘟了嘟嘴,最後還是乖乖搬著箱子穿牆而入。


    忙碌了一個早上,白不語站在院門外的時候卻還是沒能鬆口氣。


    剛才隻是和一隻小厲鬼短暫地糾纏了一下,就使得白不語身周的煞氣至今未能平息。剛才一路騎著自行車的時候沒怎麽注意,現在白不語站在自家門口卻發現身周的煞氣一直在湧動,一時間有些壓製不住。


    這些煞氣就好像憋了幾百年特別想出來放風一樣,一出來就想吃點魂魄沾點血,怎麽都無法快速平靜下來。


    可想到夏竹卿和夏曉菊還是普通人類,白不語隻是深唿吸了幾次,就推開了自家院門。


    —


    小四合院的正中間種著一棵大槐樹,據說是因為夏竹卿小時候身體很不好,所以聽風水相師的話栽種了一棵槐樹。沒想到槐樹種下之後夏竹卿的身體真的好了起來,而這棵槐樹也比普通槐樹長得更高更大。


    白不語在槐樹下擺了個石棋盤,夏竹卿隻需要從房間裏把棋子和蒲團帶出來就能在槐樹下坐上半天,這也是他最喜歡的事情。


    而這會兒白不語一推開門,就有些吃驚地發現一個人影在槐樹下的蒲團坐定,靜靜看著眼前的棋盤。


    這個人身形略顯削痩,穿著一身普通的長衣,卻有一件灰色的中式長褂披在肩上,防止早晨院裏的寒氣入體。


    那件長褂是白不語從自己收藏裏翻出來的老古董,不僅可以擋住寒氣,就連邪氣鬼氣也不能近身。不過單從喜好來說,樹下這個人早晨和傍晚之後都喜歡披著這件簡單的長褂,往樹下蒲團一坐,像是和院門外的世界隔著一個時代。


    因為不常出門,所以樹下人的皮膚也顯得格外白皙,黑色的碎發散在額前,襯著那張平靜而秀雅的臉格外好看,完全看不出已經年近三十。


    特別是按在石棋盤上的那隻手,修長得猶如精雕細琢的作品,讓人一見就能想象到這隻手指間落下的棋子。


    樹下的人其實很高,但坐在樹下時依舊坐姿直挺。當他聽到開門聲時就轉而起身,長身而立,平靜地看向白不語的方向,未曾言語,眼神卻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隨之而動。


    這就是白不語的丈夫,街坊口中不務正業不顧家的夏竹卿。


    另外,八字全陰,是所有女鬼夢寐以求的最佳補品。


    “卿卿,我買了雞肉粥迴來!”白不語被自家老公用眼神看著的時候,心裏一陣莫名發虛,就好像做了壞事被發現的孩子一樣,一步步挪到了槐樹下。


    還沒等夏竹卿說話,白不語就看見石棋盤上擺滿了棋子,這樣的情況卻極少出現在一大清早的時候。


    “卿卿,一大早就開始擺棋譜了嗎?”白不語關心地問了一句,“已經休息好了嗎?不累了嗎?”


    夏竹卿搖了搖頭,睫毛因為微低著頭而投下扇影,這一點曾讓身為女性的白不語也嫉妒不已。不過這個優點很好地傳承給了兩個人的兒子夏棋,白不語也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遇到一位棋友,就順手下了一盤。”夏竹卿的聲音很純淨,如水一般,又如同貼著白不語的耳邊響起似的,無論聽多少年都能讓人沉醉其中,“你來了,他就走了。”


    “很厲害嗎?”白不語的心跳有些加速。


    白不語和夏竹卿結婚七年算得上老夫老妻,自然不可能因為老公說一句話就心跳加速。所以這會兒白不語多半是因為煞氣影響,心境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


    “還可。”夏竹卿說著就再次盤腿坐下,將棋盤上的棋子收起之後才抬頭看向妻子,“想不想下一盤?”


    “嗯。”白不語在棋盤對麵的蒲團坐下,又很肯定地說,“你贏了。”


    “贏了。”夏竹卿一邊說一邊將黑色棋子推到白不語這邊,“黑棋先行。”


    白不語越了解夏竹卿,就越覺得他是一個害怕寂寞的人。白不語甚至覺得夏竹卿在這個世界上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沒人陪他下棋。


    所以去外麵參加比賽的時候,夏竹卿經常會故意輸幾局,這樣才會有更多人陪他下棋。


    隻有在槐樹下下棋的時候,夏竹卿絕對不會放水。


    和夏竹卿下棋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白不語明明已經被頑劣的煞氣所影響,心跳加快,氣血沸騰,估計要花上大半天才能徹底平息煞氣。


    可和夏竹卿下了幾分鍾棋之後,白不語聽見了棋子一顆顆落盤的聲音,甚至可以聽見夏竹卿平靜的唿吸聲,和槐樹被風吹過時樹葉輕動的聲音。


    這些平靜的節奏似乎有一種魔力,使得白不語忘記煞氣忘記不快,隨著自家老公的唿吸而唿吸,聽著樹葉被吹動的聲音,注意著一顆顆棋子落盤的響聲……


    白不語甚至會忘記自己在下棋,隻是被對麵這個人的每一次節奏帶動,被每一個動作所引導,無意識地在棋盤上落子,原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平息的煞氣在不知不覺中就消失無蹤。


    “唿——”


    白不語深深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徹底放鬆了下來。


    “啪!”


