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個人都有許多第一次。比喻:第一次來到人潮如湧的大城市,第一次看到高達數十層、宏偉壯觀的大酒店,第一次發現酒店裏如此豪放豁達,第一次知道農村出來的保守姑娘,居然衣不閉體的在舞台上扭扭捏捏。


    “那是跳舞還是喝醉了酒?”


    張俊百思不得其解,舞女纖纖玉手扣住一條滑溜溜的鋼管不斷地扭、不斷地轉。這句話自然不敢說出來,怕旁人笑他是個鄉土裏翻出來的蕃薯。好不容易經朋友介紹來到這家豪華的mm大酒店工作,穿著大方得體,那是件純白無瘕的襯衫,領上戴個黑色的蝴蝶結,衫尾塞入黑色的西褲裏麵,黑色的皮鞋擦得柔亮光彩,頭發要梳得很整齊,一點也不能亂。


    他的工作就是拿著一個褐色圓形的托盤,大概直徑三十厘米的樣子,很淺,不能裝什麽東西,主要是托著幾瓶酒,或幾隻高腳玻璃杯,在客席間、人叢中穿梭,為顧客送酒。


    “先生,這是您要的xo,請慢用!”


    “阿俊,過來!”


    “好的,梅姐。”


    張俊把酒放在客席上,立刻閃身而退,但驚鴻一瞥間,他發現席上一男一女居然抱在一起,那男的大概四十歲,嘴角留著一些須茬,仿佛三天沒有修理胡子,他雙眼迷糊,而且臉上紅通通的,用手箍住女子的腰;那女子穿著白色低胸的t恤和沒有蓋過膝的棕色短裙,戴著閃亮的綠色耳墜和一條銀色的項鏈,用白淨的臉不斷地摩擦著那男人的脖子。


    張俊認得這個女的,因為她來過n多次,聽別人稱她優妹,至於真名實姓不得而知,她是個專門靠男人苟延殘喘的尤物,不足二十歲的樣子,嫩嫩的臉上顯然有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付出一點會得到很大的收獲,常常遊走在大酒店四周的街道上,看到一些穿著體臉的男人便用各種方式結交。比如有一次,張俊看到她摔倒,不停地低聲“哎呦”的叫,以為她扭傷了要扶她起來,不料,她卻說:“你讓開,我要那個男的扶我!”


    她的瓜子臉總是很蒼白,無論賺多少錢都難以掩飾她內心的焦慮,甚至常常會局促不安地跺跺腳,口中自言自語,“怎麽辦,怎麽辦?我控製不住啊!我沒有法子呀!”


    她的嘴唇總是染得很紅,與臉色很不協調,看起來有些詭異、有些恐怖,而且她喜歡在夜裏穿紅衣服,往往突然間出現。張俊好幾次被她嚇著,因為一個拐彎碰到她的時候,入目所見:白臉紅唇,紅衣紅鞋,像個女鬼。


    酒店的保安認識她,經理、部長、諮客、服務員,甚至老板唐先生都認識她,知道她是什麽人,個個都不管她,默許她的存在,因為她經常拉一些闊綽的客人來酒店裏一擲千金,所以,她有事無事都會在酒店內部或者四周晃悠。


    此刻,歌舞廳裏燈紅酒綠,勁爆的dj音樂震撼心神,張俊甚至覺得整個人都會隨著節奏“嘣嚓嚓,嘣嚓嚓”的跳動。在這種音樂下,不會跳舞的人也能不安份地扭擺,高台上的魔鬼之女更是誘惑力十足,沒有人會拒絕這種瘋狂的夜。


    張俊剛完成梅姐交代的任務,轉身而出,沒想到迎麵撞著優妹,他急忙連聲道歉,但優妹並沒有注意他,和那個男人手拉手地走到舞台區,開始瘋狂地順著音樂節奏而跳。


    她堪稱一位出色的舞娘,苗條的嬌軀絲毫不輸高台上的魔鬼之女,而且跳得非常優雅,假如張俊不知道她的來曆,肯定以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出來胡鬧一番的。


    並非張俊刻意注視一位開放自己賺錢的小姐,而是因為看到她眉心有一點詭異的綠光在閃爍,常人是不會有這種光的。張俊的爺爺是個看相大師,平時張俊也學了一些看相的本領,他很清楚,這個優妹的靈魂已經失去了自我本性,換句話說,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似乎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一種詭異的力量控製了她的身體。


