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對自己的糊塗師父頗多微詞。


    甚至躍躍欲試的要給她一個好看,因為施妍這家夥,從江夏入門開始,就一直在給老江挖坑找麻煩。


    師徒關係惡劣的很。


    但說實話,在江夏心裏,施妍那糊塗蛋,其實是屬於那種“大智若愚”的角色,雖然初看時除了漂亮驚豔外,再無其他優點。


    不過在深入了解背景之後,就能看出施妍這人的深藏不漏。


    首先,墨霜山最強勢的鐵麵執法長老劉楚,被施妍大糊塗壓得死死的,三寶長老曾向江夏表明過這一點。


    墨霜山裏最有排麵的肯定是掌門墨君。


    但之後第二有排麵的,就是大糊塗施妍。


    再從人脈來說。


    以鎮山婆婆的高貴出身,她不可能隨便找一個糊塗蛋當閨蜜的。


    這也從側麵說明,施妍現在故意隱瞞下來的背景,到底有多麽驚人。


    雖然剛被施妍糊塗蛋的好閨蜜鎮山婆婆揍了一頓,但江老板也不得不承認,當初聽王六福的,拜入施妍門下,確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正是因為這種對施妍深藏不漏的印象,也讓老江在下山之後,就一直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麽,施妍幾乎在同一時間,把自己麾下的所有徒弟徒孫,都遣出了墨霜山。


    名義上說是遊曆,為宗門小比做準備。


    但心思陰暗的老江,很容易就從其中,品味到了一絲秘密的味道。


    最基本的論斷就是,劉楚那一係的徒子徒孫,可沒有這麽大規模的外出遊曆,說明這根本就不是墨霜山宗門小比的傳統。


    他有足夠的理由懷疑,施妍是遇到了某些麻煩。


    這會借著和落雁師姐討論功法的問題,老江便將這個疑惑問了出來,卻讓落雁師姐臉色微變,她有些擔憂的握著雙手,又沒有立刻迴答。


    這幅姿態,很顯然印證了老江心中所想。


    “小淼兒,你先出去,一個時辰之後再迴來。”


    十幾息後,落雁師姐似乎是下了決心,抬頭對自己乖乖坐在對麵椅子上,抓著個魔方玩的自娛自樂的顧淼說:


    “師父與你江師叔,有些事情要談。”


    “哦。”


    顧淼眼神古怪的在江夏和落雁之間打量,乖乖的跳下椅子,往門外去,她一邊走,一邊在芯片通訊裏,對江夏說:


    “老板,你可不許欺負我師父啊!不然我就給如月姐告你。”


    “你這孩子,想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江夏在通訊中河嗬斥一句,說:


    “我在你心裏的印象就這麽惡劣嗎?”


    “老板你雖然是個好老板,但男女之間的事,誰說得準呢?”


    顧淼牙尖嘴利的反駁到:


    “更何況,我師父這麽漂亮,又這麽溫柔,但凡是個男人,都控製不住吧?而且師父剛才說的話,讓我想起了之前看的肥皂劇。


    那些狗男女辦事之前,都是這麽對孩子說的...你先出去玩,媽媽和叔叔有重要的事要說~嘁,你們這些大人真惡心,都是這麽騙小孩子的。”


    老江冷幽幽的看著顧淼走出繡樓,他在通訊中對另一個人說:


    “如月,你聽到了嗎?顧淼很不乖,替我管教一下她。”


    “好的,老板。”


    “你!你打小報告!老板,我看錯你了!你這是公報私仇!”


    顧淼在尖叫。


    但江夏已關掉了通訊,嘴角露出一絲欺負小朋友的惡劣笑容,又轉瞬即逝,他伸手握住眼前人頭大小的無垢星辰鐵。


    以庚辛奇術運轉的方式,從其中抽取一絲銳利如劍的庚金氣,將它納入體內靈力流轉,一邊練功,一邊看著眼前落雁師姐。


    後者很謹慎的彈動手指,激活了這棟三層繡樓的某些陣法,這才舒了口氣。


    沒錯。


    這棟突然出現在雁蕩池瀑布邊,有強烈的人族修士風格的繡樓,本身也是一件法器,是個用於遊曆時的移動洞府。


    在墨霜山售賣的無品級法器裏,這樣的移動洞府被叫做“隨心閣”,自帶大型納靈陣法,又有配套專門的收容納戒。


    其中大有天地,不但有住的地方,甚至還附帶廚房,煉丹房,練功房和倉庫,是修士們出行遊曆,野外踏青的必備之選。


    可惜,成本很高,就導致售賣價格高昂。


    普通修士根本負擔不起。


    而且高階修士有挪移仙術,轉瞬萬裏,早上外出,晚上迴家,吃飯都不耽擱。


    根本用不到隨心閣。


    這就導致這件本來很棒的法器,銷路實在慘淡,是墨霜山那種隻考慮理論,不考慮實際的書呆子製器風格的又一款“大成之作”。


    外人不買,就隻能開放圖紙,供給門內弟子練手用。


    當然,富二代修士除外。


    不管哪個世界的富二代們,都很喜歡這種完美的“移動炮房”。


    順帶說一句,昆侖坊煉器師,成本控製專家梧桐女士,最近一段時間的“研究方向”,就是隨心閣的成本降低。


    老江對於這種能隨時展開的“移動基地”,興趣很大。


    他打算在紅月界和maga世界售賣這玩意,但前提是,成本必須控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據說,很有“地精天賦”的梧桐女士,已經有了些頭緒。