    一顆棋子再次落盤,白不語突然聽見對麵傳來夏竹卿的聲音——


    “我輸了。”


    一語驚醒,白不語突然清醒過來,定言看向眼前的棋盤,果然看見有五顆黑子練成一線。


    成了!


    “果然,下五子棋還是贏不過你。”夏竹卿認輸得非常利落。


    而一直都因為煞氣而憋著的白不語瞬間就展露笑顏,一串輕笑聲在槐樹下響起,白不語從蒲團起身,表情很是神氣地對自家老公笑著說:“當然,就算卿卿是圍棋高手,可每次下五子棋都是我贏,五百五十一戰,五百五十一勝,零負!今天還是卿卿洗碗!”


    身為夏九段的妻子,白不語對圍棋的了解可謂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所以白不語能和夏竹卿玩的,自然也隻有規則最簡單的五子棋。


    可不知道為什麽,在五子棋方麵夏竹卿從未贏過。


    看著從進門起就有些不對勁的小妻子展露笑顏,夏竹卿的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難得露出一閃而過的愉悅。


    不過這一絲愉悅卻很好地被白不語捕捉到了,盯著那張因為笑意而顯得更好看的臉,白不語忍不住投身撲進自家老公看似痩卻很溫暖的懷裏,大笑著說:“卿卿,你怎麽可以這麽可愛!”


    老夫老妻的夏竹卿卻仍然因為小妻子的突然一撲而全身僵硬,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將懷裏嬌小的身影抱住,緩緩撫過白不語散在身後的發絲。


    “哥,嫂子,有沒有早飯……”


    旁邊的一扇門突然打開,剛剛睡醒的小姑子睡眼朦朧頭發淩亂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結果一出門就看見自家那個木頭一樣的哥哥正抱著嫂子在槐樹下……


    “我……”夏曉菊揉了揉原本就很淩亂的頭發,最後隻能嘀咕一句,“我還是迴屋去吃狗糧好了,真是氣死人!”


    可沒等夏曉菊迴屋,半掩著的院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


    “有人在家嗎?我們是警方,有一位女大學生在這附近失蹤,我們想問問相關情況。”


    失蹤?


    白不語馬上從夏竹卿的懷裏爬起來,輕咳幾聲,整了整衣服就跑去開門。


    一提起失蹤的女大學生,白不語馬上就想到了之前從茶室裏走出來的那個女生,那會兒她身上的鬼氣濃到快爆炸成蘑菇雲,看著就非常不正常。


    第2章 恐怖茶室


    下午放學下班的時間——


    “常平,圍棋社的活動你不參加了嗎?”


    “社長,我有急事。”一個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的高個男生急匆匆從雲河大學跑出來,卻被圍棋社的社長和另一個社員堵在校門口。


    “這可是開學第一天的社團活動。”圍棋社的社長有些頭疼地站在叫常平的男生麵前,“前天迎新的時候,我們圍棋社難得招了五個新人,你也不是也答應了今天要指導他們嗎?”


    “我真的有事!”常平的表情看起來確實很著急。


    “常平你可是我們圍棋社的大神。”圍棋社社長卻不準備放常平走人,“那些學弟學妹都是衝著你來的。”


    “我……”常平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直接丟下一句,“我去參加另一個社團的活動!”


    另一個社團的活動?


    “你……你還參加了別的社團?”負責攔路的社長和社員也是愣了愣神,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


    而常平也趁著這個時候轉身就跑。


    “喂,常平!你小子參加的什麽社團啊!”圍棋社社長對著常平的背影大聲問了一句,他和常平一起在圍棋社待了三年,還真不知道他有什麽其它愛好。


    “恐怖故事交流社!”已經跑遠了的常平隨口迴了一句,一轉身就從校門口消失不見了。


    “啊?”圍棋社社長和另一個社員傻傻地在校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好久才迴過神,“常平什麽時候和靈異社團扯上關係了?而且我們學校裏有這麽一個社團嗎?”


    “也很正常啊。”另一個圍棋社的成員倒是不吃驚,“常學長的棋力很強,在我們圍棋社裏也找不到什麽對手,平時參加社團活動應該也挺無聊的。說不定學長參加靈異社團……就是為了尋找刺激也說不定?”


    “我看他就是個怪人!”圍棋社社長氣憤地轉身走人,“難怪會把脾氣出了名古怪的夏九段當偶像。”


    “夏九段?是說夏竹卿九段嗎?”那個社員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我還以為夏九段隻在女棋手圈子裏受歡迎呢,畢竟夏九段今年的勝率不是很高。”


    “常平那小子也很受女生歡迎啊。”社長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難免有些羨慕嫉妒,“上周我還在街上看見他和大一……不,大二那個很漂亮的新晉校花一起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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