    深夜三點,張俊下班的時候,剛好看到優妹在前麵的街道上搖搖晃晃地走著,也許是喝酒太多了,她整個人迷迷糊糊,砰的一聲,撞在路邊的綠化芒果樹上,竟一下子摔倒。


    張俊走過去,沒有拉她起來,而是伸出右手食指點在她眉心上。隻見優妹臉上散發出幽幽的綠光,一個像水影似的猙獰麵目閃動了一下。


    唬得張俊後退兩步,那水影咬牙切齒,似乎在對張俊低聲咆哮。事關人命,張俊不及猶豫,立刻取出掛在衣衫裏的藍巫鏡,這是他爺爺臨死前交給他的祖傳之物,正麵是鏡,而背麵是青銅八卦,僅巴掌一半大小,這鏡說是有驅邪作用,現在張俊也不敢確定,隻能拿來試試。


    當藍巫鏡對著優妹眉心時,那道水影麵孔發出淒厲的驚叫聲,慢慢地冒出來,不斷掙紮,拚命地想鑽迴優妹的臉孔,但藍巫鏡仿佛天生是她的克星,帶著一股極強的吸力,將她強行拉扯進了鏡裏。


    原來是個女巫靈魂,麵目非常猙獰,特別是那雙綠色的三角眼和向上翻的鼻孔,讓人說不出的憎惡。她剛被拉扯進鏡子,猛地飛出一腳踢在張俊的臉上,口中大叫:“你敢囚禁我!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張俊隻覺得臉上隱隱作痛,但他沒有理會,立即把鏡子背麵扳開,翻過來合在鏡麵上。那女巫被八卦圖鎖住,發出陣陣驚叫聲,不斷地咒罵,但她的聲音沒能傳出藍巫鏡範圍。


    張俊看著被蓋上的鏡子,隻見兩點綠光在蓋麵上不斷地遊走,像兩隻螢火蟲。看樣子,女巫不可能脫離藍巫鏡的囚禁,他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把藍巫鏡收進懷裏。


    優妹那蒼白的臉色紅潤了不少,她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蹲在旁邊的張俊,眼神楚楚可憐,有種未經世事的少女模樣。


    “你知不知道女巫的事?”張俊扶起她,立刻問。


    “女巫?你為什麽問?不要問,她會發怒的!”優妹惶恐不安地摸摸臉蛋。


    “放心吧,她已經被我收了。這個女巫為何會住在你身上?”


    “我不知道,她說她來自巫師界,她本體被害,靈魂超脫了,依附在我身上,叫我不停地找男人讓她吸取陽氣,不找就折磨我。我沒辦法,隻得幹出這種勾當。”優妹說著泣不成聲。


    “現在沒事了,你快點迴家吧。”


    “我還有臉迴家嗎?都這樣了……”


    “唉,那不是你的本意!”


    正在張俊和優妹說話的時候,天空上慢慢地飄來一隻黑色的怪獸,大如房屋,有雙巨大的翅膀輕輕地扇動著,發出“唿唿”的狂風。它猙獰的頭顱上長著兩隻綠色的彎角,眼睛鮮紅如血。


    在怪獸背脊上坐著一位身穿黑色巫師袍的女子,頭戴尖頂帽,帽子上刻著一個大大的白色“巫”字。她麵目清秀,似乎比優妹還年輕一些,右手拿著一根黑繩,手腕一振,黑繩便直卷而下,將張俊和優妹卷住,再輕輕一提,仿佛拿起兩塊麵包一樣。


    張俊和優妹驚叫中落在了怪獸背脊上,坐在那年輕女巫後麵,想動彈,卻發現自身像澆了萬能膠水似的,根本舒展不開。張俊不知道她帶自己去哪裏,隻感到怪獸不斷地浮升,速度極快,耳邊傳來“嗚嗚”的風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很快,看到高空上出現一堵黑色的大門,門四周冒出一縷縷綠色的火苗,門楣上寫著兩個白色的大字:“情巫”。門兩側還有一副對聯:


    一入寒門終不悔,


    望穿秋水太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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