    這就讓老江非常滿意。


    “師弟你果然心緒敏銳。”


    落雁師姐坐迴太師椅上,端起已有些冷掉的靈茶,她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說:


    “你所問的事,我下山之前,也有察覺,還去問過師父,但師父那性格...你也知道,她不想說,我便問不出來。”


    “所以,師父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江夏一邊抽取星辰鐵的庚金氣,一邊挑了挑眉頭,說:


    “那,師姐你現在知道具體內情了嗎?我雖然被師父厭惡,但我從小學聖人之學,也知尊師重道的道理。


    我雖修為低微,但若是師父有需求,我也必竭盡全力相助。”


    說到這裏,老江進入戲精狀態。


    他歎了口氣,很認真的對眼前落雁師姐說:


    “我原本是想,師父將我等弟子驅趕出山門,怕是不想連累我們,但師父對我們關心至此,我們身為弟子,難道就要對師父不聞不問?


    這豈是為人弟子應做之事?


    凡塵有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姐,你莫要嫌我多事,但若是咱們這些弟子能幫上忙,那就是必須幫忙的。”


    “嗯,師弟說的很有道理。”


    落雁顯然很讚同老江說的話,她一邊露出讚賞之色,一邊說:


    “我在下山後,也與你閉月,羞花兩位師姐說過此事,她們也有察覺,但卻都不知師父遇到的麻煩為何。


    不得已之下,我便聯係了咱們沉魚師姐...”


    “唔,沉魚師姐,我聽說過,據說性情悍勇,極擅鬥法。”


    江夏眨了眨眼睛,說:


    “而且聽施睿說,沉魚師姐追隨師父時間最長,想來,她肯定知道些內情吧?”


    “對,沉魚師姐出身南荒,性情彪悍潑辣,是我墨霜山弟子中,最喜戰鬥之人,師父曾說她更合適做個煉體者。


    卻又陰差陽錯的成了墨霜山修士。”


    落雁點了點頭,先是給江夏介紹了一下,那位從未見過麵的大師姐,又對老江說:


    “也確實如師弟所說,沉魚師姐知道一些內情。


    我詢問於她,她向前不願意透露,後在閉月,羞花也詢問之後,她被我們三個煩得不行,才說出一些內幕來。”


    水一樣的二師姐苦笑了一聲,她撥了撥自己披散在肩膀上的黑發。


    這個動作,極有女人味。


    又說到:


    “今日我與師弟你說,是看到師弟你有奇術,能以練氣境對搏存真境,還在南荒星穀做下大事,乃是正道可用之人。


    又被六福師兄多加讚美,說你心中亦有溝壑,善謀善斷,有成大事之能,也能為我三人參詳參詳。


    但你不可將這事告訴給小睿兒和乾鐸,他兩人手段還弱,又有熱忱之心,若是被牽扯其中,怕是會好心辦壞事。”


    聽到這話,老江收起星辰鐵,霍然起身。


    他拍著胸口,對眼前師姐說:


    “承蒙三位師姐如此看得起師弟我,今日便在此對落雁師姐立下誓言,絕不會將今日我兩人所說之事,再告知給他人!


    若我違背,師姐便取了我腦袋,我絕不反抗。


    師姐也莫要浪費時間,事關師父安危之事,你快說吧。”


    江夏表情嚴肅,但心裏樂開了花。


    正想著怎麽給施妍挖個坑,教訓一下她呢,這瞌睡就送來了枕頭,那大糊塗,真的遇到事了,這不好好利用一下...


    簡直對不起自己剛挨的那頓打!


    “嗯,師弟靜心聽。”


    落雁舒了口氣,散出一縷靈氣,注入茶杯之中,以水行之法,將冷掉的茶水再次加熱,隨著清香升騰,她輕聲說:


    “沉魚師姐透露不多,因為她知道的也不多。


    師父從未對她說過此事,還是她在百年前,剛入門時,偶爾一次聽到劉楚師叔和師父吵架時,才知曉的隱秘。


    現在這事情,應和師父命中大劫有關!”


    “嗯?”


    聽到命中大劫四個字,江夏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


    雖然搞不太懂這聽著就很神秘學的玩意,但他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分量,施妍已是修神境巔峰修士。


    從三寶長老那裏,江夏還知道,不是施妍無法突破,她在百年前就已到修神巔峰,隨時可以踏足尋道境。


    是她不能,或者說不敢突破。


    皆因尋道境修行路數很講緣法,若是尋不得自身道心所在,貿然進入尋道境,隻會困死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掌門墨君。


    已在尋道境蹉跎三百餘年,眼看著壽元將近,卻還是無法超脫。


    有掌門這事在前,施妍和劉楚的慎重就是可以理解的,而現在,一位修神境大修士的命中大劫將至,難怪施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師姐可知,師父那大劫劫數為何?”


    江夏壓下心中驚訝,又問了句。


    落雁搖了搖頭。


    她很失落的說:


    “無人知曉,據沉魚師姐說,那是欽天院徐夫子在兩百餘年,親自為師父滌清命數才推演而出,我懷疑,師父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大劫為何。


    否則以師父的性格,斷然不會選擇在宗門閉關。


    這真讓人憂愁。


    如此事態,眼下我輩弟子想要幫,也幫不得。”


    “不,不是的,師姐。”


    江夏眯起眼睛,有光芒從眼中閃過,他思索幾息,便以安慰的聲音,對落雁說:


    “我們幫得上忙!”


    “師姐且聽我的想法,雖有些離經叛道,但未免不是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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